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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中的水泥操场上,稀稀拉拉有那么几个人,正是下午第三节课,有些逃了自习去打球的,初中高中都有,确切地说,高中的就那么一个人,在靠西边的那个篮环下面,自己懒洋洋的投投篮,这个人算是比较高的中学生了,有1米84,85的样子,挺瘦的,但看上去并不是那么面条,北方男人中比较多见的大骨架,头发挺短,天虽然冷了,可还寸着头,后脑勺较之一般人颇为突兀,前额并不发达,暗示着他的智商可能不算上乘,脸上眉骨突出,颧骨本来不是很高,因为瘦,也就显见了,嘴巴没什么特别,脸上色泽较为暗淡,皮肤中等以下细腻程度。黑。
喉结很明显,咽唾沫的时候一上一下蠕动着第二性征得组成部分之一。
肩膀窄,头显得愈大,胳膊腿脚都很细,骨骼分明,穿一身一看就知道是仿冒的湖人队球衣,球鞋“安踏“,但看上去有点像奈克的某一款。
他懒洋洋的投篮,拍球,脸上不是皱一下,可能时表示对刚才没有投进的遗憾,也可能是在想:怎么还不下课,下课就有人来打半场比赛了。
下课铃终于响了,第一个冲下楼的,是我和曹磊 —— 我很多文章里的调料人物。我们两个下课前几分钟就已经收拾好书包了,就怕下来没篮了,我也不想在赘述当时对篮球的热爱了。冲下楼看见巴掌大的一块小操场,在那个时刻就是我整个的世界。
“王桐“ 我冲着那个黑大个,“你咋比我俩还快呢?” 我很不解,王同他们班是我们隔壁的四班,如果他也是打了下课铃才下来的,我应该看见他啊。
“ 我就没上最后一节课“ 王桐显得有些骄傲
“ 你老师今天下午不在?你狗日现在这么堕落。。。“ 曹磊开始了他的曹氏调侃。
“ 哎,你今天带球了,那刚好,咱几个,看看再等几个人下来,直接打半场。。。 ” 我迫不及待。
“ 我等我班娃呢,不是我的球。。。“王桐嘟囔着。
“ 咋,你还敢不加我俩?你看我回去给你爸说你逃课不!” 曹磊和王桐住一个大院。
“ 王桐,刚小红来点名了,看见你没在!” 四班的五六个人现在才到,“小红“是四班班主任的别号,这个老师一大老爷们,愣叫“ 杨晓红“。
“ 我贼,真的?哎。。。。。松管,打球打球。“ 王桐的语言明显很紧张,岂不知,他们班的同学又在骗他了。
。。。。。。
打完球,我们三个,我,曹,王桐, 欧不,调整一下顺序,不然怕被念错,我,王桐,曹。我们三个骑着自行车。一边聊天一边回家,曹磊此间又开始耍笑王桐:“王桐,看见没,路边那个狗,咬那个破枕头呢,你敢咬不?你咬了我给你十块钱,你要是把那个吃了,我给你100块。 ”
“。。。。。。“ 王桐一阵沉默 “ 这是你说的!?”
我和曹笑得前仰后合,我说:“ 咋,王桐,你狗日真去吃啊?“
王桐也笑了:“ 我也就是那一说。 ” 我们更是笑不停了。
这就是王桐,我这篇文章的真人主角,关于他有很多很搞笑得事情,流传在当时六中我们那个年级。几乎每个班的人都有大部分认识王桐,当然,也认识我和曹磊。 王桐当时有个外号,叫“ 村长 “ 可能因为他面相劳苦,比较农民吧。每个人都喜欢调侃他,他当时没有我那么火爆的脾气,也没有曹磊夸张独特的搞笑技能,所能做的,就是笑嘻嘻的回应两句例如:“你滚“之类。
据说有一次,王桐和曹磊骑车回家,路上有一个色情从业人员,女性,当街拉下王桐,劈头一句:“ 睡不? 恁便宜!”,再多余两个字没有,王桐惊讶之余,据说有点不能把持,碍于曹磊和他一个大院,怕曹磊传出去,于是当时作罢。可是这件事毕竟被曹看了个囫囵,第二天又告诉了我,然后这个高二年级就风传了,大家见王桐的第一句话就是:“ 睡不?” “ 赫赫,贼,你咋都知道了。。。” 他憨厚的回击着别人的调侃。
还一次,他们班班主任来找我:“马**,你是不是有一身大红的运动服?能不能给老师借一下,我们班这次城墙越野赛王桐打大旗,他个子高,我们班同学都说你穿那个大红运动服特好看,能不能借给我们班王桐,穿一早上就还你,还可以给你洗干净。 “
老师要借,我当然借了,不然自己恐怕不好混他的化学课,可谁知,城墙越野赛的前一天,他们班老师把衣服还给我:“ 这个衣服不用了,王桐船上不好看得很,我们班同学说因为他黑,你白,穿上效果不同。。。 ”
城墙越野赛那天,四班果然让王桐打大旗,他穿一身黑色挺显旧的运动服,应该是他自己的,白色回力鞋,头戴一顶鸭舌帽,看得出他挺冷,踮着脚,耸着肩,跑在他们班队伍的最前面,两个面容姣好,身材匀称的女性护旗手。对比之下,王桐的确看上去挺刺眼,迎面走过一群刚刚晨练完的老年人,有一个可能眼神不太好的,对着王桐 :" 老张,最近咋都不见你早上锻炼?老伴还好? ” 应该是认错人了,可是足见王桐面容的确显得老埋苍脆。 当然,当时一片笑声难免。 我看见这一目,对身边的曹磊说:“王桐狗日长得,跨越了人生青年和中年两个阶段啊。” 反正当时我就是看着他心里不怎么舒服。
我和王桐有过一次冲突,就是我俩有一次在寒假补课时逃课,在操场上单挑篮球,我觉得他犯我规,他却坚持没有,当时脾气大,就和他翻脸了,这时候,几个小混混从校外,逛进校内操场,仔细一看,一个是我的初中同学,见我之后挺高兴,顺口问我:“ 有人跟你皮干(操蛋的意思)没有? ” 我当时就指着王桐,我那哥们上去就是一拳,打在胸口,王桐胸腔一缩,看上去挺疼得,但是他还是很倔强的站在那,示意还是不认为他犯我规。又是一拳,王桐往后退了几步,脸上肌肉明显皱了一下,然后上来动作大,但力度轻的推了我那哥们一把, 还是没有服软卖乖,我心软了,觉得也没多大事情,就说算了算了,这事也就了了。回家路上,骑着自行车,他又开始吹:“ 你那个伙计没什么劲,我都不疼。 ” 我当时觉得这哥们挺善良,被我找碴打了两拳,不理论我这么做是如何的讨厌,却不停的夸口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善良的有些没有原则了。
王桐傻, 也喜欢表现自己,有一次,我们在放学后打球,我们班主任出来打水,看见我们,放下水瓶,一副与民同乐的气派,大家其乐融融,这时,王桐也加入了我们,他个子高,我们班主任矮,他盖了我们班主任好多帽,班主任投篮,我们大家都很有眼色的放了一马,纵然我们都是上了一米八的身高,班主任才165,就王桐,班主任在他面前的投篮都被他煽了出去。。。第二天早上,早读一下,我们发现他在他们班门口罚站,我们过去逗他,他说: 你班老师讨厌的很,一大早谁的政治作业(我们班主任教政治)都不检查,就光检查我的,我没写,就让我罚站。。。” 我们哈哈大笑的原因不是他被检查,而是,根本就没布置政治作业!
王桐也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在六班,他俩初中就是同班同学,当然,他初中和曹磊也是同班同学,那姑娘跳舞跳得很好,文艺尖子,代表西安初中学生去过日本进行交流,还参加过春晚的舞蹈节目。身材高挑,长相不差。据说,他们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夏令营,王桐在火车车厢里醉了酒,粗鲁而又直率的跟人家姑娘表了白,影响比较恶劣,后来也传为王桐的笑话,只是这事情还牵扯的那个姑娘给人印象比较端正,这件事也就没有传到高中。当然,曹磊是一定知道的。于是我也知道了。
一直就那样,在曹和王他们上高三的时候,我去新加坡了,放假回中国,曹磊有过这样的谈资:“ 王桐现在一打球就骨折,不是这,就是那,他班娃现在叫他王九段 ”总之从那时起,我就再也没有和他打过球。
再后来,国内的同学都高中毕业了,王桐好像复读了,据说他高三第二学期就没怎么上课,不过不是他逃学,可能是身体,问题我也不明白。 曹磊平步青云的上了我们西安仅次交大的电子科技大学,在中国这个傻逼的应试社会,情况就是这么操蛋, 你他妈不管原来人格有多平等,一个考试就让人地狱天堂的分道扬镳了。王桐当时的路一定是不好走的。不过,每当想起他,总是满眼他那糊涂憨厚的笑容, 还有他一边扣着自己的鼻子,一边恬不知耻的说: “ 我打球像科比。。。” 哎, 那些年都不记得我在忙些什么,回过几次家,也没有想起他这一岔。
记得我在新加坡的时候还加过他的qq,跟他聊过一次,他说他在复读,别人又都说他像加内特,还有个老婆什么的,那时候我对他鄙视极了,觉得这个人真是没什么出息, 糊涂一辈子阿。
有那么一次,还是回国,烤肉摊上, 曹磊一边咀嚼着刚刚烤好的肉筋,一边啐着一口冰镇酸梅汤, 油呼呼的肥嘴吧搭吧搭,
“ 为轲,你知道不,王桐不成了,白血病,成天化疗。。。”
“阿? 真的假的,锤子。这松不会巴?”
我当时很震惊,我觉得这个病只是在一些无聊的影视作品和凄美的爱情故事里出现,没想到,王桐那么一个恶俗之人,也有这个造化?! 考, 何必呢。
后来又有一些版本,说是淋巴癌, 好像这个比较准确,总之了,这家伙高中时候脆弱的身体状况,可能在这两样恶疾里找到了线索。这家伙,真的长的面相就让人觉得时日不多啊。我眼前又浮现出他那张糊涂憨厚的脸,还是那样的笑着。
在那个夏天,听说他还宴请了自己中学时代喜欢的那个姑娘,说是宴请,据说就吃羊肉泡馍, 人姑娘不喜欢吃,说要请王桐吃别的,王桐死活不肯,席间,还夸口他有两个女朋友,自己在西安康复路( 最大的廉价商品市场) 有生意,卖鞋还是卖布什么的。有件事值得注意,那次是个夏天,据说他一直带着帽子。
。。。。。。
王桐的确是得了绝症,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是我上次回国最惊愕的一件事,去年11月去世的,据说当时他很清醒,跟他的父母提到了很多,照顾他的老师,他喜欢的姑娘,还有一起打球的同学(不知道他有沒有叫到我的名字﹐提起我們打球的事),家里也因为他的病症,债台高筑,他的父母也着实不容易,死者也就长已了,生者不但要煎熬于老年丧子的悲痛,还要背負债务,这一家怎么就这么样了。哎,好像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真的想去王的坟头看看,送副花圈,也算朋友一场,酒泉之下,说不定他还会傻傻的笑笑。
怎么哥们你就走了另一条路呢?
那个曾经他喜欢的姑娘说,去年十一月,也就是王桐去世的时日左右,她梦见王桐跟他默默的挥了挥手,脸上还是挂着憨厚的傻笑。这哥们儿阿,好像昨天咱们还一起打球呢阿,你不是挺牛逼的么,怎么就。。。你能回来么?回来咱们再打, 哪怕回来一天呢?怎么你这么早就走了另一条路呢?
想起一首郑智化的歌,歌的名字我忘了,歌词是这样的:
突然忘了挥别的手
含着笑的两行泪
像一个绝望的孩子
独自站在悬崖边
曾经一双无怨的眼
风雨后依然没变
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
唯一没忘你的脸
飘过青春的梦呀
惊醒在沉睡中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突然忘了挥别的手
含着笑的两行泪
像一个绝望的孩子
独自站在悬崖边
曾经一双无怨的眼
风雨后依然没变
匆匆一生遗忘多少容颜
唯一没忘你的脸
飘过青春的梦呀
惊醒在沉睡中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飘过青春的梦呀
惊醒在沉睡中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我用一转身离开的你
用我一辈子去忘记
这段歌词用给王桐真挺合适的,歌的名字我现在也想起来了,叫做,用一辈子去忘记。
想想王桐还真的只是我一个不是太好的朋友,面对他的离去,我居然也有这么许多的感慨,那要是跟我十分要好的朋友,我的亲人, 我爱的人。。。如果他们有一天离开了我,我会以怎样的心,去承担离别的无奈呢。
回过头来,王桐,兄弟你走好,无论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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