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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妳好吗？
今天又是星期五，因此一早我就到附近的面包店买了面包回来。不是多大的面包店，但是从菠萝面包到奶油餐包倒是一应俱全。不过如果妳是甜甜圈迷的话，最好不要到这家面包店比较好。这里既没有甜甜圈也没有泡芙，没有乳酪蛋糕和松饼，连牛角面包也没有。
代替这些的却有厚片吐司。
厚片吐司和一般吐司面包在本质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同。只不过就是胖子和普通人的差别罢了。怎么说呢？好象看到厚片吐司汗流浃背、气喘呼呼地在后面追赶着一样：「喂！别跑那么快，等等我呀！」像真的似的。
今天想吃法国吐司。因为星期五的关系。
通常发生在一般人身上的是星期一忧郁症候群，严重一点的可能恶化成星期日下午三点忧郁症候群，时间到了就整个人变成透明深邃的蓝色，忧郁得不可自拔。也许因为我的工作性质和一般人不同吧。通常在礼拜五早上醒来时，就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对劲，像是把什么东西忘在另一个世界似的。
今天也不例外，一大早就被电话叫醒。
「喂，太好了，你在家啊？」
「什么……？你是……？」 对方丝毫不给我搞清楚的机会。
「欸，不好意思，有个问题想问你，请问爱斯基摩人的小冰屋英文怎么讲？」 真要命，穿著海豹皮袄的爱斯基摩人拿着鱼叉想把我从床上挖起来。
「什么？我听不清楚。」我仍在另一个国度中漫游的大脑努力地想和爱斯基摩人对抗。
对方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嗯，我想应该叫igloo吧。」虽然不甘愿，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种怪字我还认得不少。
「哇，我就知道问你就对了！谢谢啦。」爱斯基摩人快乐地驾着八只哈士奇拉的雪橇消失在漫天白雪的尽头。
伤脑筋，再躺回去已经无法入梦了。星期五早晨的天气阴阴冷冷的，窝在棉被里忽然想念起妳来，不知道，可能是一种生理反应吧，不过我倒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嘿。
地球的另一面现在是几点钟呢？先将日夜颠倒，有日光节约时间的话再减一个小时。唉，如果奥林匹克运动会有比赛计算时差的话，我想我一定可以拿到金牌，这一千多个日子来，好象不停地在做这样的换算，简直像是不断在搬运食物的可怜蚂蚁一样。我猜想这已经成为我生理时钟的一部份了。这么说好了，好象身体里面有一个比较小的我，在我睡觉的时候起床开始一天的生活一样。周．而．复．始。
打个电话给妳吧。国际码国码区域码电话号码，我常常想为什么和一个女孩子交往的过程要记这么多支电话，还有这么多个电子邮递（大陆还是香港的讲法，就是e-mail address）？最要命的是这些号码我还都会背，要是作传译的时候短期记忆有这么强就好了。
不管那么多了。电话通了，开始有一点莫名的紧张。
「嘟……嘟……喀嚓。」电话铃声忽然消失在空气里，代替出现的是录音机中妳熟悉的声音。
我无声地叹了口长长的气，等到哔的一声响后，还是留下了完全在实质上不具任何意义的留言。是我没什么事啦我再打电话给妳之类的。我挂上了电话。
其实我是很不习惯和录音机说话的，原因？嗯，大概可以说我和录音机不熟吧。就像妳要和一个陌生人讲话一样，再怎么样也只能聊聊天气之类的话题罢了。之所以会留话，只是觉得这样做好象会留下一点什么东西，勉强让两个人的世界有那么一点名目上的交集罢了。想一想，就好象阿波罗十三号的航天员在月球一望无际的荒凉沙漠上，插下美国国旗一样。这样子做，就表示月球是他们家的吗？简单地说，大概只是精神胜利而已吧。
没办法，再躺下去也睡不着，还是起来好了。一天的开始就没什么好事情，一顿丰盛的早餐也许可以有点帮助。所以我想到了法国吐司。
把厚片吐司对切成长条状，用一个鸡蛋加上鲜奶打匀。平底锅涂上奶油热锅，然后把两面沾了蛋汁的吐司放到锅里，煎到金黄微焦就大功告成。趁热淋上蜂蜜或枫糖，就是超好吃的早餐极品。某一天忽然发现如果再洒上些许Cinnamon提味会更美妙。不过我真的压根不知道，这玩意儿和法国有什么关系。
吃完了一大盘法国吐司，饥饿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真奇怪！
这种情形不禁令我想到村上春树在《面包店再袭击》里对特殊饥饿的描述，大概是这样子的：
特殊的饥饿是什么样子的呢？我在这里可以将它提示为一种映象。 1. 我乘着一艘船，漂浮在平静的海面上； 2. 往下一看，在水中可以看见海底火山的山顶； 3. 虽然海面和山顶之间看起来好象并没有多少距离，但是不知道下面到底有多远； 4. 水因为太透明了，以至于找不到丝毫的距离感。
说实在的，我虽然对村上先生有着无比的崇敬，但是有那么一些时候他的文字无厘头得连我也不得不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投降。所以如果妳要问我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回答妳。大概是人极度饥饿时，眼前浮现出的幻象吧，就像电影里有人在沙漠里口渴到头昏脑胀后会看到海市蜃楼的绿洲（还是绿洲的海市蜃楼）一样。不管了，反正很饿就是了。
于是我又开始继续我的无限制早餐探索之旅。伤脑筋，我想。好象电视冠军大胃王的企划title一样－－「无限制早餐探索之旅」。
翻箱倒柜之后，终于让我找出了一个Cinnamon Raisin Bagel和一小盒冰很久了的核桃葡萄干奶油起士。曾经着迷于这样的组合。那年夏天在纽约上西城（Upper West）晃荡的两个礼拜，每天早上就是从111街往下走到一家叫做「Columbia Bagel」的24小时Bagel店买一份这种东西，然后在店门口外的报摊花五毛钱买一份世界日报，再走到对街的Starbucks叫一杯Tall Cafe Latte 坐着消磨半个上午，这样的早餐组合算一算要五块多，满奢侈的（Bagel:$2.0; Paper:$.50; Latte:$2.70, tax excluded）。不过那时候有一种「如果不这样子做好象没有办法开始这一天」的感觉，所以也不太在意了。就像一位名人说过的：每天早晨，如果有一杯咖啡和一个Bagel等着我，起床就变成一件快乐而充满期待的事情。
（说到这边，我对Starbucks把小中大杯分别叫做Tall, Grande, Venti还是觉得相当佩服，看到美国不自觉地被外国文化侵略让我不禁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还记得在Columbia Bagel排队等候买Bagel，一开始真是无所适从。Bagel至少有十几种：原味、全蛋、香蒜、芝麻、肉桂葡萄、枫糖核桃、蓝莓、燕麦、起士、罂粟子、还有一种叫做everything，顾名思义就是通通掺在一起。再来就是选Cream Cheese，同样也是一狗票：水果调制的核桃葡萄干、蓝莓、樱桃、菠萝、黑莓、百香果奶油起士适合搭配肉桂葡萄干或者枫糖樱桃这类甜味的Bagel蔬菜和鱼类调制的鲑鱼、蔬菜和青葱奶油起士则适合全蛋或者香蒜这类适合咸味的Bagel。一开始没什么概念的时候，常常会点到肉桂葡萄Bagel加鲑鱼（Lox）Cream Cheese这种难以下咽的古怪口味，不过在不断地错误尝试之后，点起来就得心应手了。不过对于优柔寡断的我而言，每天一大早头脑还不清醒就要做这么多抉择是相当自虐的一种行为，所以吃到后来还是只专注于一两种基本的搭配了。
在纽约的那个夏天吃到后来觉得好象什么东西不对劲，平铺直叙地说就是没钱了，所以到了八月，决定采取比较省钱的方式。简单一点就是在路边的早餐车买Bagel或是Donut加咖啡，通常只要一块钱就可以解决，如果要夹Cream Cheese就再加五毛。早餐车的东西也没什么不好，当然咖啡是一般美国只有颜色没有味道的淡咖啡，感觉就是需要咖啡因的贫民喝的东西。不过Donuts和Bagel都大得很够力，绝对符合蓝领阶级的需求。天气好的时候，我就带着这样的早餐往西走到哈得逊河（Hudson River）旁的Riverside Park找个地方晒晒太阳。
有的时候一早起来如果感觉很东方的话，我会跳上Southbound的一号地铁到中国城去。那里也有不错的早餐，当然不是烧饼油条或是台式的清粥小菜之类的。中国城的早餐是比较港式的，而且也很便宜。一个菠萝包加上一杯冻鸳鸯大概只要一块半。港式菠萝包和台湾的菠萝面包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这句话快变成我的口头禅了），不过听说吃的时候是热热的抹上奶油吃。至于冻鸳鸯是一半冰奶茶加上一半冰咖啡，口感处于两者之间，如果调的比例好的话真的是好好喝来着。如果心血来潮想换换口味，就来一份肠粉和热柠茶。不过早餐的肠粉比较阳春一点，里面没有虾仁也没有牛肉。运气好的话牙齿最多可以碰上几只小虾米。也许妳不以为然，但是早上吃肠粉并不算是一件太奇怪的事，记得在吉隆坡曾经为了很可笑的理由在早上五点半起来饮早茶，所谓真正的饮茶大概也不过如此。妳无法相信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时，店里已经人声鼎沸。早茶桌上摆得满满的肠粉、叉烧包和烧卖饺类的碟子。伙计拿着大茶壶游走于桌与桌之间。会有那么一瞬间，妳会有不知身在何处的奇异感觉。怎么说呢，就好象妳身在一个陌生的国度，看到的或感觉到的却是另外一个异乡。那种矛盾及不搭调的感觉让妳的眼睛好象对不准焦距的相机一样，所有本来确定的东西都变得模糊了。
奇怪，怎么会讲到肠粉，我要吃的是Bagel。
我把Bagel对切之后放到烤箱里，时间定在两分钟。在等待的时候想起不知道在哪里读过Bagel的由来，我记得的大概是这样子：
历史上的第一个Bagel据说是在公元1683年的奥地利诞生的。当时强大的土耳其帝国觊觎这块沃土，不时出兵想吞并它；在一次战役中波兰王Jan Sobieski解救了奥地利。为了感谢波兰王的搭救，一位奥地利面包师傅决定烤个大饼呈献给他，在苦思不知该做成什么形状时，想到这位波兰王是个伟大的骑士，因此这个感恩的礼物便被作成马镫的形状，也就是呈中空的圆形，而在他们的语言中「马镫」称为beugel。这个字在古德语以及东欧犹太人使用的意第绪语中，同时含有「圆形」的意思。
满有趣的吧。我本来对和Bagel长得像异卵双胞胎兄弟的Doughnut（街上的摊子都写成Donut）比较感兴趣。不过就实际面来考量：热量165卡 vs 227卡（资料来源：Bagel Basket U.S.A.），对于体重又有如火箭升空般直线往上冲的我，好象不选择Bagel都不行。当然，这并不表示我对Donut的热爱有所减少。就像我对NBA的湖人队（L.A. Lakers）和公牛队（Chicago Bulls）的感情一样。 湖人是适合我好莱坞个性的Showtime球队，给过我最多的欢乐和满足；但是当Michael Jordan在风城上空飞行时，我又不得不被吸引过去效忠公牛王朝三连霸。然而当Jordan认为不需要为自己再证明什么，而转而追寻另一片天空之后，我失去了精神的寄托，这时The Lake Show又适时填补了我心灵上的空虚。虽然我知道现在的湖人几乎不可能拿到冠军，但是我已经找不到出口了。
上面这一段话摘自我在Jordan第一次退休那年写的日记，大概是93年吧。不胜唏嘘的是这和我身边的人事好象有那么一点类似，很多事情我已经找不到出口了。
喂，妳还在吗？
在享用好吃bagel的同时，看到了窗外难得的灿烂阳光。才三月，感觉好象夏天已经提早来临。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我这么想。
于是我离开了餐桌，起身把Mr.Children的Bolero专辑拿出来听。这张专辑的封面是一个眼睛大大的外国小女孩站在一大片向日葵花海当中，背景是蓝得有点透明的天空。这样宁静的图像虽然和整张专辑中音乐的氛围不见得很适合，但是却令人感觉像在春天午后躺在草地上一样地舒服。听着Everything ( It's You ) 这首歌从音响喇叭里流泄出来的那一瞬间，我彷佛又回到了妳还在我身边的那个夏天。
Everything ( It's You )
因太幸福而对重要的事情不能理解
连唱歌的词包也找不出地
被时间追赶
不知所措
应爱的人啊
妳是否也同样地抱着像痛苦般的心情
Stay假如有就算牺牲什么也要守护的东西
现在对我来说
那就是妳
追寻梦想的人
在旅途的终点
到底会得到什么呢
双手抱着矛盾及谎言
能领悟到「这样也是人」吗？
应爱的人啊
很想见妳就算这说不上是恋爱
Stay假如我沦落了
妳便不用迷惑地舍掉旧行李打开新的门
前进好了
Stay假如有就算牺牲什么也想得到的东西
而这个就是我的话
就照妳的喜欢去做吧
就算牺牲自己
无论何时也应守让的 只有一个
那就是妳 无论何时也是妳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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