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西元1983
所在版块:文学艺术 发贴时间:2003-03-06 15:45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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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于西元1983年12月。我最爱的年份和最爱的月份。这是一些搭配整齐的数字。我也爱和我有着同样花样年华的孩子们。小的时候能够坦然地面对寂寞,我们都是这样的孩子。一个人如果是真正的寂寞,即使在很多人的场面下他还是一个人。我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凤游寺小学离我的第一个家很近,穿过两条不怎么热闹的大街还有一条小巷就到了。我的脖子上有一根绳子,上面系着银色的钥匙。我喜欢自己跑起来它们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音。叮叮当当。于是我很努力地让自己跑,然后听它们快乐的歌唱。感觉到自己的妄想还没有枯萎。很快乐。有很多的朋友,他们也都是胸前挂钥匙的小孩,脸上写着一点倔强一点好奇,更多的是天真。家里经常是冷清的,没有兄弟姐妹。自己就对着墙壁说话,说话很小声。自言自语。我们都会有一点自闭,或多或少。孩子的记忆力总是不太好,所以他们很容易得到快乐。时间是一个怪东西,它在汨汨地流逝,同时带走一些悲伤一些伤痛,还有曾经的坚持。可悲的人是和时间进行不切实际抗衡的人。其实他们才更像孩子,幼稚的孩子。真正的孩子是没有任何时间观念的,他们用手指头算不清成长的年月。他们宁愿相信时间是永恒的。正如我们都爱的童话。城市童话中的永远是很轻易的事情,于是我们相信了,也微笑着期待永远。一切都是温情而残忍的。
  小二的时候我搬家了。看到大书桌穿过狭窄的楼道,看到大人忙碌的身影,看到家里灰色墙壁上曾经留下的模糊字迹。每天我还是步行上学,只不过换了目的地。第一天我就流了鼻血,殷红的血迹落在衣袖和手心里。我没有哭,也没有任何的害怕。孩子是很奇怪的,会莫名的勇敢和莫名的怯懦。只是大人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孩子是柔软的,所以面对他们的哭泣和害怕不惊讶,面对他们的勇气会很惊讶,但是会很容易忘记。有一个不漂亮的女生轻轻地牵住我的手带我去清洗,我一直记得她清晰的微笑,她对我说:把头仰起来,我带你去洗干净。我紧紧拉住她的手,很温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对母亲的眷顾。虽然我们都是孩子,都是很容易让自己和别人温暖的孩子。

  每天都会有一些必须的功课,比如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比如妈妈要求完成的课外题,还有每一个孩子都钟爱的卡通片。我斜躺在沙发上,边听妈妈的唠叨边看卡通片。这样的喜好一直良好地保持至今。我喜欢抱着漫画入睡,想念着虚拟中的美丽女子,她们总是拥有着近乎完美的脸庞,在夜色中偶一抬头,不胜凉风的娇羞。没有想过可以看到真实的女生来饰演她们,但是现实的女生总让失望膨胀在我无尽期望的想象空间中。距离是个可怕的东西,它把人丢在失望里。总是很决绝。

  有一个很要好的女生,我们会一起讨论钟情的漫画。只是开始的时候我们也经历了分清界限,互相漫骂,彼此诅咒的过程。上课的时候把对方骂到狗血淋头,放学的时候老师很耐心地对我们说:小孩子要听话,不要吵架。然后我们调开坐,我有一个新同桌,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我开始回头去寻找曾经热闹的岁月。于是我看见了她干净的眼睛,很柔软地印在脑后。新年的时候我们互换了近6张贺卡,再后来见面我居然会脸红。这些我都一直记得。
                 
  家里买了新冰箱。于是我自己动手做水果布丁,那时候我们都叫它果冻。我喜欢这种食品。透明的膏状散发着水果的清香。我还喜欢泡各种的饮料,喜欢一切透明的色泽,因为这种纯净可以让自己的心得到很大的安抚。总会忍不住地去开冰箱门。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喜欢冰箱里忽亮的灯。一拉开冰箱门,它就乖巧地亮了,黄色温和地包裹住我的眼球。童年在这样开开关关的乐趣中过去。
                 
  念初中的日子是最美丽的日子,是心情美丽的日子。我非常地害怕寂寞,在这样的年龄中。很难想象4年后的自己可以一个人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坐几个站的公车连看三场电影,我在黑暗中吃着爆米花喝着355ml的可乐。走出来的时候,旋目聒噪的阳光让眼睛异常不适应。于是我一个人站在阳光下条件反射的流泪。

  小学的自己喜欢哭,还是个喜欢撒娇很容易任性的孩子。经常是因为不够优异的成绩。后来会学会慢慢适应,于是试着不经常哭泣。不过很失败,因为原因变了,性质依然。

  王家卫镜头前的欧阳峰说:如果你注定无法拥有一样东西,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遗忘。
  我一直记得,一直清楚地记得……

  看到永尾的哭泣我也哭了。丽香在寒冷的街头等待,等待,等待。爱上了她灿若春花的微笑,里面是一种让心变柔软的化学物质,对任何事物都没有激烈的热爱和憎恨。

  很多人说八十年代的孩子很会作秀,他们是具有表演天赋的。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演悲欢离合,演风花雪月,演激情冷漠。等到繁华落尽,待到人去楼空,才发现自己的一生不过是一个玩笑。就像醉生梦死酒一样,喝下去的人明白,观望的人糊涂。

  那个校园很大,有宽敞的校道。我们曾经在这里穿着统一整齐的校服带着纯真的微笑说,老师好。有一年下了场不小的雪,这对于一个南方城市的孩子来说是能够享受一种不小的奢侈幸福。我们幸福地尖叫,然后奔跑。我在雪地走路其实是很小心翼翼的,不知道是因为雪地太滑,还是刻意注意的事情总是容易失败。我总是会在雪地里摔倒。想到小学的那个女生,我想,如果她摔倒,我伸手过去,她会不会倔强地自己起来,然后很骄傲地走开。一个人笑。

  很多年没见过雪了,那只是一个洁白的牵挂。喜欢小樽的雪,纷纷扬扬,白光。只是看到屏幕上小樽的雪后,我再也没有接触到真实的雪了。

  觉得自己开始可以享受一些盲目的快乐了,或许是个成长的孩子了。我喜欢八十年代的孩子,他们有敏锐和明亮的眼睛,他们会适可而止地任性,他们有瞬间的激情也有刹那的决绝。我们喜欢把自己的房门锁起来,把日记本锁起来,把自己的心也锁起来。一个人也可以很快乐。就像曾经胸前跳跃的钥匙,还有那个自言自语的游戏。把太多的孤独存贮在流年中。然后你们看到的我们是用微笑的状态对你们说:我们是八十年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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