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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空间有异。
某处的空间正在扭曲。黄妍突然睁开眼睛。
“怎么了？”封曜拉着她的手，从安静的河面上跃出。一个大旋涡又缓缓收拢，水面恢复了平静，“我前些日就是从这河里出来的哦。。。景色还不错。。。还有那个。。”
“曜，曜。。。”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恩？”
“曜，我怕出事了。我感觉到这里有次空间在扭曲。像是结界崩塌。”
封曜跳起来：“谁疯成那样？！”
“不知道。我怕是汤小蛾出事了。我们或许来迟了。”黄妍一脸凝重。
封曜收起嘻皮笑脸，仰头想了下，“你真的这样感觉？早知道直接移动到那里的。”
不过，他可是九嫣的大弟子啊，封曜拍拍黄妍，“别乱担心。我们过去了再说。”
黄妍拉他的袖子，仰起脸恳求他：“曜，你对空间的掌控能力比我好。你能确定方位吗？我们试图直接从这里打开缺口冲进去。”
“冲进在塌缩的空间。。。。那样很危险，进去容易，出来难。而且或许他不在里面。。。”
黄妍一咬唇：“曜，听我一次。我有直觉。”
封曜深深看了她一眼。“好，小妍，如果有事，我会保护你。”
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
支持不住了。。。
汤小蛾四周的光罩，已经越来越小。他的脸上，汗珠不停地滚下来。怀中的张雯丽还没有死， 但是伤得很重。刚才，要是自己不管她，应该有可能破出结界的。为了骗过池月泠，拿她的生命来赌，难道是因为自己有把握能救活她吗？所以现在居然无法狠心丢下她？难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接受她了？这是喜欢？不可能，谁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短短的时间，汤小蛾心中闪过无数画面。初见九嫣，谷中的日落，和青禹的童年。。。
不知道喜欢别人是什么感觉。也没有被别人喜欢过的认知。这女孩子就这样闯进他的生活，说不出来是讨厌还是其他什么感情。就是一种认同吧。
罢了。那一刹那他做了决定。他不再支撑护身的银光，让它自己在外力的挤压下收缩变小。在光圈完全毁灭之前，他将手放在张雯丽的伤口，慢慢把它愈合。。。他也有些精疲力尽了，速度明显很慢。
在消亡之前醒过来吧，我有话对你说。
张雯丽弥散的神识因唤回的疼痛而暂时清醒，她感到周围大气的压力，仿佛要将她剩下的血液从身体里挤射出来，呼应着尖叫的风声。
“我死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快了。。。”是小蛾苦笑的声音。
“痛。。。”
“张雯丽，听着，”在越来越大的压力和风声下，小蛾抵着她的额头大声说，“我拿你的性命去赌，是因为我有把握救活你！你明白没有？”
“你。。。说什么。。。”好重，周围的空气好重，什么都听不到。。。
“该死。。。”小蛾紧抓住她的肩。
一声刺耳的裂响，银光分崩离析。两人被旋涡状的气流卷入。汤小蛾苦笑一声，准备承接被碾碎的那一刻。
此时，图书馆外面的外层结界。
缠住手脚的藤蔓突然被风撕得粉碎。已经半昏迷的池老师身上一轻，就卷入了令人窒息的大气中。平时温和的空气此时像无形而柔软的磨子，将一切都压碎。
池老师只觉得全身血液往外涌，在皮肤下面似乎要喷射而出。压力越来越大，空间的密度增加。池老师的口鼻，眼，耳，都流出了鲜血。
他被狂卷而起，裹入图书馆里，收缩着的结界的中心。
在这里！
冰蓝的寒气硬生生切入这个正在塌缩的空间，两道紧紧扶持的人影冲了进来。
汤小蛾！封曜忍不住大叫。
他这一生从未这么认真地，用全部的精神来施展法术！ 黄妍感到皮肤被割裂似的痛，蓝色的发髻被风打散，缠饶在两人身上。
正在崩塌的空气，由于这侵入的极冰极寒之气，暂时凝了一凝。这一凝的电光火石之间，黄妍纤袖飞舞，将飞沙走石中三个模糊的人影全卷了过来。
快退！
刚才切进来的路还未消亡，然而逆回的的阻力大得不可思议。已经是崩塌的后期了。真该死，需要血，血能助长冰魅的力量。
“小妍！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把他的血给我！”封曜逆着风喊着。
黄妍看见一个昏迷的中年男人，满脸是血。他是谁？
“别在这时候妇人之仁！没时间了！”封曜不回头也知道她的犹豫。
黄妍牙一咬，锋利的指甲往自己的手腕上划去。在强大的气压下，血流如一道水箭，随着涡流旋转。封曜松了口气，血液溶入冰蓝的寒气中，发出清脆的扩张声，空气冻结，并交汇出妖异的紫色。气压居然被阻开一尺。五个人趁机往后飞退，从来时的通道中冲了出去。
（19）
缺了一小块的圆月，在淡黑色的云中静静地悬浮着。
偶尔的风影把寥落的秋枝吹得摇晃。
一道比流云还暗，比风声还轻的影子，从图书馆升起，以极快的速度在学院的上空无声掠过。
爸爸。。。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池月泠拖着受伤的身体，心急地往家赶。她秀美的眉毛拧在一起，心烦地想着等会和爸爸解释晚归的理由。不行。。。身上又受了伤，绝对不能被爸爸发现。
希望爸爸已经先睡了，自己偷偷开门进去最好。如果他还没睡呢。。。只好把他弄昏，让他好好睡一觉。。。
她本来可以直接从窗口进房的，可是，还是艰难地落在大门口，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着钥匙。。。血一滴一滴从背后的伤口落在地上，在暗夜中也更加鲜艳夺目。糟了，钥匙不见了！
她翻遍口袋，没有钥匙的影子。倒霉，肯定是打斗的时候，落在结界里了。不知那两个讨厌鬼被压成灰没有。池月泠狠狠地踢了墙壁一脚。
她歇了口气，确定屋里没有动静，就像轻烟般从门缝里飘了进去。
没有灯，家里一片黑暗。不对劲！池月泠疲惫不堪的身体愣在客厅里。平常温暖的家，现在竟透着一种不正常的冰冷感。她环视房间，没有什么异样啊，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对呢。
突然袭来的恐慌感，让她忘记自己满身血污的样子，大叫起来：“爸爸！”
“爸爸！”池月泠冲进爸爸的卧室，没人。冲进厨房，已经冷透的饭菜摆在桌子上，根本没有动过。
她冲回客厅，拉开灯，四处翻找。爸爸的钥匙不在！他出去了。。。。。
奇怪，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吗。。？
她正愣在屋里，忽然只听， “啊 ~~~~~~~~~~~~~~~~~~~~ ！！” 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从背后响起。 她吓得回头。
钱妈妈的胖胖的身躯塞满了楼梯间，正对着池家门口的一滩血，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声。
“啊！啊！啊！天啊！！”钱大妈再看见开门出来的池月泠满身的血污，更加大叫起来。
池月泠脸色一沉，好死不死的，这时候冒出来做什么。要是闹醒邻居怎么办。
可惜已经晚了，虽然这楼的隔音效果很好，但门对门还是免不了被吵到。
“怎么了？”对门刚调来不久的何先生惺忪地探个头出来。 身后隐约有电视的喧闹声。
“池老师家怕是遇到坏人了！！”钱妈已经指着池月泠大声嚷起来：“今天月泠说要帮我守图书馆，我看这么晚了还没来还钥匙，就下来看看，结果您看您看！！天啊！ 这么多血是怎么回事？！”
看样子是脱不了身了。自己伤这么重，不知道能不能勉强给他们做洗脑这样耗体力的事情。。。池月泠自己并没发现，原来她脸上单纯天真的表情不知什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与年龄不相称的阴沉。是结界的那场打斗，让她现在隐隐有些陷入着魔的状态，她又受了伤。。。身体叫嚣着想要恢复。。。
何老师也是离婚后，单身带了个儿子独居。这时，那五岁的小儿子也跑出来，看到血就哇地吓哭了。
不行，越来越乱了。先把他们弄昏再说。池月泠下了个决定。
看到两个大人惊恐地看着自己，她低头抓住门框，害怕地说：“我。。。。我不知道。。。何叔叔，钱妈妈。。。呜。。。。你们自己来看。。我也不知道怎么是这个样子。。。”
“什么！！真的出事了！”两个大人眼睛瞪圆了。不疑有它，钱妈妈胆子大，率先走进屋，何叔叔也跟了进去。 刚走进去，突然觉得身子一软，眼前一黑，全部栽到了地上。
池月泠抓着被吓呆了的小男孩，冷冷地关了门。
“月。。。月泠。。。你。。。”钱妈妈迟钝地努力想搞清楚状况。
“鬼。。。。鬼啊。。。。”何先生抖得像个筛子，他眼尖地发现池月泠的伤极重，而且眼神根本不像人类，“你。。。你吃了池老师。。。啊。。啊。。啊。。。。要吃我们。。。。”
池月泠一听，眼中闪过怒意。我什么也没做！她一生气，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竟晃了晃。一时间头昏目眩。
吃。。。吃了池老师？钱妈妈全身肉吓得一抖，“啊？不。。不会吧。。。我刚才还来找了池老师。。。他在的啊。。。他。。。”
“我爸爸本来在家里？！他现在去哪里了？”池月泠站立不稳，把勒昏的小孩往地上一扔，一把抓住钱妈妈。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孩子，钱妈妈怕归怕，还是回答：“我叫他去图书馆找你了。。。月泠，你。。。”
图书馆？？图书馆？！
月泠如被雷劈。
她居然叫爸爸去了图书馆。。。。！
池月泠觉得心里越来越寒。她突然忆起从结界中出来的那一刻，自己依稀听到爸爸的声音，以为是幻觉。难道是真的？ 爸爸是去找自己吗？
假如他踏进了结界，会被藤蔓绞死！就算逃过，现在结界也崩塌了。。。
不要。。。不要。。。。
看到地上的人惊恐的样子，她狂乱的心中涌出一股恨意。是你们害了爸爸！你们居然叫他去图书馆。。。
她被心慌和害怕弄得暴躁起来。。。偏执的念头啃噬她的理智，停不下来。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救命。。。。”看到池月泠眼中的妖异的杀气，再迟钝的人也懂得危险。可是，来不及了。
没入人类血肉的声音，钝而滞重，地上两大一小的躯体，喉咙被纤细的手活生生捏碎，死不瞑目。
池月泠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血。银杏是有邪气的植物。。。
杀人了。。。。 几乎没有杀过人的手。。。还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钱妈。。。
被自己杀死了。。。她听得到体内深处压抑许久对血的渴望，罢了，如果没有爸爸，自己再做个人类，有什么意思呢。。。
爸爸，你不要死。。。
“爸爸。。。。”池月泠浑身一颤，滑落在客厅的地上哭起来，全身抖个不停。一颗沾了血的橘子糖从她的口袋里落出来，滚到钱妈的尸体旁边。。。
爸爸！爸爸！千万不要！你绝对不可以死，其他人都可以死，你不可以不在！
她一咬牙，抓过那个小男孩，颤抖地把手放在他的头骨上。小孩还尚鲜的生灵化做一团黄光，从手中被吸进池月泠的身体。她闭目，把这灵气运导至背上。伤口的血渐渐止住了。
爸爸，原谅我。。。。我还不能倒下，我必须救你。。。
她跌撞到房间，从床上揪出红蜘蛛。“走！小红。。。我们去找爸爸。。。”
红蜘蛛拼命舞动着，一只脚扯着她的衣服，一只脚紧紧钩着床单，其他六只对着小主人的背上指指划划。像是在说，受伤了。
“没事的，小红，听话。”
红蜘蛛不依，死死拉着不放手。 比划着，不准主人离开。
“小红。。。。”池月泠狂乱地蹲下来，“我是很痛，我还吃了人，可是我们得快去，爸爸有危险了啊。。都是我害的。。。他。。。他或许已经。。。。”
红蜘蛛气得六脚在床单上狠狠乱划，嘶嘶地叫着。
池月泠猛然抬头：“你闭嘴！他就是我爸爸！一直是，现在也是，永远都是！！永远不会变！”
红蜘蛛不屑地喷了口气，朝床单上发泄般地吐了一口。
“我不许你乱说话！”池月泠不由分说用力把它从床单上扯下来，把门锁了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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