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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风声已经放出去了”，长着一张铲子脸的男人说。
女人微微颌首，似赞许，又似有不满之意。
铲子脸揭开笔记本电脑，登入世界各大顶尖新闻网站。各种语言的网页在同一时间加载完成。他娴熟地在不同页面间快速切换：英文、华文、蚯蚓般的阿拉伯文、西班牙文……当天所有的头版头条都使用了同一张图片。
一个人的脸部特写。眼神异常惊惶，令人震悚。照片强烈地传来空洞和无助的讯息，会让每个人在第一时间感到不适。地球上认识这张脸的人不会超过百分之零点零一，但是很明显，这是一个疯子。
中文版的新闻标题：“人类疯了！”副标题：“――都市疯狂病大规模来袭”。
女人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随即陷入了沉思。静室显得更加安静，只有鼠标被铲子脸敲出频密的鼓点。鼠标尾部发出蓝红两色激光，在百叶窗上疯狂地扭动着，仿佛在跳一支末世之舞。
1
在看到那条新闻之前，辛旸已经有一些不好的预感。老实说，他其实是个对外界很迟钝的人，老是一副“天塌下来也不会那么巧就砸到我吧？”的样子，更不要提“社会责任感”这种看起来很不实用的东西了。抱着这种想法，他看到新闻的速度永远比别人慢半拍。
这个新闻，他是在同事小Ｋ的桌子上看到的。小K刚吃完午饭，一滴滴饭菜汁水晕开得不成形状，却恰好在报纸上的人脸部位，好像那人刚吃过饭，吃到脸上了一样。那人的表情很触目，“你――好恶心”，刚把头伸出方格的辛旸马上缩了回去。
“什么好恶心？”小Ｋ满不在乎地按着手机，和准女友打情骂俏。短信铃此起彼伏。
“你桌上的报纸。看起来好像糊了。哈哈。”辛旸无所谓地说，又把自己固定在电脑的股市报告前。
小Ｋ不情愿地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他渐渐睁圆了眼睛。手机响起一声嗲嗲的“Honey~~”，准女友又来了新的短信。辛旸抬起头，温和地抗议说，“可以换个比较不这么甜蜜的铃声吗？”小K没有回答，仍然盯在报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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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疯狂病袭击Ｓ城
这一波以都市人群为主要易感人群的疯狂病来势凶猛，已惊动各国政府和卫生组织。
疯狂病患者主要表现为举动反常，行为失控，频繁违反社会规范等，具体表现则最大限度地因人而异。世界范围内已发现的症状有：暴力症、购物症、性感症、工作症、厌工作症、浪漫症、偷窥症、暴露症、恋手机症、发财狂想症、妄想症、虚拟症等几十种，目前这个名单还在持续增长。患者的症状倾向于疯狂，最后会完全失去理智。
Ｓ城的首例患者为一名二十八岁的男性销售人员，该患者同时感染了暴力症和恋手机症。在多起恶性伤人事件后，警方将其拘捕，并在其家中发现数以百万计的暴力电影以及游戏。此外，还发现了几百款最新型手机。犯人被拘捕时曾要求携带至少一部手机，被警方拒绝。引发犯人类似毒瘾发作的症状，痛苦不堪。鉴于情况的特殊性，心理专家和警方达成一致意见，将他送往本地区精神病院三院进行隔离，目前处于严格监控中。
另一名患者则感染了完全不同的病毒，据医生说，这名美丽的女子患上了性感症、购物症和虚拟症。除了疯狂购物之外，她经常只穿内衣上街，并喜欢将自己的裸照传上网络，博取众人的赞赏。其余方面则与正常人无异。但由于传染源和传染方式至今不明，为了慎重起见，这名患者也已被隔离。
虽然S城两名患者的情况还无法预计，但从其他国家的情况来看，不容乐观。疯狂病症状的多样化、不可预测性使其凶险远大于非典和禽流感。疯狂病的扩散将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并对患者本人及其亲友的生活造成不可低估的影响。
具体情况还请关注后续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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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进办公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情景：两个大男人盯着一滩脏兮兮的东西，先是呆若木鸡，然后对视，哈哈大笑。
“你们疯了？”安安站住。喜欢恶搞的小K也就罢了，辛旸可是一向温文尔雅的。像他这样又清爽又阳光的年轻男士，连她初进公司的时候，心里也忍不住动了一动。可惜，他已经结婚了……
辛旸指着那滩东西，笑得喘不过气来，“对，我们疯了。我们都疯了。”小Ｋ说，“对，抓到个把神经病而已，搞什么搞……报纸都疯了，大家就一起疯吧。”
安安捂着鼻子慢慢靠近报纸。直到看完，她一直闷声不响，安静极了。
终于，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地说，“这、是、真、的。”
他们看着她。她重复道，“这是真的。”之后，就好像中了邪那样，不理他们直接回到自己的座位发呆。
一片令人纳闷的安静在办公室弥漫开来。小Ｋ给辛旸丢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溜回格子做努力状。小Ｋ忙着收拾报纸，把手机关成静音。一分钟后，老板从他刚才站的位置飘然而过。
辛旸暗松了口气。虽然他已经很勤奋了，但是在老板那样的工作狂眼里，“勤奋”这个词是永远不能用在员工身上的。除非有人能坚持来得比他早，走得比他迟，并且午饭时间少于十五分钟。
当然，根本没有人能做到。那是因为老板经常在办公室过夜，经常不吃午饭，而且年近五十还是单身。最后这一点很重要：他甚至没有婚史――也就是说他还没有光荣地离过一次婚。
才工作两年就已在公司里崭露头角，做到助理经理的辛旸，当然也梦想有朝一日坐上老板的位置。同样觊觎这位置的人还有董宪成，最近这小子好像越来越拼命了，但是辛旸绝对没有跟他攀比的愿望。“这个是不是就叫疯狂病患者？工作狂症状嘛。”这个念头差点把他呛到，他连忙咳嗽几声掩饰过去。今天这个新闻真是滑稽。如果把自己讨厌的人统统想成某种病的患者，还真是痛快。――但，这个事情，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他脑海里忽然掠过安安的话。安安比他晚半年进公司，性格天真烂漫，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怎么回事？最近很多事情都有点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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