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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不安分的夜风,从裸露的手臂上,短短的头发上和轻盈的裙角上一路吹过去。天上有月亮,可惜缺了半边。听着自行车沙沙的摩擦声,路边的虫声,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路总是短的。
纤细的黑色的树影里,透出橙黄的灯光来。他们下了车。她转过头去看那低垂的叶片和花朵,一手扶着车子,等他说点什么,或者,等他沉默。
他忽然觉得肩上的书包很沉,压得自己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随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那些收敛来的羽毛一样的叶子,和着微风轻轻地颤抖;还有那隐约是粉红色的花串,半掩半露,没有花香,只有六月清新的夜气。
她不安地动了一下,就要走的样子。他脱口笨拙地问道:“这个,是什么树?”
她瞥了一眼那树,愣了愣,忽然笑了出来,摇摇头说:“自己想。不告诉你。”说着推车进了小院,笑着挥挥手,开门闪身进去。
望着树影和灯影,以及自己背着书包的长长的身影,他呆呆地居然站了十几分钟,没有注意到二楼的窗口,窗帘掀起了一个角,也有一双眼睛藏在那里。
南洋。
这里的夜色,十分纯净。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就要掉下来似的。这是和平而静谧的夜晚。但转入这条略显偏僻的小街,她还是着意加快了脚步,手里紧紧抓住皮包。这是多年在外的习惯,在纽约和旧金山这些大城市里,强盗不容易袭击那些脸容冷漠,腰肢挺直,步伐有力的女人。相反的,那些微笑和忧伤的女人,那些眼波流转的女人,她们是抢劫者的对象。
明天有一个记者招待会,她将搭乘今夜的航班。街的尽头,就有自己的车在等她。
树叶借风,拂上脸来。她急急拨开它们,指缝中留下一片。忽然熟悉而奇妙的感觉袭上身来。她把它们放在掌心中细看。天上有月亮,树阴中有灯光。那纤细的收拢了的叶片,那羽毛似的在风中轻颤如不禁寒气的叶片。那低垂的枝子,那粉红的茸茸的花串。这朦胧如睡的一树啊。这是我的树。
在这异国的夜色里面,他也睡的好吗。他也有梦吗。
她放下皮包来。她忘了航班是几点。也忘了自己现在的泪水,是多么容易成为抢劫犯的目标。
那些看似灿烂实则艰苦的出国留学的道路,那些远大的连自己都无法把握的前途,那些父母家人的期望,和同龄人羡慕的眼光。那些看似稚嫩实则真挚的风和月亮,和无法说出的诺言。她也默默地争过,默默地接受,在半夜里触摸到泪湿的冰冷的枕头。但一代又一代的人都说过写过,年轻的时候本应有一些牺牲和磨难。
她原来认定的自己的叛逆,只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声音。她是乖孩子。乖乖地走了,乖乖地没有回来。在国外,有时刻需要竖起耳朵的英语,有房子有车有钱,有激烈的商业竞争也有中国留学生男生女生十比一的比例。
哪会想到若干年后,在这样的夜,又碰到你。就好比想不到自己居然还恋恋地记得,这种树,在中国几百年的洞箫声里,所占有的优美的地位。
它有叶有花,羽状枝叶在夜里会收拢,垂下,仿佛也知道是夜了,仿佛也知道一对一对的夫妻,要入梦了。
这就是合欢树啊,我的爱人。
后悔那时候没有告诉你,不知道十年过去,你查清楚了没有。也不知道这次,我能不能真正把握一次自己的命运,因为,我是真的想要回去。
回去的那个地方,夜更净,树更清,还有,你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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