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南京人在新加坡——食色芽笼
所在版块:文学艺术 发贴时间:2014-02-12 16:04  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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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而作

 我的心等候主,胜于守夜的等候天亮,胜于守夜的等候天亮。(诗篇130:6)

芽笼的早晨 (图片来自新浪网络 谢谢网友)

                     食色芽笼


    “芽笼路271号(271 Geylang Road )”,宁宁手里的报纸都攥得有些湿了。这个地址她早已烂熟于心,但就是怕出错,时不时地要对照一下。昨天下午在电话中,有个自称“朱迪”的女人让宁宁去她的餐馆试工,并告诉了她乘车的路线。

 

      出发前宁宁看了地图,又问了巴士车长,从加东去芽笼,乘巴士到蒙特巴腾路(Mountbtten Rd)然后穿过巷子走进去就是。巴士车长是位和蔼的大叔,热心地回答完,意味深长地问:“好早啊?!”都快早上十点了,还早?宁宁暗笑新加坡人不知道时间:“和人约好了的。”大叔摇摇头,收起笑容变得很冷漠,没再说什么。坐了没多远,大叔说到了,让宁宁下了车。

 

       新加坡的早晨太阳不但出得早,而且变化得快。刚八点钟就收起了温柔的笑脸,光芒比金子还亮,一根根针似的刺在皮肤上灼人的痛。湛蓝的天空一如既往地没有云彩,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尽情渲染它的狂野,释放它的激情。房顶上、墙上、树叶上、草丛里,地面上到处都被涂抹得一片金黄,亮锃锃地睁不开眼。宁宁用手打着凉棚,快步走到树荫下,站定了想找个人问问路,这才发现街道上竟十分空旷,没有人,没有车,没有声响,到处静悄悄的,只有被她打扰的猫在垃圾箱旁盯着她看,发觉她没有恶意,又合上眼继续做它的梦。这是一个沉睡的街道,不愿醒来的早上。

 

      窄的巷子有点渗人,宁宁选了一条稍宽些的巷子穿过去。似乎拐角处有个咖啡店。由于在背阴处看不真切,本是黄色的墙却显出深灰色,晒褪了色的帘子慵懒地耷拉着。咖啡店还没营业,门口的塑料椅子一张张叠在一起,摞得有一人多高,用一条铁链子锁在廊柱上。浅黄色的圆桌上还留有食物的残渣和咖啡的渍斑。突然从暗地里传来一声咳嗽,宁宁这才意识到有人在窥视她,激灵一下后背渗出一层冷汗。两个上了岁数的男子佝偻着身子,盘着腿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用昏花的眼珠瞪着宁宁,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吓得她没敢上前,逃也似的奔走了。

 

     这是怎么啦?自己不至于这么胆小啊,大白天一惊一乍的,心惊肉跳?神经太过敏了吧。宁宁自嘲地想着,加快脚步穿过了巷子。

 

       这条路就是芽笼?要说芽笼的街道和加东挺像的,矮矮的骑楼,小小的门面,半新不旧的招牌。街道倒是窄了,也就同时开两台车吧。宁宁心里琢磨:这是一条商业街吧?路窄,车又不好开;说不是商业街吧?铺面一家家挨着比加东还挤,生意应该比加东红火。难道像南京夫子庙似的是条老街?老街上人更多啊,怎么大白天会没有人影?快中午了店铺也没开门?说不通啊。这里真是个谜,让人捉摸不透。

 

       宁宁看过地图。芽笼是一条东西向只有一公里长的路;南北向像蜈蚣的爪子似的,弯弯曲曲地向外延伸,有42条之多,而且同样号头的巷子还有A、B巷之细分,从西到东依次排列。刚才走的就是一条,叫芽笼3巷。宁宁还发现单数巷子和双数巷子各在街道的两侧,每条都不太长,也就五六十米吧。宁宁从3巷开始向后寻找,271号应该比较靠后。宁宁经过大大小小很多水果铺子。店铺还没开张,放水果的大竹篓已经堆在了门口。有家一长溜的摊位没收,一种像刺猬似的大家伙堆得像座小山,用一块建筑用的蓝底红条的帆布盖着,宁宁没见过。离得老远,就能闻到一股臭鸡蛋似的的怪味。

 

                                                                         

   接下来路过的巷子,有的门楼上佩有各种雕像,像是一座寺庙;有的柱子上雕花盘龙,挂着宗乡会馆的牌子,插着五颜六色的旗帜的地方;还有大大小小的马来餐馆、印度餐馆、咖啡店和新加坡当地的美食店;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房屋,没有任何明显的标志。宁宁想起了南京的夫子庙,也有大成殿,有考状元的贡院街,有戏台,有美食,有娱乐场所,还有金陵十大名......宁宁不想在心里说出那个字。她看过桃花扇,还看过杜十娘,她宁愿相信这些女人是清丽女子,诗书佳人,为生活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正在宁宁好奇地四处打量时,一辆黑色的宝马沿着路边靠了过来。“小姐,请问*****路怎么走?”车里的中年男子开启车窗,很绅士地问。宁宁自己还是头一次来,怎么会知道?她笑笑抱歉地说不知道,请他问别人。但是车子像是粘在身边了,随着她的脚步慢慢滑动起来。还是那个男子:“小姐是中国人吧?哪里的?”被一个陌生男子跟着还被猜中了国籍,宁宁羞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许这人和花衣女子、陈老师一样关心中国人吧?想想不像。这是大马路边,他没话找话有意搭讪,别是另有企图吧?对,只要不开口,神仙难下手。管他什么企图,我一概不啰嗦。打定了主意,你说你的,宁宁就装没听到。那人见宁宁不搭腔,知道是自找没趣,一加油门,宝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高高低低地走了好久才看到27巷附近的271号——这是一家北京火锅店,好家伙,叫“能人聚”,口气够大的!黑底金字的行书招牌提着精神,透着勇气,站在一扇小门脸上。叮当一声,虚掩的门被宁宁推开了。屋里没开灯,阳光从玫瑰红的窗纱后面照射进来,酒红色的一片。

 

     “我就是朱迪,是这个店的老板娘。”看不真切,但黑衣黑裤黑脸膛的她,黑铁塔似的敦敦实实地站在一排早餐桌前,宁宁却看清了。脑子里把老板娘和门上的招牌产生了叠加。朱迪用勺子挑起满满一勺花生酱,均匀地抹在一片面包上。宁宁的味蕾又被调动起来了,好在屋里暗,拼命往肚里咽也不会察觉。朱迪的嘴向前噘,腮帮子不断变幻形状。桌上放着吃剩的面包片,开了罐的果酱,花生酱,保温垫上还有半壶咖啡。她又往自己的杯子里倒咖啡,这是附近旅馆的客人定的早餐。她解释道。你要不要来一点?

 

   宁宁摇摇头,“谢谢,我吃过了。”第一次见面,她不想给老板娘留下好吃的印象。

  “你怎么来的?”

   宁宁把早上的见闻和疑惑说了一遍,朱迪努着嘴,坏坏地笑了起来,

   “别理他是对的!在这种臭地方,这种臭男人就是欠揍!”一句话带出两个臭字,连自己的店也给骂了,宁宁觉得她具有男人的豪爽,既然臭还在这儿开店?还让我来?但宁宁没敢说出口。

    朱迪不管不顾地继续说:“昨天没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不肯来。这里是新加坡有名的红灯区!”

   哦,原来新加坡也有这种风月场所,而且是公开的。想想在这种环境下工作的危险,又想想自己日渐缩水的钱袋,宁宁不禁进退两难。朱迪看出了她的犹豫:“这些男人虽然臭,但是动口不动手,不要怕。”

  “晚上回去比较晚怎么办?”

  “我和先生驾车送你们。”

  “这个店就您自己?”宁宁的言下之意是,您这个老板娘怎么干员工的活,亲自煮早餐。

   “嗯,早上活不多,一个人就应付了。他们11点上班,晚上11点下班,累了。”吃喝完了,朱迪抹抹嘴,到后面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支香,点燃了,嘴里念念有词地出了门,插在廊柱上的小圆桶里。

 

    真是应了一位作家的话:人无论是在田里种地,还是在低头吃饭,都不会忘了抬头看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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