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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巧音<糖果航空> CANDY’S AIRLINE
渐行渐远的航程
开头卢巧音定是添购了一箱防腐剂囤积在储物室里,每回发片皆往唱碟撒下适量的防腐剂,也每回于唱片封面盖下一记铃印着相同保鲜日期的标签,循例装箱上市
。所以越latest的唱片就越濒近expiry期限,可放心享用的赏味时间就越短。即是说, Candy作品的耐听度一张较一张削减了。当然并非指水准日趋低靡那样不堪,只不过旧作精彩得太绝伦,新作便望尘而莫及了。一个歌手心境的成长率与音乐的实验性有时恰恰成反比例,认清大环境机制(尤其香港市场),开始识时务,谙变通,不再像初生之犊般强硬固执,如何拿捏一个既不违心又不负众的交界点反而成了下一道学问。
首要考题便落在怎样炮制一首<好心分手>K歌续篇上。幸得作曲人雷颂德没有延续前作的狂痛,将之稀释成恻楚,而成就了有守有为地煽情的<三角志>。Chorus用了arpeggio钢琴弹奏法来凭添气势却不妄加煽动,感觉很合宜适度。黄伟文的词以故事性的推陈叙事,即使重唱verse和chorus歌词也没沿用而另行撰写,从第三者的出现论述到第五者的后继之连环关系循序递进,无论词曲皆比<好>更需时细味更隽永,内敛深沉有层次得多,并没陷进前作的陈腐窠臼盲目地轮回。
卢每张碟的概念性总如万花筒般让人引颈将变出什么样的花巧构想。且返顾卢过往的专辑:以band sound为主的处女细碟<不需要……完美得可怕>哀诉都市人斑剥的残缺心灵,笔调沉晦灰郁,一如到封套的阴悚色调;电气化的<Miao…>通过猫的主观镜窥视人的婆娑世界;主张acoustic的<贴近>以眼、耳、鼻、舌、身、意体验爱情的色、声、香、味、触各感官况味;跟着轻尝club tune的<色放>将“情色”一词分开成独立个体又试着连结两者来讨论;而有连续性的<Muse>和<Fantasy>姐妹作分别以希腊神话和瑰丽幻象组构出冥思遐想的乌托邦;至于最畅销的上一张<赏味人间>将冥冥宇宙里的银河星象与人间尘寰合并以体现出天文与人文的维系,是题材最科幻玄虚的一次。轮到这张<Candy’s Airline>引用客机在经纬之间纵贯飞梭的象喻来绘测人与人之间的亲疏与聚散,其实也不过是换个切面诠释“情”之一字这老生常谈罢。但一看以本名创立一家虚构的航线,就顿觉趣味四溢起来。同时也是一趟用音乐来环游世界的瀛寰揽胜搜奇记,沿路于是有Afro-Cuban、Country and Western、Celtic Folk、Anglo-Asian……各地风土人情一览无遗。
像开场曲<站站舞>在爱尔兰民谣的清新木笛之中另加肯肯舞轻悄快活的法国风情,<拉丁夜晚>由soloist充盈各间隙的小号散发爵士加伦巴的曼波热情,摇滚<恋爱很远>前奏有俄国军乐的marching rhythm再旋绕着soprano女声的引吭来带出宁愿孤绝不愿痛爱的悲壮,美国西部乡村Western Swing的<音乐人民>蛰伏着很Country的吉他弹法,到了副歌那Hard Rock骠悍的吉他刷弦则搅散了之前切分的swingbeat。都是流行曲式撷取一些异国元素缀饰,没有很彻头彻尾地ethnic,感觉这一张没有将“民族”玩得很尽兴极致,例如<吉祥物>所谓的印度风只是迪士可节奏加入饶富印度风味音韵的synth riffs,并无shehnai、madal、sarangi、duggi tarang等传统原音乐器的现身,而非Talvin Singh、Asian Dub Foundation那类Tribal Beats、Sitar-Pop式之曲风(其实她有过一首<日出日落>即加入印度鼓的sampling并以梵音演译,而<不如睡一睡>更是驳杂地将Cha Cha、Bossa Nova、Salsa等多种拉丁节奏共冶一炉的Latin-Jazz)。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卢的音乐就显得有点踧踖忸怩,总是顾忌着商业前提而将大胆创意打一打折、收一收势。真不希望她趋附了大众,离弃了最元老的支持者,虽知要与两个定点保持相等距离的飞行很难,卢巧音当要仔细权衡丈量出两者间的经度与纬度、决定下个据点应降落何处方好开行下一班航机。
十一首流行味相当的歌里头,唯一残留旧时余韵的算是排在第十首不起眼位置的<昏迷>,西洋老摇滚的懒洋洋如服用阿斯匹林引致的瞌睡现象,乐器和歌声均含满浓稠的睡意与鼾声,那风格恍然忆起她首张大碟<Miao…>由电子吉他袅袅织就出的催眠摇篮,当时正为她的音乐所着迷而欲罢不能,可是为何一切竟迢遥邈远得像个梦?好比破空的航机隐遁云天,记不起它曾在熟悉的起飞跑道上疾驶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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