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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君到大学里来,万勿存心只要懂了一点专门技术,以为日后谋生的地步,就算满足,而是要为拯救中华做社会的砥柱。”
——竺可桢
1、民营企业家的精神
真正做学问,是要一种精神的。民营企业家有种为自己干活的务实精神,有种猛冲猛打、锐意进取、死死咬住项目不放的精神,有一种从早干到晚、星期天也不休息、有家不回有孩子不抱的精神,是现在的研究生做科研所缺乏的。学生不是老板的打工仔。不要把自己默认为老板的打工仔,如果把自己默认为老板的打工仔,则不能真正发挥自己主观能动性,不利于培养独立工作能力。老板是董事长,手下的学生应该把自己默认为项目经理,要把老板交给自己的工作真正当作自己的事情,真正落到实处。要独当一面,做好可行性分析、项目设计、药品管理、经费管理、时间管理和文字处理,在科研中培养管理能力和独立工作能力。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做不好实验,连觉也睡不着,中午也不要休息了。只有有这样的心态,才能做好科研,否则把自己当作国营企业职工,下班铃一响就吃饭,今天没干完的事情留到明天去做吧,实验做不好就做不好,自己也不急,只顾自己打游戏上网看录像,这样怎么能做出出色的科研呢?
总之,我的观点是:民营企业家的那股锐气,那种为自己干活的精神,那种死死咬住不放精神,对于做科研的人来讲是有很大启示作用的。科研和管理其实有很多相通之处.
2、对出文章态度的再认识
一个人对钱的观念和文明程度会随着拥有财富的增加而变化。我从小生活在贫民区,那里的人很穷,越是穷的人越是把一点钱看得比什么都大,涉及金钱利益的时候非常斤斤计较,看电视不开灯,冲马桶用掏米洗菜水,热死不乘空调车,在菜场里为了便宜五分钱还要讨价还价老半天,临走前还趁人不注意从摊贩那里捞上一把。子女为了房子展开激烈争夺的屡见不鲜!而当一个人有一千万的时候,对钱的认识和文明程度会有新的变化,人们会为了成就感而工作,为了自己的兴趣爱好而工作,而不是为了吃饭而工作。人们会更加慷慨,更加心胸宽广。至于象李嘉诚那样,就更是一种新境界了。
同样,我对出文章的态度也随着出文章数的增加而变化。没有文章的时候很喜欢出文章,觉得文章多很扎台型,现在不是到处搞攀比吗?为了出文章,据复旦校报上讲,现在很多人不是流行一篇文章拆成三篇来写吗?不是流行“快报+长文章”吗?评奖学金不是要文章吗?出国不是要文章吗?以前有人批评我的文章是短文章,我忿忿不平地说:“短文章也是文章!有总比没有好!”,但是随着文章数的增加,我觉得文章多又不能当饭吃。如果我要出国,那么两页的中国文章也拿不出去啊。如果我将来要当教授,那么底下的评委又不是傻瓜,文章档次当然很重要。看了外面一些学校一些人的博士论文最后一页“文章发表目录”,发现有的人文章很多,三十几篇,但都是名字也没有听到过的杂志和会议论文,而且一大半都是第10作者,一篇外国文章也没有。这样的“文章多”,给人一种什么感觉呢?
随着阅历的增加,我更多地接触了Journal of Catalysis上的文章,更多地了解了我的美国老板——Zaera教授文章和老板的老板—Somorjai的第一流的文章。Zaera的文章并不多,一年只出10篇,起初我带着一些嘲笑的眼光看这个数字“10篇”,但是查到原文,发现这所谓“10篇”,真是一篇抵得上中国人10篇,文章长得不得了,每篇文章印出来15-20页左右,数据多得难以想象,讨论占文章长度的1/2。至于内容,更是有意义的。看了这些文章,的确对我出文章的态度产生很大影响,即:我希望我将来的Paper List上都是长文章,都是高质量的文章,这也是中国老板经常教育我的。
3、两种不同的科研风格
我们实验室今年有两个人出国——我和我师兄。我们从主观上讲都想搞好科研,但我们的科研风格,是两种各有千秋的风格。
我师兄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他喜欢做那种难度大得惊人的课题,而对“不做也能想象得出大致结果”的课题显然不感兴趣。他可以容忍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实验毫无进展,他能够忍受成百次的失败,他能从容不迫地坚持做实验到硕士论文写作前几天,他能卧薪尝胆待业考托福GRE联系出国。
而我的科研风格,受做生意影响很大。6-7年前的两个暑假,我在舅舅的公司当销售员。做零售就是这么一种心态,就是“每天要确保营业额”,如果今天没有什么生意,宁可降价也要确保营业额,如果当天不完成一定的营业额,心里很是不安,如果几天没有做到生意,更是急死了。做生意还有另外一种心态,就是总归拣好做的来做,不好做的不做。于是,到目前为止,我的科研风格就是喜欢做那些每天都有数据进帐的实验,哪怕是机械操作。我不大喜欢做难度大得惊人、连影子也没有的课题。我倒比较喜欢做工作量大得惊人,但至少能做出来、每天都有收获、每天都知道明天该做什么的课题。
我师兄和我科研风格的不同,除了和彼此个性有关以外,可能和专业特点有关。他搞的是材料合成,我搞的是催化。材料合成要动脑子的,失败的可能性大;而催化是“苦功型”的。你说真正有多少特别的创造发明在里面?很少有。催化就是不厌其繁地做做做,焙烧温度的影响、负载量的影响、稳定性考察,或者是TG结果、TEM结果、XPS结果、IR结果、XRD结果、反应测试结果......
我难以区分这两种科研风格,哪种更好些。也许我们以后也要做生意的,这两种风格照样还会体现在彼此的做生意风格中......
4、发表文章和积累
很多同学都希望出引用因子高的文章,其实出文章也有积累效应的。催化界文章的最高境界是Journal of Catalysis,这个杂志并不是随便投投就一投即中的。在Journal of Catalysis发表文章是需要工作积累的。这包括两层意思:一层是在这个课题上做过很多铺垫性的工作,获得了很多经验,在自己经验和积累的基础上,在自己体会深刻的领域,往往能够取得突破;第二层意思是你在这个领域做多了,发表了很多文章,到最后这个领域的专家都认识你了,知道你的工作的系统性、可靠性和对这个领域的重要性,那么给予发表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即审稿人就是搞这一行的,也看人头的,也知道做这一行有这么个小有名气的人,而假设一个“某某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务处”的名字也没听到过的人也来投这个杂志,多半是退稿;如果审稿人是大同行而不是小同行,也会看投稿人的“参考文献”部分,以前有无在这个领域发表过文章,在这个领域的国际杂志上发表很多系列工作的人比什么也没发表过的“新面孔”录取机会高得多。
2000年,我们课题组实现了Journal of Catalysis零的突破,而为了这个零的突破,我们在固体超强酸方面做了10年的铺垫,形成了一套成熟的催化剂制备、表征方法,搭好了装置,并熟透了文献。10年来发表了一系列工作,逐渐从国内走向国外,工作被国外多篇REVIEW引用,国外一些做超强酸的大家也来函索取发表在中国杂志上的文章。正是在这样一种好氛围的熏陶下,才能够形成一定的飞跃,厚积才能薄发。当时设想我们组如果能有突破的话,最有希望在这个领域突破,可以说那篇Journal of Catalysis是偶然中的必然。一回生,二回熟。同一个杂志投多了,编辑也知道你投过来的稿子都是很有意思的,而不是“戳一枪”混一篇文章。老客户了嘛,因此就很好通过了。这也是一种累积效应。
5、“废数据”
大家硕士毕业了,完成了薄薄的一本硕士论文,但是回过头去想想,这三年里面,人也天天在实验室,但是为什么硕士论文那么薄?吉林大学徐如人小组的学生人人出一堆文章,而我们为什么出文章那么慢?大家一样在做实验,但是我们的数据的“有效利用率”是多少呢?起码1/3-1/2的的数据都是废数据!科研是要能够耐得住失败的,但是很多失败都是自己主观原因造成的!
首先,不看文献不做实验。不要文献也不查查好,急着做实验想一星期出篇文章,结果做了老半天,再看看文献,发现几年前别人已经做过了。或者文献的实验部分也不看看清楚就做实验,等到写文章了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条件全部都是错误的,全是废数据。还有,文献也不看看清楚,等实验做完了才发现自己的结果和前人结果有严重矛盾,自己又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催化大师,写好的文章也只能往垃圾桶里扔了。
其次,药品纯不纯啊?不要跟我说你从实验室角落里随便拿了一瓶什么“1970年国营**化工厂”的药品来做实验噢。在有些精细的实验中,即使是买来的“分析纯”的药品,都要事先检验纯净度的。提纯是难免的。别到了最后才发现药品不纯,结果做的数据全废了。
再次,不要节约用钱啊。在家里不要把水龙头拧成滴水成线而水表不转的状态,在实验室不要把气相色谱记录仪的走纸速度调成只出峰面积而不走纸的状态。光看峰面积,你叫我如何判断这个数据有用没用?假设基线没走稳,则数据没用,但是如果记录仪不走纸,我如何判断基线有无走稳?善于观察的人能发现新现象,实验中往往能发现微量的新物种,这些物种对判断反应机理有重要作用。比如有人发现在固体超强酸催化烷烃异构化中有微量烯烃生成,于是新的反应机理就突破了。而假如你把气相色谱的最小峰面积设得很大,那么你怎么判断有没有新物种生成?如果有,量又是多少?
还有,实验条件事先设计好了没有啊?不要对我说你的这个系列催化剂负载量是10%、20%、30%、40%,而那个系列催化剂负载量是0.1、0.2、0.3、0.4g/g载体噢!这两种计量方法是不同的,在同一篇文章中出现两种计量方法是非常可笑的,把一种换算成另外一种,就会带来“负载量为9.09%, 16.67%, 23.08%, 28.58%”这样难看的数字。而且两个系列催化剂之间根本无法对比,因为它们的计量是不同的。
做实验还真是一门学问,没有猛干精神不行,光有猛干精神更不行。“多动脑筋少动手”,不错不错!!
6、出文章秘诀
系里规定硕士毕业要一篇SCI,博士要两篇SCI,能否完成?很多同学愁眉苦脸怕完不成,其实是不知道“行情”,吉林大学、大连化物所、南京大学有些牛人的学生,出起文章来速度很快。博士毕业10篇外国文章都不希奇。出文章,的确有窍门!别的我不敢说,我来说说催化吧!
首先,“鲜花需要绿叶陪衬”,你研制出一种好催化剂,你就要拿10种不做也知道没有活性的催化剂来衬托它的好。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否则审稿人就会说:“空白实验做过了吗?不加催化剂有没有活性啊?你的二元金属氧化物活性很高,你和它们各自的母体氧化物比较过吗?不比较你怎么证明二元比一元好?你的是二元固熔体,你做过二元氧化物机械混合的催化剂吗?你的是Si-Al,你做过Si-Ti吗?你做过Si-V吗?你怎么知道Si-Al最好?还有,你的催化剂和文献报道的最好的催化剂比较过吗?退稿!!”
其次,数据越多越好,有些东西也许是你不做也知道的,但是不能因为不做也知道规律而不做,越是做得出的东西越是要做。文章里不能老是有标新立异的东西,大路货也要有,这是文章的血,这是文章的肉,这是稳拿的数据,这是体现工作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比如外国催化大师做杂多酸铯盐的新反应,每开发一个新反应,自然先要把杂多酸铯盐表征一番。这种东西不做也知道什么样,但做了更好。XRD,红外,热重,酸量......这种稳拿的数据先做好,然后做一个别人从来也没做过的反应,就可以发篇好文章。还有,外国有的人机械研磨法做LiMn2O4尖晶石,用来做电池。那种文章很好出。要是轮到一些不会混文章的人来做实验,准保是“一点法”,即给出一个最佳配方,然后测测电化学性质。那个外国人会做,他考察了研磨时间的影响:不研磨、研磨2,4,6,8,10,小时,看它们的XRD、比表面、TEM变化,很有规律;然后考察了焙烧温度的影响:不焙烧、200,400,600,800,1000,1200度焙烧,看它们的它们的XRD、比表面、TEM变化,很有规律,并用TG/DTA和前面结果关联;最后考察了样品的电化学性质,就出了篇好文章。
这可不是投机混文章,这是科学的严谨态度!这是不厌其烦!!很多科学家都是这么做的!!比如Surface Science上面很多文章都是这么做条件实验的:改变吸附气体的吸附量,改变脱附温度......
要想出长文章就是要苦做,数据往多里做,文章往长里写。想省力,最好做两个星期就出篇文章反而适得其反。做实验不一定是速率决定步骤,审稿才是。与其数据不丰满而被退稿,来回四个月过去了,还不如静下心来把数据补补全,把文章写写好。把工作量调整到正好够发“某某学报”的程度而把工作嘎然而止是可惜的。要“法乎上,取其中”,数据能充实尽量充实,文章能丰满尽量丰满。
还有,写文章要“你有我有大家有”,充分引用他人工作。这可不是拍审稿人的马屁。文献没有引用好只能说明你文献把握不全,不能正确领会这个课题的意义和动向。另外,数据规律也要和别人大致吻合,提出一个观点要能找出三篇文献来证实我的观点,这是一种保险文章的写法。如果实验现象反常而没有合理解释,那只有退稿的份了。老实说很多文章都没有特别大的新异,要全文通篇有新意很难。中国人发发文章,往往是催化剂和别人不一样,但规律和前人的工作基本吻合,那也就可以了。
7、合作精神
是不是希望写文章的署名栏人越少越好啊?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时间长了,第一作者的文章多了,就不这么想了。
有些人真把天下看成漆黑一片,仿佛天下老板都是什么事情都不做而挂名的。我当然不赞成随便挂名,但至少在复旦,主流还是好的嘛!现在的老板又不是傻瓜,他不会随便给别人挂名而去冲淡自己的贡献。对所谓“挂名”的态度,表面上打着“反对挂名”的旗号,实际上是拒绝合作。表现在实验中拒绝和别人交流讨论,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实验情况,有些实验明明可以叫别人轻车熟路帮忙做一做,却偏偏要自己活受罪从头学起耽搁了实验进度,为的就是少署个名字;有的表征明明可以去做,做了有助于提高文章质量,把蛋糕做大,但自己的私心在那里作怪,怕别人“篡党夺权”而忍痛割爱不去做表征。以上都是“岛国文化”、小家子气,钻进小楼成一桶,一辈子都走不出自己的这个圆。
年轻人,把什么署名先后拉,什么署多少人拉看得那么种有什么用?你要评院士,你并不会因为这两篇文章而评得上;你要找工作,回过头想想文章又有什么用,赚点钱不比你发篇文章强啊?不要老是把文章看做是自己的私人财产,没有课题组的积累,哪来的个人成就?没有人帮你搭仪器装置,没有人帮你测试样品,哪来的你的文章啊?理科不是文科,不是你坐在小房间里看看书动动脑子文章就出来的。这样私心这么重,这样怕合作(因为一合作,就必然涉及到作者名单的增长),以后谁还来和你合作啊?
8、文献是个宝
不读文献不做实验。否则,一是做了老半天发现别人做过了;二是做了老半天发现实验条件都是错误的。做了也白做。文献读一遍是远远不够的,每读一遍都有新的收获。初次接触一个课题,往往看文献如坠入九里云雾中,不能深刻体会其精髓和实验细节的奥妙之处,只留连于具体的实验结果;做了实验,碰到难题了,回过头来再去分析、比较、仔细体会,方知奥妙之所在,对这个课题才会有更深的认识;等到写文章了,再看看文献,比较自己和文献的结果,庞征博引,使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高度;文章发表了,自己的文章也成了文献大海中的一朵小浪花。
只有做了实验,才会真正读懂文献。也就是说,如果要写综述,自己没有做过这个课题,很难写好综述。而一旦读了很多文献,又做好了实验,研究生还是完全有能力写一篇综述的。很多同学抱怨出文章难,其实文献不能白看,看看文献也能在中国杂志出篇文章呢。这篇文章又可以算硕士论文第一章,真是一举两得。
9、老板剥削论?
我曾经说过到国外去干活,做出成绩都是老板的,这是剥削;别人还对我说我们研究生做实验,发表专利算老板的,不合算云云。其实我脑子早就变了,没有什么“被剥削”的概念。
首先,出文章对你自己的前途有好处啊。出国看文章,我回国当长江学者黄河教授也看文章啊。没有老板的正确指导、流利写作和把关,没有老板的名字做招牌,你一个人能达到这种效果吗?老实说外国某教授的有些文章,是学生做实验老师写文章,在这种情况下即使老师挂第一作者也很正常嘛!!什么“剥削”啊,“剥削”啊。你看看那些文章嘛,讨论占一半以上!!没有老师那支笔、那个脑袋、那个名字,文章只能往低档次里投了。学生这样被“剥削”还是合算的。
其次,干活培养你自己的能力啊。老板经常教诲我要热心公共事物,要做得多,手要勤脚要快,勇挑重担多做“额外”的事情。对于好学生就是要压担子,做得越多就越熟悉,就做得越快,别人赶也赶不上。几年来我深深感到老板的话是对的,我也在努力地做事。哪怕是跑跑财务科、采购采购仪器照样可以接触更多、培养能力!我的能力提高地飞快这些能力是抢也抢不走的。老板也非常乐意做很多“额外”的公共事情,同样是速度飞快,越做越快,任何人都赶不上。
再次,老实说学生发表几篇文章,出了专利,本来就不产生什么巨大的经济效益。一般的,发表也只是发表了,所以剥削也无从谈起。做学徒就是要做的,脑子里不要有“被剥削”的感觉,才能学到真本事为我所用。三年研究生,你说你被老板剥削了,其实也未必,你也在为你的将来打造资历(文章)和能力(经验)的基础,这是千金不换的。特别是后者,一辈子受用啊!!
也许有的人说我中毒了、着魔了,可我要说只有经历了,才真正会有体会——多做没错。
10、一体化理论
看来现在很多同学和老师的观念需要更新。如前文所说,科研中需要一种民营企业家精神。如果把这个观念再外推,就成了一体化理论,即:(1)科研和生活一体化;(2)科研和学习一体化。
(1)科研和生活一体化:不严格按照国营科研单位“坐班时间”,而是跟着实验安排自己的休息时间,围着仪器转。仪器一转,午饭都可以不出去吃而呆在实验室一边看着仪器一边吃干粮;今天下午实验做完了,哪怕是“上班时间”照样可以回寝室睡上一觉,养足精神晚上好看文献动脑筋。或者可以去家乐福采购点东西,反正早晚都要采购的,现在有了“货物储备”,过几天就可以不去采购而安心做实验了。别人休息星期天,我偏要休息星期五而星期天工作,因为这时候仪器空闲。绞人多,仪器挤,走廊里电话响个不停,真是吵也吵死了!
(2)科研和学习一体化:我的论调是在实验室里看TOEFL、GRE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年轻人积极奋发、志向远大的象征,总比在寝室里搓麻将或者在花园里搂搂抱抱强吧。一边看TOEFL、GRE,一边实验做得呱呱叫的人确有其人(不是我)。特别是对于催化实验,不就是半小时打一针吗。这是苦力活,从早做到晚。总不能叫我守在仪器旁边干坐着吧,看看英语,很正常嘛!再说暑假寒假,本来可以休息的,现在在实验室开着空调一边半小时打一针一边看我的英语书,公私兼顾嘛!!文章也出了,英语也看了,一举两得嘛!
现在很多老板都想通了。不让我看GRE我不来了,或者出工不出力,或者出一堆废数据浪费药品仪器,这不两败俱伤吗?再说现在出国的人希望多出文章好出国,不出国的人混篇文章毕业就行了。所以阻止学生出国是种荒谬的想法,不利于学生,也不利于老板效用最大化。
11、能垒效应
对于刚开始搞科研的人来说,绝对存在能垒效应。有的人做出成果的活化能大一点,有的人小一点,这和自己自身的功底有很大关系。基础没打好,活化能特别大,甚至连英语阅读、文章写作、图表绘制都会成为能垒的一部分。老师是催化剂,可以降低活化能。学生一旦开窍,再加上自己用心,就一发不可收拾。第一篇文章最难写,一旦突破能垒,以后投外国文章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12、科研逆境
科研逆境是不可避免的,是我们所不愿意遇到的。本命年的时候我遇到过科研逆境,而且还是在科研顺境之后的科研逆境,其对比反差之强烈,令我寝食难安——整整一年都没有实验进展,在实验室里晃来晃去就象光吃米不下蛋的鸡。我选择了放弃那个课题,另起炉灶。
实验室里,谁没有走过弯路?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有时候调仪器调了半年都没有调好,有时候做了一年都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数据。我曾经问师兄,有没有遇到科研挫折,遇到了以后是如何消除的。他说的确遇到过,挫折就放在那里,做着做着就自然消除了。
老板绝对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允许放弃的那种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说实验遇到困难了,无法贯彻下去了,准备混过去了,老板就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做不下去,而不是你说另起炉灶就另起炉灶。因为你做了几个月放弃了,那么即使你换了课题,说不定又做了几个月又放弃了,这就表明不是实验课题难,而是实验者自己的问题。在老板这种契而不舍的督促下,原先已经“做死”的很多题目没有被放弃,死死咬住,反而又获得了生机。这使我明白:实验逆境并不是不可逾越的,科学总是科学,该做得出的总归做得出,尽管存在能垒。如果做不出,也要明白为什么做不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静下心来好好分析实验失败的原因,静下心来做一做,而不要有急着“赌输了急着翻本”的心理,那么最后总归是做得出的。
13、失活和再生
我是研究催化的。催化剂有失活和再生,而作为科研主体的人,同样也有“失活和再生”现象!
科研者不是金刚,研究做长了在某段时间内会有“失活”现象,人累了,心倦了,灵感没有了,一拿起烧杯就厌烦。这就象谈恋爱时间长了,天天在一起,该干的事情都干了,就觉得不过如此,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做一个课题,绝对需要一鼓作气,设计实验的时候宁可做全一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到退稿了才去补数据。这时候一种厌倦的心情油然而生,“又要补数据啊”,而且仪器工作也改变了,仪器也坏了,实验结果和一年前做的不一定有精确的可比行性。
长时间没有实验结果导致毕业压力大,同样也会产生“失活”现象,拿起烧杯的时候就想“别又是一堆废数据”,对科研彻底失去信心。再加上看看其他同学文章多,导师又催得紧,心理压力就更大了。
科研热情的“再生”,有时可以通过“偏离”(deviation),即离开实验室,不去想任何实验问题,到外面社会上去走走看看,做不出实验就休息一段时间,让脑子充分地放松,然后再回到实验室做实验,有“小别胜新婚”的效果。
可是,这种“再生”是“引发剂”,如果还是做不出东西,科研热情还是会熄灭。最好的再生是:做实验走上正轨,每天都出有用的数据,文章雏形更加清晰,这样的科研是不会疲倦的。
我曾经“失活”过,后来又“再生”了。最好的实验安排,是整理完一篇文章,然后自由休息半个月。这半个月的休息比在实验室里继续泡着效果好得多。休息,是为了更好地工作。
14、出文章和成就感
歌星以新专辑层出不穷为成就感,民营企业家以开了10个公司为成就感,而我从出文章中获取成就感。
《封神演义》中总有这样情节:“敌方”布下夺命的阵,“我方”一开始总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时总有得道的仙人从容应对,凭着一朵莲花也能如入无人,任阵势险恶,能耐我何?
投外国文章也是这样的。混篇中国文章很容易的,随便做做就有了;可要出篇外国文章需要很大的努力,要憋着一股气,做上半年才能实现。看中国多少人在国内杂志号称“首次发现......,突破了外国文献公认的观点”,可是这些人中国文章一大堆,还号称催化大师,怎么连篇外国文章都没有?所以,如果能达到投外国杂志指东打东,指西打西的境界,也是一种从容。为人所不能为,则有成就感。
想想有些学校凭借三篇《化学学报》也能评个教授,难得出个《**师院学报》也要争先恐后地挂名,视其为油水,在复旦这么浓郁的科研气氛中成长,在不同的起点进步,我怎么没有成就感呢?这种成就感超越了工资的需要,超越了“出篇文章够毕业就行了”的态度,成为了我科研的驱动力之一。老实说,以出文章为科研驱动力之一也是正常的,真正“为了科学而科学”,做了实验只是自己探索科学奥妙而不发表的人绝对是少见的。
最美丽的景色往往在最险峻的地方,自己征服了最险峻的地方才会有成就感,而花钱雇别人抬我上去,或者仅仅从照片上看到则没有这种真实的感觉。对于出文章,只有自己“为伊消得人憔悴”,在艰难中杀出一条血路才会体会到真正的成就感。所以,我是不喜欢互相交换挂名的。不做实验而交换挂名,文章是多,但是当文章一大堆的时候,那些第三作者的文章又有什么用?把我真正花力气辛辛苦苦做的第三作者文章都淹没在文章堆里了!
15、科研的心理屏障
以前前进GRE教材第一篇文章就是方守成的文章,他指出以前从来没人考过2000分,所以大家都认为自己考不过2000分,以至于诱导了你的复习和临场发挥,最终果然不过2000分;自从第一个人过了2000分,以后又有一群人过了2000分,于是大家都认为考2000分如屡平地,冲破了这个“心理屏障”,所以人人都超过了2000分。
我们复旦化学系绝对存在心理屏障。评奖学金的时候谁文章稍微多一点,下面的先生就跳出来说“不正常”云云。而在实验室里出文章有“极限效应”,这个极限是12-13篇。一般的博士出个三五篇文章以后,“心理屏障”效应就开始发挥作用了,不再向极限冲刺。
其实,你要是看看外面的科研单位,如今的那些杰出青年、长江学者在当年做博士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南京大学毕业的金国新,戴安邦院士的学生,博士论文219页,博士期间发表文章第一作者20篇;大连化物所毕业的肖丰收,郭燮贤院士的学生,博士期间发表第一作者文章16篇;大连化物所毕业的赵东源,郭燮贤院士的学生,博士期间发表文章15篇;吉林大学徐如人院士的学生,个个文章一大把。
达到这样的高度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我们复旦完全能达到同样的高度,很多时候是“心理屏障”在作祟而阻挡了前进的脚步。有种人做实验有股“凶”劲,杀气腾腾,死死盯住不放,猛冲猛打、掘地三尺,抱定“与众不同”的决心,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这样就可以达到以上各位同样的高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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