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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摇篮村中日月为梭 桃花源里光阴作箭
孩提好,何事不纯真?日月如梭迷赤子,光阴似箭射青春。展眼非常身。
——调寄《忆江南》
上回说到二精从长城上纵身跃下,只见一白一黑两道寒光划破微亮的天空。当寒光完全消失之时,二精早已化为了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白精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黑精早已站在那里,便问道:“我们身在何处?”
黑精道:“我也不清楚……”
“你……看……”
黑精顺着白精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黑一白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向他们飘来,在他们面前站住,直挺挺而阴森森的。
白精细细看那白人,只见他比二精高些——也许是因为头戴一顶长长的白色方帽的缘故。帽上写着四个字——你也来了。白脸无一丝血色,口中吐出长长的红舌头;一身白衣比脸还白,两只长长的大袖子,一只写着“人生无常”,另一只写着“一见有喜”。手里拿个白色算盘。再看那黑人,跟白色的仿佛一个模子刻出,不过是黑帽黑脸,黑衣黑铁索。
“二位是何人?”
那白人皮笑肉不笑说道:“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黑精大叫一声:“黑白无常?难道我们已经……”
黑无常阴森地说道:“不错,你们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白无常冷笑道:“黄泉路西去十万八千里,都是我们兄弟陪伴你们了。”
黑无常依旧没有表情地说道:“你们的底细我们已尽知。你们乃长城上的灵石成了精。因此阎君命你们姓石,名叫尔白,尔黑。”
“我们姓什么,干他鸟事?”黑精怒道。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何况区区一个姓了。你现在在黄泉路上,还由得你愿不愿意?”黑无常对黑精的质问无动于衷,依旧面部僵硬如死尸。
白精暗忖道:“石尔白石尔黑这两个名字倒也没有辱没我们兄弟俩。”因此笑对白无常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兄弟俩就多谢阎君赐名了。”
白无常冷笑道:“这话明白。”说完便不见了。
石尔白再看黑无常时,只见黑无常已经已经像石尔黑的影子一般躺在地上了。
石尔黑大叫一声,指着石尔白身后说:“你看。”尔白回头看时,白无常已经也像影子一般粘在他脚底下了。
不待他们问,白无常躺在地上笑说:“莫急莫怕,这一路上我们兄弟俩都会像影子一般缠着你们。俗话说人生无常,黄泉路上亦然。”
黑无常阴森地道:“二位请上路罢。一路都靠你们自己了。我们兄弟俩虽会如影随形,但是不在紧要关头我们是不会现真身的。”
白无常哈哈大笑道:“无须害怕。世人说的黄泉路上无客栈都是鬼话。试问下得黄泉路的还有几人可以回阳间呢?黄泉路上不但有客栈,而且有无限风光,二位慢慢欣赏吧。好自为之,切记切记。”说完,白无常渐渐隐去,终于只剩下一团白影了。
黑无常道:“记住黄泉路上没有回头路可走,而且九九八十一天不走便成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二位好自为之。”黑无常也终于隐去,空余一片黑影了。
至此二精方有了自己的名字,而此时他们也已经踏上了不归的黄泉路。
石尔白耸耸肩,对石尔黑道:“幸亏我二人同生共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尔黑笑道:“我们比世上人还好些,不知他们一个人走黄泉路会是如何。”
尔白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西去罢,边走边说。也好领略一下路上的风光。”
尔黑哈哈大笑道:“领略领略,都是你要领略。我们在长城上好好的,现如今居然领略到黄泉路上来了。”说毕,便拉着尔白往西行去。
二精行了一段荒路,抬眼看时,只见前面一座高山屏风似的直插青天。
石尔黑性急,更兼此时已经有些饿意,便不顾一切地奔上前去。尔白紧紧地跟随着他。
山路并不甚崎岖,有土有石,有草有木。
尔黑道:“饿杀我了!摘些野果来充饥罢。”
尔白道:“再走走,可能前面会有人家。”
“这么一座荒山,哪里会有人家?倒是别遇上豺狼虎豹是真的。不过个把老虎我也不怕它。”
便在此时,只听得顺着风传来“呜呜”的叫声。随后又是一阵狂风。风一过,不知从哪里已然窜出一只老虎来。那老虎又是呜呜两声,目露凶光。
尔白此时已是瑟瑟发抖,尔黑纵然胆大,也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纸老虎。遇到真虎,却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那老虎此时比他们还饿,身子一缩,爪子一按,便纵身扑了上来。
尔白只感到冷风嗖嗖的往身上吹,把一身冷汗吹做冰水。尔白心想“吾命休矣”,便瘫倒在地上等死。
尔黑毕竟胆大,眼看那只老虎扑来,只一闪,便闪过了。那虎不好转身,尔黑转头一看,尔白已在放声大哭了。
尔黑哪里来得及管尔白,回头再看那虎时,还未转过身来。尔黑正欲拉着尔白逃走,只听得那虎大吼一声,将尔黑振得发麻。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虎怒吼之时把尾巴对尔黑斜斜扫来。尔黑一闪,胳膊被虎尾扫了一下,便有血冒了出来。此时又是一阵风,吹得尔黑伤处生生作疼。却不知何处又窜出三只老虎,对着他们虎视眈眈。尔黑此时已是精疲力尽,尔白依然在放声大哭。声声虎啸,振得整座山乱颤;阵阵寒风,吹得树叶簌簌下落。
一阵风起,四只老虎同时向他们扑来。此时任尔黑如何胆大,也无可奈何了,便也像尔白一般瘫倒在地上。刹那间眼前一片漆黑,不知为何,尔黑也放声大哭。四只老虎看到二人同时大哭,反而不知如何是好。此刻时间也忘记了流动,只有二精的哭声和四虎的吼声在山中盘旋。
忽然一阵啸声远远传来,仿佛各种乐器合奏,久久不散。老虎听到这啸声,竟缓缓散去了。
又过了许久,尔黑和尔白方缓过神来。
尔黑叹口气道:“吓杀我了!”
尔白已是没有力气说话,眼睁睁的看着尔黑,面上犹有泪痕。
那啸声又远远传来。
尔黑道:“腹中饥饿难耐,我们就沿着啸声走罢。也许会有吃的。”
尔白叹道:“要是再遇到老虎,那如何是好?”
“那也是我们的命了,走罢。”
言毕,二精便互相搀扶,顺着那啸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又沿着山路走了不知多少步,远远看到前面有个山头,下面似乎有人影。二精相扶缓缓向那山头走去。那边果然有个老者,风神迥异于常人,在那里箕踞而坐。
尔白上前参拜道:“敢问长者,此山是何山?”
尔黑也问道:“老先生,这里可有吃的?”
那老者依然目视前方,缓缓说道:“此山名哭山,我身后便是澧泉的源头,对此磕一百个头,自会有果腹之物。”
黑精道:“此话可当真?”
老者也不答言,依然目视前方,长啸一声,随着这啸声渐渐隐去,不见了踪影。
二精面面相觑,尔黑道:“我饿死了,磕头便磕头罢。”
二精便跪下磕头。谁知磕到一半便精疲力竭。但此时已经饿得不行,磕头总比饿死好,便一个一个慢慢磕。磕一个便休息一下。当他们磕到整一百个头之时,只见那山头顶部忽然涌出一股白色液体,如奶汁一般洁白。那液体顺着山头留下,渐渐成了泉。尔黑便用口接那泉水,那水甘美异常,入口便化,每喝一口力气便长一分。尔白见尔黑如此,便也用口接那泉水喝。
他们喝足甘泉,便无丝毫饿意了。只见那泉水又流了一阵子,便渐渐少了。再看那山头时,早已渐渐塌下去了。
直到甘泉完全不再流,尔白方道:“那位老先生方才说这是澧泉,果然甘美非常,且喝了力气大增。”
尔黑此时一言不发,缓缓跪了下去,又对那山头磕了一百个头方起身。尔白也若有所思,由着尔黑把头磕完。然后二精便携手沿着山路下山去了,尔黑犹时时回望。
不久便下得山去。二精喝了澧泉,有了力气,继续赶路。
不知又行了多久,便见前方有条小河,河下游似乎有个村庄。
尔黑走了这许久的路,有些渴了,便用手捧那河水来喝,谁知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说道:“这水没法喝。”
尔白见说,便也捧一捧水来喝,边喝边道:““要我看也罢了,能喝下去解渴便好。”
“这水和澧泉没法比。”
“别忘了那澧泉是我们一百个头换来的,这水哪能比呢?”
尔黑笑道:“也倒是。”
二精正在边喝水边说笑,冷不防身后一个声音道:“你们索哪里乃滴?”
尔白忙回头看时,只见一条小白狗骑在一个小孩身上,不知刚才那句话是狗说的还是小孩说的。琢磨可能是问他二人从何而来。便答道:“在下兄弟二人,乃是长城……”
“表说鸟。”尔白看时,那声音发自狗身下的小孩,却不知道他说的是哪里的方言,跟自己所说的完全不同却可以听懂。
小孩指着村子的方向说:“要表去偶们村子玩?”
尔黑哈哈一笑说:“好!好!现在便去罢。”
小孩说:“偶要先遛狗狗,对鸟,你们叫虾米名字?偶叫童心,叫偶小心就好鸟。”
尔白方欲开口,小孩忙道:“表说鸟,偶看你白白滴,你就叫小白,他就叫小黑。”小心把狗放下,然后骑在狗身上说:“你们去村子里面玩罢。偶遛完狗狗就回去鸟。”然后便骑着小狗嘀嗒嘀嗒走了。
二精无奈,只好沿着河朝村子走去。刚进村子,便见村头有一口井。二精看是,却是一口枯井,里面坐着一只癞蛤蟆,一动不动在那里看天。更奇的是,里面有个小男孩,托着腮坐在蛤蟆旁边,一边看天一边说:“小蛙小蛙,你索八索想吃天鹅肉鸟?”
尔白暗笑,不提防尔黑说道:“小孩,我下去跟你一起看罢?”
那小孩看了尔黑一眼,笑嘻嘻说道:“嘿嘿,好呀好呀。下乃罢,下乃跟偶们一起看天。”
尔白还未来得及阻拦,尔黑便一纵身跃到了井里。“尔白,你自己去逛,我且来看看坐井观天是个什么样子。”
尔白无奈地摇了摇头,独自向村子里面走去。
只见前面有两个小孩正站在那里聊天,每个人腰上挂着一圈铃铛。尔白走上前去道:“敢问二位,此村名为何村?”
谁知那两个小孩理也不理,其中大一点的那个说道:“偶说太阳是从东边出乃滴就索从东边出乃滴。”
小一点的道:“村里人都知道太阳索从西边出乃滴,八信,你去问同心好鸟。”
大孩子又道:“偶说从东边就索从东边。”
小孩也不甘示弱,说道:“太阳就索从东边出乃滴。偶从乃不说谎,偶要索说谎,除非太阳从西边出乃。”
尔白正自窃笑,冷不防大孩子扬手就给了小孩一个耳光。小孩哇哇大哭。
正没个开交,只见一队小孩飞奔而来,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
为首一个好不威风。只见他红头发红脸,穿一个红布兜兜,红裙红鞋,手拿一把红缨枪。
只见那小孩用红缨枪一指尔白,大喝道:“乃者报上名乃?偶不斩无名之将。”
尔白看形势,估计这小孩是个村中管事的,便整整衣衫,上前行礼道:“小可石……”
那小孩理也不理,依旧对着尔白自言自语道:“虾米?你问偶是谁?实告诉你罢。偶索哪吒!”
石尔白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站在那里。
“这个小孩索你惹哭滴咩?好大滴胆子,竟敢在摇篮村为非作歹!看偶哪吒乃教训你!”
只见那哪吒拿那把红缨枪在尔白面前挥舞一番,说道:“走鸟走鸟,吃饭去鸟。”然后便带着那队小孩像风一般脚不沾地的扬长而去,一会排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
那两个辩日的小孩一起对尔白做个鬼脸,也牵着手一蹦一跳走了,身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尔白呆若木鸡。
“你做虾米一个人在这里?”
尔白回身一看,小心正扛着那只小白狗过来,身后还跟着尔黑和坐井观天的那个小孩。
小心嗲嗲地说:“为虾米不去吃饭?”
尔白方欲答话,小心又说道:“你一定索不饿,那也得吃饭呀。人索铁,饭索刚,一顿八吃饿得慌。”说完此话,小心已经骑在了狗身上,“跟偶乃。”小心一拍狗屁股,那狗撒欢的往前跑,尔白无奈,对尔黑做个眼色。他二人也撒欢的跟着狗跑,后面还跟着撒了欢的坐井观天的那小孩。
不久便看到前面不远处有棵歪脖子树,树下一群小孩围着一个大盆子团团而坐。
二精跟着小心走过去,只见红头发的哪吒,刚刚辩日的两个小孩,还有许多男孩女孩都坐在那里吃饭。
小心指着那盆子对尔白说:“这索偶们镇村之宝,名叫聚宝盆。想要虾米都可以从里面拿。偶们米虾米好要滴,一般只索要饭。可以要好多好多好吃滴。馒头馒头。”说完,便从盆里拿了一个馒头。
尔黑笑道:“我也来试试。”
语闭,心里暗想:“澧泉澧泉。”去看时,却并未有澧泉水喷出,而此时尔白手内已多了一盘豆腐。
尔黑无奈,而此时已是饥饿难耐,便一次接一次的像聚宝盆内要饭,一盘一盘的吃个不住。
尔白吃饱看尔黑时,尔黑犹在大吃大嚼,忽然听到树后隐隐有人啜泣,尔白便起身转到树后。
只见一个小姑娘蹲在那里对着一株枯萎了的花哭。突然发现尔白在看她,那小姑娘把一腔愤恨都转移到尔白身上。
“你还偶滴七色花!你还偶滴七色花!”那小姑娘边说边哭,边对尔白拳打脚踢。
尔白哭笑不得。那小姑娘又一脚踢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尔白伸手便抓住小姑娘的脚踝。小姑娘正在大哭大闹,哪里提防尔白来抓她?况且她年幼力单的,纵提防也没用。小小人家的一只脚如何站得稳?更何况尔白一抓了。那小姑娘便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头一下子便磕到地上。小姑娘“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尔白只是开玩笑,哪里想到会出事?一下子便慌了神。赶忙上前扶起那姑娘,赔笑说道:“不哭不哭,不疼的不疼的。”一边说一边想抽自己嘴巴,因为他自己也知道小姑娘很疼。
那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牛劲,一把推开尔白,继续躺到地上,一边捶地一边大哭。声音越来越大,眼泪哗哗的流,顺着眼角流到地上。
尔白正没主意,却见那群吃饭的小孩并尔黑都团团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突然人群中闪出一人,大喝一声道:“呔!好大滴狗胆!竟敢欺负妞妞!看偶乃教训你!”
尔白定睛看时,原来是哪吒。只见哪吒拿着红缨枪,在树下乱舞。
那妞妞偷偷拿眼瞄了一下哪吒,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比先前更大声了。
尔白尴尬的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忽然看到尔黑在那里偷笑,便无奈地叹了口气。
忽然间小心说道:“妞妞你看,你看!你滴七色花活鸟。”
妞妞转眼一看,只见原本枯萎的七色花果然活了过来——原来妞妞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到地上,滋润了七色花,那花便又活了。
妞妞立刻破涕为笑,蹦起来说道:“哦也,活鸟活鸟。偶滴七色花活鸟。”说完,对正在挥舞红缨枪的哪吒做个鬼脸,便拉着尔白跑,边跑边说:“哦也,活鸟活鸟。偶滴七色花活鸟。”
就这样一直闹腾到日落。
尔白对小心道:“我兄弟二人今夜就在此叨扰一夜,明天一早便起身继续西行。”
小心坐在小白狗身上道:“好呀好呀。今晚就睡在偶们滴摇篮里。”
说着便拉着二精走到一排形似蘑菇的房子前。小心指着最边上的一所房子说:“你们今夜就住在那里罢。”说着推门进去,只见房子里挂着两个摇篮。“睡罢,偶也去睡觉鸟。”
二精爬到摇篮上,尔白被折腾了一天,已是疲惫不堪,加上此摇篮睡起来甚为舒服,不久便沉沉睡去。尔黑见尔白睡了,便自睡去不提。
“起乃起乃。”
尔白睁眼一看,窗外已日上三竿。小狗骑着小心在摇篮下面。
“快起乃洗脸,偶带你们去个地方。”
尔白忙叫起尔黑来,一起洗脸罢,便跟着小心出门。
不久来到一所大房子前。尔黑忙看时,只见这所房子只有一个大铁门,四面无窗。
“进去罢进去罢。”
尔黑看了看尔白,尔白示意他不可。
“你们不敢进去咩?”
尔黑最怕激将,况且胆子大,便推门进去,尔白也跟着进去了。
身后的大门立刻“咣当”关上了。尔黑再去开时,已开不了了。
突然间天昏地暗。二精只感到一股力量在拽自己的衣服。不到一刻,便都被脱的一丝不挂。
只见屋内升起一个小太阳,火红火红的,自左向右慢慢转去。太阳落下去后,门那边便升起一个小月亮,碧蓝碧蓝的,也往屋后墙那边慢慢转去。就这样日经月纬,不断循环,越转越快。二精被转的晕头转向,便相继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二精发现自己已在外面了,因为旁边乌鸦鸦站了一片小孩。
“好!你们醒乃鸟。看看你们身上,这身衣服是偶们送给你们的哦。”小心嗲嗲地说。
尔白低头看时,只见身上穿了一件再精致不过的长袍,而且长袍上没有一丝接缝的痕迹。
“这可索太阳月亮作梭子织出乃滴哦,叫做‘无缝天衣’。你们不准弄脏哦。”妞妞边说边拿出一朵七色花,“这支七色花送给你们,这可是偶自己给你们滴呢。”
白精接过七色花,只听小心又说道:“这索‘狗屎膏药’,比狗皮膏药效果好很多。而且内服外敷都可以滴。”
尔黑见说,便接过膏药来踹怀里,说道:“多谢多谢。”
“这个给你们路上充饥。”黑精看时,却是和他一起坐井观天的小孩。
“这个索天鹅肉,这可八索从聚宝盆里拿出乃滴。是偶自己打滴。”
尔黑对那小孩做个鬼脸,便把天鹅肉也揣怀里了。
那两个辩日的小孩各自从腰间摘下一个铃铛,说:“这索我们随身带滴,送给你们一人一个。”
尔白忙道:“多谢了。”
二精方把铃铛挂脖子上,只见远远冲来一人,只见他红头发红脸,穿一个红布兜兜,红裙红鞋,手拿一把红缨枪。
哪吒把红缨枪插在地上,拔下一根头发递给白精,然后拔出红缨枪,大喝一声道:“这根救命毫毛送给你。以后若有人欺负你们,它可以救你们一次性命。谁若敢欺负你们,偶定斩他不饶。”说完,又拿红缨枪在那里挥舞。
妞妞“哇”一声就哭了起来。其他小孩也暗自垂泪。
小心勉强笑道:“你们走罢,不然妞妞会舍不得你们走滴。”
尔白作揖道:“既然如此,我们兄弟二人就此告辞了。”
尔黑也禁不住流下泪来,说道:“我们可走了。”
说完二精便起身出村去。
去的远了,尔黑犹忍不住回头看。
只见小心他们还站在那里远望。哪吒依然在那里狂挥乱舞。
摇篮村的小孩看二精的身影渐渐消失,便各自唏嘘地散去不提。单说二精从此又踏上黄泉之路。他们顺着那条小溪往下游走。走到小溪的尽头,只见一条大河横在那里。河对面是一座高山,从山里流出来的水竟是红色的。尔白仔细看时,原来水中皆是桃花。那桃花水与小溪交汇,都顺着那条大河流去。
“至此山穷水尽,奈何?”尔白摊开双手道。
“黑无常说这一路上不能走回头路,一直在这里呆着又不是办法,这可如何是好?”
正没个头绪,只听得“欸乃”一声。二精方看时,只见一叶扁舟随桃花一起缓缓流来。舟上站着一位青衣少女手执兰桨。那位少女口中唱道:“寻得桃源好避秦,桃红又是一年春。花飞莫遣随流水,怕有渔郎来问津”。
尔白已然看呆了,尔黑忙向那少女挥手。那少女似乎也看到了他们,将船缓缓划向这边。
“你们从哪里来的?”
“这位姑娘,能否给我们指条明路?”尔黑恭敬地说道。
“呵呵,这里山重水复,已无路可去,二位不如回头罢?”
“我二人是断断不能回头的。烦劳姑娘……”
“既然如此,上船罢。”
尔黑道声谢便跃到船上,回头看时,尔白犹自发呆。
“那位小哥,你不上来么?”那少女将手放在嘴边喊道。
尔白这才会过神来,讪讪地道声谢便也跳上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要载我们去何处?”
“我姓不尊,名也不大。嘻嘻,我叫林青颜,二位直喊我小青便好。前方便是我家,那里叫做小桃花源,住着我们姐妹七人。”
“在下石尔白,这是我的兄弟石尔黑。我兄弟二人……”
“别说了,这些话说给我二姐听去。”
少女边划桨边又唱道:“初因避地去人间,及至成仙遂不还。峡里谁知有人事?世中遥望空云山。”尔白不尽又听得呆了。
弃舟登岸,眼前便是一片桃花林,远远望去灿若云霞。枝上灼灼怒放,林中片片飘飞,芳草匝地,落英缤纷。
小青说道:“二位可在此稍待。我去禀报一声。切不可乱走。不过,要是乱走了,嘻嘻,也无妨。”
小青自去不提。
且说尔黑见小青去了许久不来,便说:“不知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把我二人丢在这里。”
尔白知他性急,便笑道:“此处风景甚佳。再等一刻无妨。”
尔黑笑道:“前面风景更好,不如咱们自己逛逛。小青曾说乱走也无妨的。”
尔白虽也早有此意,却说道:“如此不好罢,我们毕竟是客。”
“走罢走罢,我看小青也不像怪罪我们的人。”说毕,尔黑便拉着尔白向桃花林深处走去。
走了几十步,尔白隐隐听到右方的花林中有呜咽之声,不禁停下了脚步。再回头看时,已不见了尔黑。
尔白索性要去花林中看个究竟,便悄悄地踱了进去,果然看到有人影。尔白走近前,隔着花看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蹲在那里用树枝抠土。仔细看时,只见那女孩子薄面削肩,细腰纤爪,尔白猛然触动了心事——原来这女孩子竟大有尔白生前所遇豆腐西施的品格,所以尔白不禁看呆了。忽又想及《石头记》中林黛玉葬花之事,因想到:“这女子不会也跟林黛玉一般葬花罢。”
正遇上前搭话,只见那女孩子去地下拿了一片落花,放到土坑里,用土掩埋完毕,幽幽叹道:“侬今吃花人笑痴,他年吃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被吃!”
尔白呆在那里,哭笑不得。
只见那女子用花帚将其余的落花扫起,装到花囊里,扛在肩上便要离去。
尔白忙上前搭话:“姑娘留步。”
红衣女子吃了一惊,转身歪着头看了看尔白,半晌方细细说道:“你是何人?”
尔白赔笑道:“在下石尔白,是小青姑娘带在下来的。小青姑娘去禀报了,在下便自作主张胡乱逛了起来,不想遇到了姑娘。还望姑娘带带携带携。”
女子并不因他笑而笑,看了尔白许久,方说:“你随我来。”便一个人继续走,尔白在后面傻跟着。
“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林红颜。”
“那姑娘收集这么多落花做什么?”
“吃。”
尔白被林红颜带着,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个去处。尔白看时,见这里又似桃花林,又似一座再大不过的房子。林红颜冷冷说道:“进去罢。”便自去不提。
尔白正不知如何是好,冷不防后面有人拍了他一下。
“石公子,我回去找你们,怎么都不见了?倒叫我好找。你兄弟呢?”
尔白回头一看,原来是小青。便说道:“我与尔黑走散了。”
“来,跟我进去见二姐罢。”
进得里面,只见正中端坐一橙衣女子,两旁分坐三个女子,分别着黄衣,绿衣,蓝衣。她们见尔白进来,虽未非常欢喜,倒也不至于厌恶。
分宾主落座之后,那橙衣女便问尔白姓名,从何而来,尔白忙都说了。尔白正欲提林红颜,忽听到门外有个女子声音边笑边说道:“姐姐们,我擒了个贼来。”
正看时,只见一个紫衣女子提着一个罗网进来,网里装的不是别人,正是尔黑!
那女子不由分说,把尔黑扔到地上,踢了一脚说道:“姐姐们你们说,刚刚我在桃花林里练我新创的捻花剑呢,这个贼就鬼鬼祟祟地躲在我后面。被我发现,看样子是要跟我比划比划,被我一桃花就打晕了。然后就网来了,请姐姐们发落。”
小青哈哈大笑,忙跑下来拉着紫衣女子说道:“紫颜,这是怎么说,这位是我带进来的客人。你怎么就好意思网起人家来?快放了人家罢。”
那紫颜见说,便又踢了尔黑一脚道:“放了他也容易。只是他得拜我为师。”
尔黑听了,巴不得一声。你道为何?原来尔黑与尔白走散之后便在桃花林里乱转,突然发现一位紫衣女在林子里捻着一朵桃花舞剑,舞的乱红飘飞,把个尔黑都看呆了。后来被她一桃花打晕,便知这紫衣女子武艺甚高。有这样一个女子做师傅何乐而不为呢?尔黑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忙说道:“我愿意拜姑娘为师。”尔白听了暗笑。
紫颜看着小青笑个没完,说道:“我就是给个棒锤,你的朋友便当针了。”
小青笑道:“放了他,咱们好吃饭。”
二精便跟随几位姑娘一起吃饭。
尔白见席间并无林红颜,待开口问,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学尔黑,把这张口用来填饭。
终于,尔白无话找话地说道:“因我兄弟二人迷路,方被小青姑娘引至此地。得见众位姑娘,实乃三生有幸。”
小青笑嘻嘻的说道:“那二位还要走么?”
尔白因思念着林红颜,并不想走。虽知八十一天不走便会成为孤魂野鬼,但又想若能和林红颜朝夕相处,纵万劫不复也无妨。尔黑欲跟紫颜学剑术,也不愿走。二精心里虽存着这样的想头,但却不知如何开口。
紫颜仿佛他们腹里的虫,替他们说道:“那就留下罢。你留下陪我练剑。”
那位橙衣女子点头道:“这样也好。况且除了公主和大姐,我们也不知道如何出去。”
尔白终于逮到机会,忙说道:“敢问那位穿红衣的林红颜姑娘可是你们大姐么?”
小青瞪大眼睛看着他道:“你见过我们大姐?我们都好久没见到她了。大姐不食人间烟火,不跟我们一起住的。你在哪里见到她的?”
尔白答道:“在路上偶然遇到的。敢问……”
尔黑陪笑对紫颜道:“师父,你们的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紫颜指着他鼻子说道:“你这个臭男人,不准提我们公主。”
橙衣女和颜悦色地对尔黑道:“我们公主住在桃花林尽头的小姑射山上。每年芒种节我们可以得见一次。现在算来,距芒种尚有一个月。待那时我们禀明公主,求她给你们指条路罢。二位就在此多住些时日。”
“因为我大姐纵知道,也懒得给你们指路。”紫颜噘着嘴说道。
自此二精便在此住下。尔黑自每天陪紫颜练剑不表。
且说尔白自从见了林红颜,便似失了魂魄一般。从此每天必到红颜收集桃花之地,甚至一天去数遍。红颜隔三差五的便去收集桃花。尔白便躲在花后看她,有时忍不住便会走出来装作巧遇,没话找话的乱说一气。红颜依然是淡淡的,爱理不理。事情便是如此奇怪。红颜越是冷淡,尔白越发失魂落魄。总之任由小青她们对他百般殷勤,他都视若不见。那红颜却也奇怪,自那日起眼看着瘦了下去,病恹恹的。尔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整天坐立不安,恨不得跟她一起吃桃花了。
看看一月之期将至。眼看明日即是芒种节。这天,紫颜与尔黑练完剑,便对他说:“你跟我练剑也有一个月了。今儿送你一把剑,乃是公主送给我的。此剑名叫‘古时水’。”说着,便见一条清水自紫颜右掌三尺外向她手心流来。紫颜把那条清水递与尔黑,道:“现在转赠与你。心中若有不平之气,此剑自会流出。”
尔黑将剑流入掌心,笑道:“多谢师傅。”
“别叫我师傅,我才没有你这样的徒弟呢。”紫颜微微一笑。
第二天便是芒种。二精一早便随六位姑娘起身前往公主所在的小姑射山。
《庄子.逍遥游》载“邈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小姑射山上的这位公主亦是如此,只在每年芒种节元神归位接受众女参拜。
尔白因未见红颜,一路屡屡回头看,暗地问小青道:“不知你大姐会不会来?”
小青笑道:“大姐每年都来,这次应该会。”
如此一路谈笑,不到中午便到山脚下。
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庄严又悦耳的声音:“石尔白,石尔黑,你们随他姐妹上山来罢。”
小青嘻嘻笑道:“公主准你二人上山了。到时候你们一求她,自然可以出得去。”
如此边说边走,不久便走到峰顶。
尔白看时,只见峰顶云霞簇拥着一位白衣仙女。尔白也不敢仰视,看了一眼便将头低下。
“石尔白,石尔黑。你二人胆敢擅闯我小桃花源,可知罪么?”
二精不敢开口辩驳。
公主又道:“若不是念你们乃是灵石成精,并非凡胎,我断不许你们近我小姑射山半步。小青,你擅自引领他们至此,该当何罪?阿紫,你擅自将我‘古时水’赠人,你可知罪?”
他二人明知只要顺着公主必不会受惩,便假装战战兢兢说道:“奴婢知罪,奴婢罪该万死。”
公主微微一笑,因又叹道:“红娘没来么?罢了。”
只见公主取出一个小匣子并一把弓,说道:“这匣里装的是我以日精月华混合百花之蕊炮制成的圣水,名曰‘光阴’。你们可将‘光阴’做箭,用这把弓射出去,射得最远的可随我出去游玩一日。往年皆是红娘胜出。这次她不在,是你们的运气。石尔白,石尔黑,你们来了也是缘分,一起射罢。”
六位姑娘便依言上封顶,用‘光阴’做箭依次射去。只见各种颜色的神光依次射到天上,降下来,逐渐在空中形成一道彩虹,二精看得都呆了。不必说,自是紫颜射得最远。
尔白上得峰顶,低头一看,只见山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一道彩虹跨在海上,好不壮丽。尔白便也撷取一把‘光阴’,奋力射去,只见一道白光冲天而去,落下时堪堪比紫颜远一点。尔黑也照做,射出的却是一道黑光,杀气腾腾飞到海那边去,比尔白还远一些。
这时,只见公主向彩虹顶端一指。尔白再看时,便见虹顶立着一位再标致不过的女子,袅娜翩跹,有豆腐西施和红颜之态。尔黑也顺势看去,只见上面尽是山珍海味,却隐隐有血光。
他二人仿佛着了魔一般,顺着彩虹向上爬去。许久方爬到峰顶,向后一看,众女子已是模模糊糊看不清了。向下看时,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待去抓看到的景象时,却是虚象,岂不是一抓一个空?不防脚底一滑,二人齐刷刷从彩虹上滑了下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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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气薰人欲破禅,
心情其实过中年.
春来诗思何所似,
八节滩头上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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