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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子最喜欢的交通工具不是飞机不是火箭不是大巴也不是板儿车,而是火车和轮船,二者中又首推火车。
这位说了火车又慢又颠簸哪儿有飞机舒服啊况且飞机上没有小偷。这您就不懂了,车尘马乏可不光是富者趣,也有贫者缘哪。
由于晟子家的穷亲戚们遍布东北三省,晟子爹又总喜欢支使晟子东跑西跑给他办事儿,所以每年晟子都要坐着火车一路辗转去各地。最常坐的是烟台到佳木斯的普快,时间也不算太长,三十多个钟头吧。曾经跟几个从小在社会主义蜜罐里泡大的孩子说到这个,几位大少爷大小姐瞪着眼睛不相信,过了一会儿有人问:那你在车上是不是一直睡觉啊?怎么睡得着啊火车那么吵。晟子听了这话,实在不敢再告诉他们三十多个钟头是坐着硬座一路坐过去的……
当然坐硬座的时候少,主要还是硬卧(软卧实在是买不起),晟子就是喜欢一个人在路上的感觉,由于活动区域被限制,身体上的动作一少脑子里的动作就多了,天马行空般不受拘束,那种滋味简直太爽了比磕药还来劲。一个人想累了的时候,还可以找个说得上话来的一起海阔天空地胡侃,无数朋友就是这么侃来的。
有一次受黑心老爸差遣去旅顺,晟子没买到船票就只好坐火车绕远路,没想到运气极差连硬座都没买着,只好买了站票上车打算一路站到旅顺去,坐过火车的都知道车厢之间有个小过道,抽烟的都去那儿,晟子就在那儿蹲着不停抽烟,身上披一件最喜欢的军大衣,就是那种劳保用品店卖的最便宜的,抽得也不是什么好烟,三块五人民币一盒的九州,看看自己活脱脱一个外地劳工。不一会儿我的周围就坐满了邻居,除了我之外都是大包小包的被褥,一个个劳工满脸风尘。一个老大哥在我旁边把铺盖卷一放说:小兄弟这是上哪发财?我赶紧递根烟说没有没有,去亲戚家。老哥接烟的时候一看我的手就说:看出来没怎么干活,这小手嫩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我没干活,那叫一个不服气,就拉着老哥的手看,看完之后一点脾气没有了。晟子总觉得自己手上烫伤累累是干活的光荣标记,一看人家老哥的手,那不是手,那是他妈三角锉啊!晟子一下就想到自己爷爷了于是百种滋味上心头。老哥点上烟挪了挪屁股说来小兄弟坐铺盖上,别蹲坏了腿。晟子就和这位老哥坐在油渍麻花的铺盖卷上聊,抽完两盒九州晟子没烟了,老哥笑呵呵掏出一包烟末说尝尝旱烟吧。真香啊……正抽着呢,从那头餐车过来一人手里拎着好几个盒。我一瞅认识,赶紧招呼。他一看我也愣了哟你丫怎么这儿猫着呢。你要不叫我我就以为是一青年民工。我一把把他摁过来兔崽子民工怎么了,拿烟拿烟,看看他手里的红烧狮子头宫保鸡丁也还不错,直接给夺过来了,把他气得直跳脚怎么这火车上还有收养路费的嘿。当然,最后的结果就是此人和我一起蹲在过道里,和那位让给我半个铺盖的老哥一起大吃了一顿。下车的时候老哥说小兄弟这一路上都吃你的了,怎么好意思的。我那个朋友说老哥你别不好意思,这孙子有钱,故意打扮个穷样蹲那儿骗取MM同情的。老哥笑得特开心说我看他也不象个干活的。转身要走又回来,把烟袋掏出来说看你挺喜欢这旱烟,你留着抽吧,烟好买烟嘴难找。老哥这个可是好烟嘴。晟子听爷爷说过,送烟嘴那可是老辈儿烟民最高级别的礼物了(卫生不卫生的屁话别说),这个感动。后来烟嘴拿回家给爷爷看,爷爷说确实是个好烟嘴。这位老哥现在大概还在不知道去哪儿的火车上呢。祝老哥发财。
火车上人杂,什么样的都有,所以人们在坐火车的时候戒备心都很强,尤其是年轻女孩,简直是看谁都象人贩子,那次晟子回国从北京下了飞机然后转火车,运气好买了张下铺,中铺是个女孩估计是大学生放假回家的。一人拿了两个旅行箱累得呼哧呼哧的,晟子赶紧过去帮忙往行李架上搁,没想到她立刻紧张起来连声说不用不用。妈的,我不像好人么?自尊心狂受打击的晟子一扭头回自己铺上看书去了。过了十五分钟,小丫头红着脸站在我跟前说大哥您帮我把行李放上去吧。我!◎#¥%※× 下车的时候小姑娘不再争执了,让我帮她把行李拎了下来。出车厢的时候我们俩分别喊了同一个人“阿姨?”和“妈妈!”,然后仨人一块儿愣住了。原来小丫头是我妈一个同事的孩子。烟台真小啊……事后我不甘心地问她:我就那么不像个好人么?她还真的慎重考虑了半天,更崩溃的是考虑完了还说有点。真是好心不得好报。
不过,都说现在的人难交,也不全是,得看你有没有真心。有一次晟子坐火车去北京赶飞机,还是下铺,中铺一个老太太,一群儿女把她送上车之后就拜托我帮着照看一下,晟子一看老太太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九了,赶紧说奶奶您别往上爬了,咱俩换换我就爱睡中铺。老太太的儿女要掏钱给我补差价,晟子很豪爽地拦住说给钱就是瞧不起我年纪小了。当时那叫一个自豪。于是一路上老太太就硬拉着我聊天,还不停地把儿女送上车的各种吃的往我手里塞。看见我跑去过道抽烟还批评我,老太太真把我当自己孩子了,说话管我叫宝贝儿了已经。言谈中知道老太太是天津人,还把自己家门牌号码都写下来让我揣着,说有空去天津一定找她玩儿。再往下说就说到老伴儿了,这一说把晟子惊了一下,老奶奶的老伴竟然是斯坦福大学的博士,学成之后回国打算创业,可是一天带在身上的钱被人盯上了,当天就失踪,一过十几年,死不见尸。老太太拉着我很平和地叙述这件事,可是晟子不知道她要过了多久才能化解心里的悲痛。老太太在天津下了车,上铺的一个大姐说原来这不是你奶奶啊?我说怎么不是,这就是我奶奶。之后我每次回国都给老太太打电话。两年之后一次回国,老奶奶打电话来说我又来烟台玩儿了,宝儿(她就是这么叫我)快来,奶奶给你带了大麻花。晟子拿着电话就不行了。当年只是随口说我爱吃天津大麻花,老太太就记了两年……
另一次坐硬卧从哈尔滨往烟台走,因为是趟旧车,连空调都没有,所以车厢里人很少。夜里晟子围着被还是冻得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吃老婆给买上车的香辣鸡翅尖,乘务员走过来看见晟子鼻涕都下来了,马上说对不住,这旧车就是冷。我这就去添点煤。乘务员添煤回来我一把拉住说别忙活了过来一块儿啃吧。乘务员看看都晚上了也没什么事儿说好。转身去乘务室拎了个保温桶过来,尝尝我嫂子炖的汤。我们俩就着热汤啃鸡翅,一会儿头上就见了汗了,乘务员比我才大一岁,属狗,我们俩就称兄道弟起来。他说你等等,我去把王哥给你叫来,不一会儿车长也过来了,三个人坐下边吃边聊。这位姓王的车长是从老山前线下来的,我以前总看自卫还击战的书,可是听亲身经历就是比看书过瘾。王车长讲到某些地方眼神会突然变得炯炯有神,也许是他自己又回到了当年的猫耳洞吧。鸡翅热汤都米西了车长往桌上放了两包烟说你们聊着我去忙活了。我就和乘务员围着被子大侃足球,侃到凌晨两点钟车到长春才作罢,乘务员说你睡吧,你这块儿我不安排人了。于是晟子一路上一个人霸占六个铺位,怎一个爽字了得。后来乘务员还把晟子介绍给他们那趟车上的其它哥们,于是晟子就冒充铁道工作者参加了济南铁路局的职工足球大赛。和乘务乘警车长们尽情挥霍着汗水。
无数次坐火车,无数次结识和道别,晟子永远有朋友,哪怕是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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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命运的天台放眼却看不到星空
漆黑的天空压在头顶使我不得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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