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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在版块:心情闲聊 发贴时间:2005-03-06 1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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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说通俗点儿是一座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来这儿的第一天我就对自己说,我一定要离开这里,越早越好,不然我这辈子就完蛋了。潮热的天气使人总是处在一种浮躁的状态中,踏实不下来。千万别被市中心一座座的高层建筑蒙上了双眼,它们只是用来装饰这座城市的门面,它们是一群没有灵魂的建筑。这是一座嘈杂的城市,因为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这是一座安静的城市,因为这座城市里的每个人都是孤独的。
街头的长凳上经常坐着一些穿的吊儿郎当的老头,蹬着拖鞋,抽着烟,用我听不懂的方言唠叨着什么。他们有时三五成群,围坐在一起,像是在抱怨着什么,又像是在争吵;有时独来独往,对着一个垃圾筒也能说上一个下午,然后屁颠儿屁颠儿的去喝茶。是一种发泄吗?因为对社会不满?因为终日无所事事?因为没有性生活?或者只是因为,热?说不清楚,可是每当我想到我老了之后可能像他们一样时,我就会觉得不寒而栗。
这里是文化的沙漠,这里物欲横流。这里的人不知道或者不屑于理解前人的思想,不知道或者不屑于把它转化成自己的思想,不知道或者不屑于把它表达出来。重要的只是钱,时间,效率和其它类似的狗屎,可能连妓女都会有自己的日程表,不迟到,不早退,该叫的时候叫,该笑的时候笑,绝对准时,绝对高效。
我操。相信我,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



我宁愿生活在西藏,也许住在拉萨,也许在纳木错湖边搭个帐篷。那是我心中唯一的一片净土,最接近天的地方。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因为我以为信仰会让人变的愚昧和充满奴性。我不需要信仰,因为我以为我自己是一个无比坚强的人,我不需要精神寄托。可是几十年之后呢?当我老去的时候,当我不再坚强,当我要寻找寄托的时候,我想我会像那些藏民一样,一步一叩首的走到拉萨去,去朝拜那心中不敢承认的,但却是最神圣的东西。我满怀希望的死在去西藏的路上,起码我还有个方向,就像飞蛾扑火是它的宿命。千百年来,人们历经艰辛朝神的方向追寻,倒在朝圣路上的人不计其数,据说,在那些中途倒下去的人中间,有的已看见它的世界,于是,逝者的脸便是微笑着的。



大学开学之前,在一个DVD公司干了四个月,给字幕做翻译。
忘了都做过什么电影,很多吧,只是记得每次翻译的都像是一群或者几个或者一个中国人在说相声。
Thanks for picking me up.
唉呦喂,怎么您来接我了?谢谢啊。
This van's a piece of shit.
什么他妈的破车呀这是。
Once I'm rich, I'll buy an awesome car. What do you drive?
等爷有钱了,买辆好车让丫儿瞧瞧。对了,你开什么车?
It's rental. A Lumina.
租来的破玩艺儿,罗米那。
Awesome. I think I'll get one of those, too.
不错了,你丫儿别不知足了,我也想搞一辆。
Here we go.
咱走吧,还等什么呢?
Where do these people learn to drive?
这帮逼跟哪学的开车?
The world's insane.
什么世道呀这是。



我还教一个德国人学中文。丫儿叫Thomas,见我的第一面就嚷嚷着让我给他起个中文名字。我说你叫Thomas,按音儿来看应该姓唐。你看你这么高,这么壮,就叫大强吧,大是Big的意思,强是Srong的意思,觉得怎么样?唐大强兴高采烈的又蹦又跳,还一边儿喊着我有中文名字了,我叫唐大强。
其实我觉得特别对不起唐大强,没教他什么正经东西,语法就压根儿没提起过,我自己还闹不清楚呢,经常是他问"Why did you say it that way? Any rules to follow?"我想一想,答"It's just the way we talk, I mean come on you're a bloody german, don't have to know that much."一般都是些教一些日常用语,比如说如果你看上了哪个小朋友,想勾搭她,就说"大妹子,今儿晚上有空吗",如果你不小心踩了谁的脚,就说"踩你了,怎么着吧",如果你想没话找话说,就说"那是谁在哪干什么呢",如果你觉得郁闷,就说"姥姥",但要注意,第一个姥要拉长点儿,第二个姥要读轻声。
"说一个给我听听。"
"姥---姥。"
"乖。"
有一次我教唐大强写字,西藏的藏,我自己都记不太清了,于是写写划划,半天才写出个形状来。
"Ok, try to print it yourself."我对他说。
然后我就开始愣神儿。过了十几分钟,我都愣完神儿了,唐大强还没写完。我觉得很奇怪,就凑过去看,原来他把我划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当成藏字的一部分了,正在那一笔一划的认真描着呢。一边描还一边嘟囔"Kids, don't try this at home."
写完之后他问我,德国用中文怎么说。我说德国。他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国是国家的意思,德呢,我想了想,是道德的意思,就是说这个国家的人都很有礼貌,不缺德。
唐大强听完后笑着说,"Holy fuck."



我是在一个下午搬进大学的宿舍的,住在六楼,只有我一个人住。收拾好东西之后,我开始仔细的观察这个房间,新刷过,很小,只是刚刚可以摆下一张床和一个小桌子。有一扇窗户,向阳的,有个灰色的小百页窗,一拉就会发出尖锐的吱吱声。放眼向外望去,除了一片片的宿舍楼还是一片片的宿舍楼,每片楼和每片楼长的都一模一样,让人有一种花了眼的感觉。头顶上有一个旧电扇,慢慢悠悠的转着,把满屋尘土和油漆的味道搅的特别匀实,一点儿不觉得刺鼻,到像是被淹在某种液体里,轻飘飘的。
我大声喊了一嗓子,然后静静的听,好像有回声。过了好长时间,我觉得这个房间彻底安静了之后,拿出纸和笔,开始算声音一秒钟在这个小房间里可以来回多少次。当听到楼下传来一阵阵的女孩子的嘻笑声之后,我打开了窗户,寻找她们的踪迹,但是我看到的还是那一片片的楼。
"Prison de Singapore!!!"我愤怒的喊着。
一滴汗水顺着我的鬓角流了下来,在下落的过程中拐了几个怪异的曲线,然后咣噹一声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吃晚饭的时候我见到了王飞。
他很热情的靠过来,然后用特别女性的声音问我还习惯吗。
我说飞姐,这儿我怎么觉得特别的,怎么说呢,郁闷呢?
他说时间长了就好了,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这样,比你还严重,还绝望,后来考试多了,认识的美眉多了,上网Down的毛片儿多了,也就没有时间感叹了。叹了口气,他又接着说,看到你就像看到了我当年的样子,岁月催人老呀。慢慢你就明白了。
我说飞姐你真了解我,听伊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飞姐说一把坚实的大锁挂在大门上,一根铁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无法将它撬开。钥匙来了,他瘦小的身子钻进锁孔,只轻轻一转,大锁就啪地一声打开了。铁杆奇怪地问为什麽我费了那麽大力气也打不开,而你却轻而易举地就把它打开了呢?钥匙说因为我最了解他的心。
我说飞姐你又演绎了。
飞姐说Down的毛片儿多了,人会变的很伤感,很,飘渺。停了一会儿他又说,别人都叫我Down妇。
我说哈哈哈。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我一直处于一种迷离的状态,更学术一点儿说,临界状态。经常晃晃悠悠一整天不知道要干些什么,不停的幻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能集中精神干任何别管是重要还是不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活在幻想中的人是可悲的,幻想不同于理想,幻想很难实现,但它却可以让你麻醉自己的神经,有点像嗑药的感觉,但是要便宜的多,不需要大把的金钱,要的只是时间和一颗冷却的,快要死去的心。它可以让你活在一个自己想要活在的世界里,悠哉。可是有危险,我是说一旦你沉浸在幻想中不能自拔,你就完蛋了,你就会成为别人说的那种神经病,就会被送往医院,就会失去自由,医生就会天天给你治疗,你可能就连幻想的时间都没有了。所以,怎么样在现实和非现实之间熟练的,或者说及时的转换,就成了一个大问题。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目前来说,是戴眼镜,当然,前提是你必需真的近视,否则就成了自欺欺人了。看厌了真实的世界,就摘掉眼镜,然后你就可以把眼前的这个像水彩画一般朦胧的世界想象成你喜欢的任何东西;当老师问你问题的时侯,你就可以戴上眼镜,以最快的速度变回别人想让你是的那种人。正因为眼镜的这个好处,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有人喜欢戴隐型。但是我要承认,我的眼睛确实很小。
我想起了王飞跟我说过的话,把我的这种状态归咎于没有考试,没有女朋友,没有电脑Down毛片儿。于是我为自己定下了未来一个月的目标,在第一次考试之前,随便学点儿什么,然后考考自己;多在图书馆网球场游泳池之类的地方转转,试着勾搭谁一下;买一台电脑。



又飘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决定要学烹饪,因为我从小就认为烹饪是一门艺术而不仅仅是一门技术,而且特别懂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不管是什么东西做的有多难吃我都会吃完,脸上还决无难色,相反的,总是一脸我还要吃的表情。
从书摊儿上随便买了一本烹饪大全,拿回来一看,里面全是讲怎么做印度菜的,有一种被人骗奸了的感觉。冷静下来之后,想了想还是自己随便买点儿什么东西然后试着做吧,反正最不缺的就是想象力。
从超市买了猪肉,芹菜,酱清和奶油,付帐的时候被Cashier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半天。
我笑着对她说,"过年了,吃点儿好的。"
猪肉切成大片儿,裹上芹菜之后在酱清里腌。半个小时之后用油煎,煎的时候在肉片儿上抹点儿奶油,然后来回的煎。
我给这道菜,或者别管是什么东西吧,起了个名字,叫四十岁之后感受激情。
我把飞姐叫来试试。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第一口咽下去,我问他怎么样,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很科幻,还有点儿脚的味道。"
我说你太肤浅了,评论一道菜的好坏不能只是尝味道或是看色泽,那是他们俗人干的。你应该把菜含在嘴里,然后想,这个厨子想要表达什么思想,他痛苦吗?他迷茫吗?他厌世吗?
"他洗脚吗?"飞姐插了一句。
"三千里路云和月",我看着我的拖鞋说。



认识邢谷雄是在第一次考试之后。
长时间的颓废使我考的鲜血淋淋,面目全非。
我迷茫。
我不得志。
我郁郁寡欢。
我一个人生活。
我吃饱了没事干。
于是经常以游泳来发泄,因为编辑部的故事里的小保姆说过,"总不能去死!"
一个阳光像往常任何时候一样灿烂的下午,我走在游泳池边的瓷砖路上,突然被一只脚绊了一下。
我低下头,看着邢谷雄。他正盯着一个在池子里游泳的女孩子,勃起的很厉害。我说兄弟,用帮忙吗?他歪了一下头,说你挡住我了。然后我就坐到他旁边,和他一起看。
女孩儿的手臂划过水面,锋利但却无声,像一把剪刀在割一条绸子,有一种张力。
我说我想吃我妈做的汆丸子了。
邢谷雄看了我一眼,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是种歇斯底里还有点儿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我开始陪着他一起笑,后来我实在是笑不下去了,可他还在笑。我问他真的那么好笑吗?他停下来,想了想,说,"笑是一种",又停下来,想了想,"Laughing is a self-defence mechanism."



女孩儿两只手扒着游泳池的边儿休息,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一边看着我们两个。
邢谷雄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儿面包,递给女孩儿,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女孩儿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一把抓住邢谷雄的手,陪着笑脸儿解释着,"真对不起,请你原谅他。他刚刚才去过动物园儿。"
女孩儿的脸滕的红了,一个猛子扎了下去。
"你他妈的没事儿吧你?"我愤怒的质问邢谷雄。
"我追一个女生,穷追不舍,可女生对我并不感兴趣,屡次对我说出实情,可我却依然顽固不化。"
"有毅力,挺好的呀,追不上咱也不丢人不是?"
"有一天,女生实在忍不住了,在我的一再纠缠下猛地回头,拍案而起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我改还不行吗?"
我沉默了。
"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大气。"
"太伤人了,"我愤愤不平道。



后来我们就经常出去喝酒,聊天什么的,我的那台电脑都是他帮着挑的,我虽然是学计算机的,可是对硬件一窍不通。其实我并不因此而自卑或者自责什么的,真正让我感到悲伤的是我连应付考试都不行。我经常觉得人要是混到这分儿上就没治了,可是邢谷雄不这么认为,他觉得我算是活出来了,其实我不知道活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据他的解释,我觉得可以理解为我现在已经是惨的不能再惨了,将来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比现在糟糕,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还人模狗样的活的挺好,所以将来一定不会做出什么轻生之类的事情,换句话说,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最强的。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但是我认为这样理解会让我好过一点儿。
"有这碗酒垫底儿,你丫儿将来走到哪都不怕了。"这是他的原话。



两个星期后,邢谷雄到我房间来,看到整整20G的毛片儿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感动的亦或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们一直在努力。"我拍着我的电脑说。
"人的体内蕴含着怎样强大的力量呵!"他说。
"强大的力量,别加呵。"
"一但这种力量释放出来,更是不得了。"
"毛主席怎么说的来着?"
"什么?"
"别轻视了人民,只有人民,才能赢得战争的最后胜利。"我笑着。
"马克思和恩格思怎么说的来着?"我又问。
"怎么说的?"
"全世界贫下中农Down片儿忙。"
"当心身体呀同志。"邢谷雄语重心长的说。
"我腰好,我腰好啊。"



我是怎么注意到聪哥的呢,真的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一次在学校上网的时候,突然发现我旁边的一个人在用DOS疯狂的敲击着什么,满屏的黑地儿白字儿,让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总之,在一屋子五颜六色的WINDOWS之中突然冒出一个黑白的东西,肯定很引人注目,而我恰巧坐的离他比较近,如果我坐的远点儿我可能一辈子不会认识他。
我用崇敬的眼神看着他。盯了他很久,他才转过头来,狞笑着说,"Machine Code",两眼放着幽幽的绿光。虽然他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直解释说他眼中的绿光是一种对知识的渴望,或是说贪婪,应该把它们比喻成知识的恶狼一样的眼神,我和邢谷雄却坚持把它们称为色狼一样的眼神,还是那种没开化的色狼,那种只会用DOS的色狼。
"什么?"我问。
"这是Machine Code,你看,这两段很明显是人写的。"
我努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因为第一次见面就如此放肆的嘲笑别人是很不礼貌的,过了十几秒,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我猜当时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古怪,于是我把笔扔到地上,然后弯下腰去拣了十分钟。



聪哥经常来我的房间和我讨论问题,都是学术性的,慢慢的和邢谷雄也就熟识了。
聪哥经常会有一些很奇怪的点子,或者说疑问,于是他就经常与我和邢谷雄讨论。比如说他顽固的认为埃及的金子塔们是一个大大大骗局,因为他说他要是那些法老他决不会为自己死后什么样考虑,他认为享受眼前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我们说你想呀,那是古时候,人们的思想还很,怎么说呢,迷信,相信有来生,所以给自己掘个大墓很正常呀。他说你们就傻吧,就相信科学家们吧,科学家们都被骗了,但是他们知道自己被骗了,又不甘心,因为他们是科学家们呀,科学家怎么能被古时候的人骗呢?说出去多没面子?于是他们就编了一套说词儿来糊弄广大人民,一方面是隐瞒实情,顺便在骗骗你们找找心理平衡。我们问那你说是怎么回事呢?他说金子塔纯粹是古代埃及那边儿的人无聊才造的,用来耍子孙后代的。
"我试着把各个金子塔在地图上用铅笔连起来,"聪哥说,"然后得到了一个图案。是什么我就不说了,总之,我查了古埃及文字典,这个图案,用今天的中文来解释,就是傻逼你丫儿被涮了的意思。可别跟别人说啊。"



我和邢谷雄还有聪哥经常因为无事可做就搭上随便一辆公车然后坐到哪儿算哪儿。可是我们从来不买票,因为我们一致认为那是一种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赤裸裸的剥削。于是便总能遇上查票的。因为有聪哥在,我们从来没有因为没买票而被罚过款。一般来说,聪哥和查票的人的对话总是这样开始的:
"Tickets please."
聪哥,"什,什么?"
"我可以看一下你们的票吗?"
"等会儿等会儿,"聪哥开始凝视查票的,"你认出我来了吗?"
"先生我不认识你。"
"我昨天肯定见过你,没错,就你,你有个孪生姐姐或者妹妹吧?"
"先生,我想看你们的票。"
"根据概率,我不可能在连续的两天见到同一个查票的,"做缜密计算状,少顷,"不可能,所以你肯定有个双胞胎姐姐或者妹妹。"
"我没有。"
"小姐,如果你不说实话,那我们就没办法合作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们买没买票。"
"我真的没有。"
车在一站停,众人下。
查票的恍惚中。



知道邢谷雄从马来西亚往新加坡走私香烟的时候,我和聪哥都呆了,打死也不相信。他是被警察从我的房间带走的,他没有反抗,也没有辩解,出奇的冷静。
聪哥冲上去说,"我要是有枪,现在就劫囚车,打死警察把你救出来。"
邢谷雄淡淡的笑了,"别这么说,男人没本事才会这么说。"
我记住了邢谷雄的话,突然觉得我好像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警察走的时候,给我和聪哥留了地址和电话,还告诉我们三天后的下午四点去警察局报到,协助调查。聪哥的脸憋的通红,要不是我拦着他,他会把警察给的狗屎撕碎了然后甩到他们脸上,我想。
那天我和聪哥坐在我的床上,一言不发的直到晚上十一点。
然后他突然站起来说,"我饿了,出去吃点儿东西吧。"
我说好,我们就往外走。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诱惑,我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就会变质,所以请你在我变质之前找到我。"
"你说什么?"聪哥问我。
"许愿。"
"我不信这个,从来不信。"



"名字。"
"田若璘。"
"性别。"
"男。有双性恋倾向还用说吗?"
"请严肃一点。"
"我琢磨着没准儿你们谁能帮我一下呢。"
"认识邢谷雄多久了?"
"小半年儿吧?"
"请用我们听的懂的华语。"
"六个月左右。"
"怎么认识的?"
"游泳。"
"知道他走私香烟吗?"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旁边的一个长的像茄子似的女警不甘寂寞的问。



走出警察局的时候,我有一种获得重生的感觉。我要开始新的生活,因为我意识到了人生的短暂和无常。我要活的快乐,可是我并不快乐,为什么呢,是不是因为我身上的肥肉?也许我应该开始跑步,或是其它形式的锻炼。我不能再继续抱怨了,不能再玩世不恭了,不能再仇视这个社会了,我要学会怎么去爱,也许我该看看张小娴写的书,或者真的找个女朋友什么的。是的,我要找个女朋友,我要自信,因为自信心可以吸引女人。我很丑,很胖,也许锻炼可以使我瘦下来,但是我还是很丑,这是不会改变的。所以我只有用自信来弥补我的丑,不会有太大的帮助,但是多多少少好一点儿。对了,学识,气质,风度,文学素养,这些也是吸引她们的因素们,也许我从今天开始背唐诗,或者宋词?宋词吧,更浪漫一些。或者我可以开始学习俄语,然后用俄语唱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之类的歌给她听?
也许我可以自己写一首俄罗斯风格的歌,那样会更好。
今天是我未来新生活的第一天。



荷包里的单人床。
思念里的流浪狗。
三月里的幸福饼。
月亮下的爱情药。
面包树上的女人。
飞姐再见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憔悴不堪了。
飞姐问我怎么了。
"我被一种情绪淹没了,"我说,"喘不过气来,脑袋像是被一个塑料袋套了起来,不能呼吸,但是并不痛苦,塑料袋里有一种让人觉得很舒服的气味,草莓或是香蕉,说不清楚。"
"情趣避孕套。"飞姐说。
"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张小娴错了,世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现实中的你和你心中的那个你的距离,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你想成为的你,因为你要面对现实,你要圆滑,你要学会怎么为人处事,你他妈的总要看别人的脸色,"飞姐停了一下,"这才是世上最遥远的距离。"
"再看张小娴的书你会崩溃的。"飞姐又说。
"至少有一样他是对的,男人这样的生物,仔细一看,原来是伤痕累累的。"



大一的考试过后,所有人的心情都很轻松。于是在聪哥的组织下,一群人出去喝酒唱歌,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先去超市买了一箱子小二锅头,付款的时候Cashier问聪哥有没有十八岁,让我看看你的身份证。聪哥说两年前就十八了,身份证没带着。正当谈话就要陷入僵局的时候,我走过去拍了拍聪哥的头,对Cashier说对不起啊,不应该让侄子替我买酒,下次不敢了。Cashier看了看我,说下次把孩子看严点儿,我说好好好。
进KTV的时候,老板突然问我们要不要小姐。
岳媛媛挺了挺胸答道,"小姐我们自备。"
老板数了数人数问,"够吗?"
岳媛媛又说,"不够省着点儿用。"
其它人低下头做拣笔状十分钟。



我们只唱老歌。
北国之春。
歌唱祖国。
三套马车。
鏊包相会。
康定情歌。
岳媛媛一时兴起,唱了一个爱在西元前,被人鄙视之后灌了一瓶酒,然后扔到沙发上不醒人事。
十一点的时候,聪哥突然站起来说咱们关了灯讲鬼故事吧。我们说好好好。于是聪哥便开始讲。
夜已经很深了,一位出租车司机决定再拉一位乘客就回家,可是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司机没有目的的开着,发现前面一个白影晃动,在向他招手,本来宁静的夜一下子有了人反倒不自然了,而且,这样的情况不得不让人想起了一种不想想起的东西,那就是鬼。可最后司机还是决定要拉她了。
那人上了车,用凄惨而沙哑的声音说,请到火葬厂。司机激灵打了一个冷颤。难道她真是,他不能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很后悔,但现在只有尽快地把她送到目的地。 那女人面目清秀,一脸惨白,一路无话,让人毛骨悚然。司机真无法继续开下去,距离她要去的地方很近的时候,他找了个借口,结结巴巴地说,小姐,真不好意思,前面不好调头,你自己走过去吧,已经很近了。
那女人点点头,问多少钱 ,司机赶紧说,算了,算了, 你一个女人,这么晚来这里也不容易,算了。司机坚持着。那女人拗不过,打开了车门。司机转过身要发动车,可是没听到车门关上的声音,于是回过了头,那女人怎么那么快就没了?他看了看后坐,没有!车的前边、左边、右边、后面都没有!难道她就这样消失了?司机的好奇心那他就想弄个明白,他下了车,来到了没有关上的车门旁,那个女人难道就这么快的走掉了,还是她就是鬼,他要崩溃了。刚要离开这里,一只血淋淋的手拍 了拍他的肩膀,他回过头,那女人满脸是血的站在他的面前开口说话了。
师傅!请你下次停车的时候不要停在沟的旁边。
所有的人都笑疯了。
那天我们唱了五个小时,从晚上八点唱到第二天凌晨一点。大家都喝高了,聪哥在走出KTV门后,径直到一砖头堆前,拿出钥匙插进砖头缝儿开锁,拉都拉不住。
我对着月亮说,"要是我考过了,就把电脑里的毛片儿都删掉。"



大二的时候,我的隔壁搬来一个印度人,叫丁卡,卷发,很矮,很敦儿。他是那种跟谁都自来熟的人,说英语,标准的无懈可击,和BBC里面的广播员一样,喜欢和人讨论中国的民主进程与非洲的饥荒问题。一段时间之后,当他发现这层楼除了我别人都很烦他的时候,他就经常的来我的房间休闲。其实我并不是不烦他,相反的,他的自以为是,他莫名的优越感,他浑身上下的咖哩味儿和他把我前后鼻音不分的称为若灵都让我深恶痛绝。更令人发指的是,他每次大便之后都不用纸擦,而是用手沾着一个小白铁罐儿里的水洗,这和我对文明的定义绝对背道而驰。可是怎么说呢,我觉得正如飞姐说过的,我们,或者说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我想成为的我,我讨厌丁卡,但是我不能把它表现出来,也许因为我觉得丁卡很可怜或是可悲;也许因为我是从一个有着乌央乌央人口的大国来的人,得有大国人的风度;也许我已经忘记了怎样做真实的我,或者说怎样诚实的表达自己的感情。无论是什么原因,我都变的比以往更加瞧不起我自己。
"Do you think we should give people in Africa more food?"
"Oh, dude!"我摇着头笑。



丁卡很珍爱他的小白铁罐儿,每次如厕之后都要仔细的刷洗干净,然后用手搓的很亮,这样能保证下次再用的时候有个好心情。据他说这是他们那边人的传统,几百年前就有了。其实我并不知道他们那儿具体指的是哪,但是我凭直觉感到那儿不是印度,也许是印度和巴基斯坦接壤处某个穷的连纸都买不起的小村子。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丁卡他们那儿的习俗,而作为一个表里不一的人,我要尊重或者至少看上去尊重这个习俗。这就像上了贼船一样,一旦我尊重了,我就要一直尊重下去,没有回头路。
"See you mate, we'll catch up ok?"丁卡伸出了右手。
我强忍着恶心握住了它,笑。



解剖室里。
无影灯,白手套,锋利的剪子和刀子们。
丁卡很平静的躺在手术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中印双方的边境问题和其它历史遗留问题。
灯光把他的脸照的很清晰,清晰的让我可以肯定这是丁卡而不是其它的印度人或者灵掌类动物什么的。
小白铁罐放在丁卡的脑袋旁边,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耿楠看了看我,目光里充满了疑问与犹豫不决。
我坚毅的点了点头。
耿楠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卡住丁卡的脖子,然后向相反的方向猛的一用力。
"哈哈哈,完成了。"我笑着说。
"嗯---嗯---嗯",丁卡痛苦中。



我出了一身冷汗,看了看表,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又准备睡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女人的呻吟声,好像是从隔壁传来的。我把耳朵贴在墙上,呻吟声更加清晰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真的只有一会儿,大概也就是十几秒吧,然后穿上衣服,打开门,走到丁卡房间的门前,又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猛的一脚踹开了那扇门。
丁卡坐在床上,靠着墙,全裸着,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日本AV女郎一边手淫。
他被惊呆了,愣愣的看着我。
我突然间觉得很幸福,很有成就感,原来这个整天一副政治家嘴脸的家伙也干这种龌龊的事情!
"若灵"丁卡叫了一声。
这前后鼻音不分的称呼彻底点燃了我胸中的怒火,也像一个火把,为不知所搓的我指明了方向。
我大喉一声,"你他妈的叫谁呢?"然后就扑了上去,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你他妈的手淫犯!"
"让你看日本人的毛片儿!"
"还他妈的看带马塞克儿的,真他妈没出息!"
血顺着丁卡的嘴角流出来,染红了床单。



我彻底的解脱了,从今以后我可以不让他进我的房间了,我可以不和他握手了,我可以不再尊重他的狗屁习俗了,我甚至可以不再和他说话或是假装很认真的听他讲那些不着边际的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屁话了。
一想到这些,我就激动的浑身发抖。
血液在我体内沸腾,肾上腺素在不停的被分泌着,我仿佛听到了它们从肾上腺里被挤出来时发出的噗哧噗哧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那么和谐,那么悦耳。
我又狠狠的给了丁卡几下子。



又打了一会儿,我累了,于是跳下床。
丁卡半死不活的躺着,好像在想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走回我的房间,喝了杯水,然后躺在地板上,过了十五分钟,我终于平静下来。
"我,今天,找回了我自己。"我对自己说。
一綹儿墙灰从天花板上掉下来,眯了我的眼。
我徒劳的眨了几下眼睛,然后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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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tiful Little F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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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个开头就猜到差不多是谁写的了,看到中间,confirm了。>_< foxy   (0 bytes , 185read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