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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版块:文学艺术 发贴时间:2009-11-29 2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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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郭是真正的“发小”,我们的父母都在同一家工厂工作,我们打小玩到大。后来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大学,见面的机会就很少了。我听说他现在在济南一家银行工作,负责理财产品。不过我找老郭并不是为了投资理财(我的工资月月花光,又没有任何存款,何谈投资理财),我是想让老郭帮我算上一命。
老郭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大约有一百八十斤,长得敦实憨厚。他从5岁开始练气功,如今已经有25年的修炼历程,据说已经打通了小周天和大周天,而且开了天眼,到了可以预测未来的地步!据说老郭算命算得很准,而且他还发明了一套将传统“命理学”与现代理财术结合的算命理财新方法,帮助他的客户发了大财。我一想到老郭在帮客户理财的时候,还兼顾给客户算命,就觉得可笑之极。很多年以来,老郭都是我取笑的对象;但是现在我已走投无路,能帮我的人只有老郭了。
“看来你是真喜欢上了她。”老郭在电话另一端悠悠地说。
“你帮我看看我和她能不能成。”我说。“是不是需要见面谈?”
“见面算得准一些,不过,通过电话也可以。我先给你算一下吧。”老郭说。
我按照老郭教导的,心里想着宋想,排除其他杂念。老郭说只有这样他才能看到我的未来。
“好了。”几分钟后老郭说道。
“怎么样?”我连忙问。
老郭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静说我听不懂的话。我又问了一遍,“他妈的我和她到底有没有戏? ”
“机会不大。”老郭说。
“有没有机会?”
“机会是有的,但是机会不大。”
“那我应该怎么办?”
老郭告诉我,我和宋想缘分比较薄,但这也不能说我完全没有机会。我的命太乱,将来的变化太多。要想追到宋想,我一定要顺着命来,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任意妄为。
“他妈的,你这跟没说一个样。”我骂道。
老郭呵呵地笑了起来,“关键还得看你自己啊。”

老郭告诉我算人不如算己,最好的方法是我自己也去修炼,然后对自己的命运有所洞察。
“半仙哪有速成的?”我说。
“不然,”老郭说,“你不是也练过气功嘛。”
老郭说的倒是不错。八几年我们都住在工厂大院的时候我还真练过。那时候全民练气功,其中包括我妈和老郭他妈,后来,教气功的师傅说小孩练气功有助于智力发育,于是我和老郭也被拉近了练功的行列。相比之下,老郭属于半仙转世型,对气功这玩意儿悟性高,几个星期就打通了小周天;而我在这方面却非常迟钝,一直没有进步。后来我就不练了,和我们厂的小孩在练功的人群(老郭也在其中)周围捣乱。有一次,我和几个比我大一点的小孩爬到屋顶上,对着已经入定的练功人群大喊“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把一个老头吓得癫痫病发作。从此以后大人就不让我们在那周围玩了,我与气功的缘分也就到此为止。现在让我重拾气功,想在短时间内有所成效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老郭说,你现在有所想念,练功的话有助于打通你的阿赖耶识,说不定就能悟通了。
老郭说,现在的科学虽然无法证明气功的原理,但是太多的超自然现象显示气功的确有其功效,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无法解释并不意味着那是假的。比方说,很多人原来身体不好,练气功后就好多了;甚至有的人得了癌症,通过练气功病情也得到了控制。现在很多科学家也在研究这些反常现象后面的科学原理,而且有很多突破。像气功中所提到的末那识和阿赖耶识,在心理学上已经得到了解释,就是我们常说的“日有所想夜有所梦”。一件事情你白天想多了,晚上大脑还在想。我们的大脑是个很奇妙的器官,是由数以百亿计的脑细胞构成的,普通人只接受其中1%的信息,其余99%的被筛除掉。你很难保证这99%里没有有价值的。恰恰相反,现在心理学通过实验已经证明母子之间、双胞胎之间有心理感应,这就是一种未被我们认知度大脑的功能。阿赖耶识大概也是我们大脑的一个神奇功能,只是现在还不为人所了解罢了……

和老郭通过电话之后,我开始注意养气,上班的时候蹲坐在电脑面前练习呼吸吐纳,每天晚上睡觉前还有打坐一个小时。有几天晚上,我倒是真梦到了宋想,不过我做的梦非常模糊,醒来之后什么都忘记了(只记得和宋想有关)。我猜这完全是由于我功力不深的缘故。不过,能梦到总比梦不到好,能梦到说明我的大脑里已经在不由自主地思索我和宋想的关系。只要多加训练,我的大脑说不定就能得出惊人的结论,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我开始练气功一个多月之后,有一天,宋想对我说,现在有很多人给她介绍对象,她都不知如何应付才好。直接拒绝可能会伤害到媒人的面子,答应下来又得硬着头皮去相亲,那些男人啊,要么色迷迷的,要么呆呆傻傻的,没有一个让她喜欢的。所以,她要定一个征婚的条件,这样的话就可以过滤掉一大批她根本不可能喜欢的人。
宋想对这个征婚条件已经有了自己初步的想法,不过她还是想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宋想定出的标准是:身体健康,五官端正,事业有成,无不良嗜好,而且对家庭有责任心。在我的劝说下,她把这个标准做了一些修改: 首先,我觉得“事业有成”这一点要求太高了,99%的人都不符合条件,即便符合条件往往也是四五十岁的人居多,建议改为“有稳定收入,且事业心强”。宋想同意了我的意见。
我又建议她加上一条,离过婚可以接受,但是一定得没有小孩,要不然宋想要去给别人当后妈,这可不好玩儿。宋想也同意了我的意见。
于是,修正后的征婚标准变成了:
1、身体健康,五官端正;
2、有稳定收入,且事业心强;
3、无不良嗜好;
4、对家庭有责任心;
5、没有小孩。
我和宋想对这个修改后的标准都很满意。我心下尤其满意,因为这5条我都是符合的:我虽然算不上帅哥,但身体不错,样子也算端正;虽然没房没车,但有一个稳定的工作,而且还有晋升的可能;我不抽烟不喝酒不打牌不唱歌,没有任何嗜好,更不要提不良嗜好;我对家庭当然有责任心,如果能和宋想结婚,让我干什么都行;另外,我还没结过婚,又不喜欢在外面乱搞,怎么会有小孩。准确的说,这5条标准已经比较全面地概括了我现在的生活处境。宋想想找的男人就在她眼前啊!

我对女人的心思没什么把握,不能确定宋想是否喜欢我,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是对我有感觉的,如若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谈得来呢?我觉得我的机会就在眼前,我得牢牢抓住,否则会遗憾终生。

那天晚上,我终于做了一个清晰的梦。我梦见我来到了宋想的那套大房子里,宋想穿了一身淡黄色的丝绸睡衣,像是金子做的。我赞美那套大房子,宋想说了声“噢”;我赞美那件睡衣,宋想同样说了声“噢”。实际上我说什么,宋想都“噢”,她仿佛早就知道我要说的话。后来,宋想拉开了绳扣,那件丝绸睡衣像是没有遇到任何阻力那样从她充满弹性的肢体上滑落下来……
然后我就惊醒了,确切的说,我是笑醒的。
我听见自己有些猥琐的、压抑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然后我就醒了。醒来之后懊恼不已,我想再睡个回笼觉,但是怎么也睡不着。我太兴奋了。
突然,我意识到,我刚刚做了一个清晰的梦,梦中的细节清晰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这会不会是对未来的预兆?会不会是阿赖耶识?我记得老郭说过,阿赖耶识往往在一个人睡得迷糊的时候出现,但可惜的是由于人的思维太过复杂,这种对未来的预测往往被掩盖在诸多无意义的杂乱的梦中,使人无法察觉。只有通过修炼,精华你的心灵,你才能透过迷雾看到本质。
我觉得这就是我的阿赖耶识,直觉告诉我,我所梦到的就是将要发生的。虽然生活总是在欺骗我,但是我不断地有过这样的想法,那就是:遇到关键时刻,在那些人生的转折点,总有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会帮我一把,让我渡过难关。我不停地设想一种对这种超自然现象的合理解释,或许爱就是一种解释。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并为她而忽略了你自己的时候,你便具有了神力。想到这里,竟让我有些激动。

不知什么时候我又睡着了,待我再次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今天是周日,不需要上班。我躺在我的床上,望着天花板,脑袋里还在想昨天晚上那个梦。我感到幸福、激动,甚至热泪盈眶。我拿过手机,想给宋想打个电话,告诉她我梦到了她。但是我又犹豫了。
就在我拿着手机踌躇不前的时候,我的脑袋里又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想:或许我应该检验一下我的神力。
我在床上躺平,左手护住丹田,右手将手机置于我的前额。然后,我清楚所有杂念,在心中默念咒语。当我的心跳变缓,情绪稳定下来之后,我将一个意念强加在自己身上,那个意念就是让宋想打电话过来。这个想法看起来可笑,但我深信不疑——就像老郭所言,信则灵——我相信,当我对这个意念没有半点怀疑的时候,宋想就会真的打电话过来。你可以称之为心电感应,不过我倒认为这是我所特有的一种神奇的力量。也就是说,我不仅能够预测未来,我还能够通过脑电波控制别人的意志。

你如果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你也许会嘲笑我,但是有些问题的确是科学无法解释的,比如说:人生在世,灵魂从哪里来?人死后,灵魂到哪里去?这都是你无法解释的,所以,如康德所言,在理智的认知范围之外请为神留有余地。生活已经欺骗了我30年,让我在这个牛逼哄哄的世界上忍受了30年的煎熬,难道她还会让我再忍受30年,直至我死的那天?我不相信这些。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必定有一种超自然的能量,不管你称TA为上帝、天主还是玉皇大帝,TA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现在,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具有了一直超自然的力量、一种神力,我对此坚信不疑。虽然我的直觉在过去30年欺骗过我无数次,但她不会一直欺骗我,难道不是吗?

那天上午,我等待了30年的奇迹终于出现了。在我意念的作用下,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果然是宋想打来的!
宋想说晚上有事要和我商量,问我有没有时间。我说有。她和我约地点,问我想去哪儿。我说,去你家吧。宋想犹豫了几秒钟,说好吧,然后又和我说了一遍她家的地址(虽然我早就知道了)。然后我们就挂掉了电话。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所有预料的都成为现实。我高兴地哼起歌来。
晚上,我收拾了一个提包,里面放了洗漱用品,还有几件换洗的内衣。我知道宋想是个有洁癖的女人,所以我也要注意个人卫生。出门之前我洗了个澡,还剪了手指甲和脚趾甲,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我在皮包里放了两盒避孕套,一盒普通的,一盒螺纹的,宋想喜欢哪种我们就用那种。
我拍着脑袋,努力思考还落下了什么,生怕有什么遗忘……
我到宋想家的时候是八点一刻,比我们约好的八点半早一些。在和宋想约会的这几个月里,我一直保持着守约的好习惯,而且么次都提前十几分钟,我要让她感觉到我对她是非常重视的、非常认真的。
宋想给我开得门,她今天穿了一套粉红色的衣服,不是正装,是那种在家穿的休闲的衣服,显得有些宽大。她的头发大概刚刚洗过,披在身后。她还打过香水,我对香水没有了解,但宋想今天打得香水与往日不同,味道更淡,更不易察觉。
宋想把我领进屋里,让我坐在一条大沙发上,问我要喝点什么。
“随便。”我说。我四下打量她家的房子,感觉这儿比我想象得还要大,不过装修并不花哨,属于简约的风格。在我的想象中,暴发户家的房子往往会给装修得像个皇宫,到处都是金子的味道。宋想家不是这样。
“我们家不喝可乐的,只有番茄汁和咖啡,你喝什么?”宋想问我。
“我不喝咖啡的,那就喝番茄汁吧。”我说。我做了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几分钟后我就知道了。原来番茄汁有一种让人呕吐的味道,我实在忍受不了。在之后的半小时,我就端着那杯番茄汁,像喝毒药一样一小口一小口的抿。
宋想让我坐一下,然后转身进了卧室。从我坐的位置无法看到卧室里面的情况,因此也不知道宋想在里面找些什么。宋想在卧室里问我今年干什么了,坐什么车过来的,她家好找吗,有没有绕弯路。我一一作答。进门的时候,我把我的提包放在沙发一边。现在那个包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嘲笑着我。我真应该买一束鲜花,最好是一束玫瑰花。唉,我怎么忘了这事呢?
宋想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我注意到她表情有些不自然,确切的说是有些羞怯。哎呀,我心爱的宋想,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呢?我们都是成年人了,那种事情再自然不过。
我也有些紧张,甚至脸都红了。我知道,我和宋想之间是早晚都要发生些事情的,但没预计到会有些尴尬。在我和宋想约会的一两个月里,我曾触摸过宋想的手,不过那也是我们在崂山里,她要越过一道沟壑,我伸手拉了她一把。除此之外,我们没有别的身体接触。现在突然要和宋想做爱,我也有些不适应……
“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样跟你说,我已经想了很久了。”宋想抬眼看了看我,缓缓地说道。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回避的,你说吧。”
“那好吧。”宋想说。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A4纸,把它打开,然后推到我面前。“我又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上次定的那个征婚条件不太合适,我又改了一下,你看看。”
我一下子愣住了,看着宋想给我的那张纸,不知如何是好。
“我觉得还是得加上‘事业有成’这一条。”宋想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觉得对一个家庭来说,有一定的经济基础还是很重要的。对方不需要有很多钱,但是起码得能买得起房子和车,起码得有一定的社会地位。至于是不是带着孩子,我觉得……我还是可以接受带着孩子的人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人太庸俗? ”
“没,没有。”
“我觉得我挺庸俗的。我已经30多了,不可能在像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那样选择男朋友。我不能等,我……”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我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
“啊?”宋想表现出很吃惊的样子。
我觉得不应该再掩饰了,是该向宋想表白的时候了。我告诉宋想,我一直很喜欢她,而且我从未像喜欢她这样喜欢过别的女人。我爱她,我想和她结婚。
“啊,我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宋想明白过来,她说:“我也很喜欢你,不过不是那种喜欢。我离过婚,而且比你年龄大,我觉得……”
“这你不用担心。我喜欢你,我会和你结婚的。”
“不不不,不行。”宋想说。“我们不合适。”
她以一种很快的语速和我说了一大通我们不合适的理由,说什么她离过婚,我父母绝对不会同意的;说什么她年龄比我大,我应该去找年纪小一些的女孩子作女朋友……
“这些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解决不了!”
“能解决!”
“我们之间不可能。”宋想斩钉截铁地说,她已经把最后一扇门关上了。

我整个人都懵掉了。大概有两三分钟的时间,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和宋想之间的关系突然间发生了质的变化:从原本一种无话不说的朋友关系,变成了一种带有阶级色彩、居高临下的“姐弟”关系。确实如此,宋想说她一直把我当作自己的小弟弟,从来没有把我当作可以结婚的对象看待。
最后,我终于想明白了,宋想不想和我做男女朋友,就是因为我没有钱。如果我有钱——不需要很多,只要有房子有车就行——她也许会考虑我,但是现在不行。

几分钟的时间内我哑口无言,后来我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我简直不能相信那句话是从我口中说出来的——我对宋想说:
“那我们能不能做一次爱?”
宋想迟钝了一秒钟。
“不行!”她斩钉截铁地说,“想都别想!”

我真没想到我和宋想就是这么分手的——虽然她不承认我做过她的男朋友,但是在我心里,她确实占据了不少空间。我从宋想家出来,思绪似乎已经停止。待我走下一段楼梯,我才回过神来。宋想没有送我出来,实际上我刚出门她就把房门关上了,连句再见也没说。我站在楼梯间里,望着宋想家栗色的防盗门,我在想:神啊,让宋想回心转意吧,让那扇门再次打开吧!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2009年9月13日,上海
2009年11月29日,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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