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期间，将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取出重看了一遍。一本书在不同的时候看，会有不同的感悟。随着阅历的增迭，当年一知半解的句子，重读之下，曾经混浊的，已沉澱于水底，入目瞭然。当读到：“只有不完整的记忆和不完整的思念，才能装进一种称作小说的不完整容器里”，心里不禁喟叹，果然如此。这次重看《挪威的森林》的原因，是因为或会在今年看到电影版，于是想重温一下小说。从威尼斯电影节的口碑上看来，似乎是会令人失望的样子。不过，无论如何都会去看一看吧，就如飞蛾明知蜡烛的危险，还是会以身犯险，就算被焚毁也没有关系。

这次重阅《挪威的森林》，一个收获是，发现《挪威的森林》不是《挪威的森林》。这么说有点玄吧？且听我细细道来。读过小说的人，都知道《挪威的森林》是Beatles（被翻作“披头四”或“甲虫乐队”）的一首歌曲的名字，其英文原名是《Norwegian Wood》。故事伊始，主人翁渡边徹的飞机降落在汉堡机场。禁烟的讯号灭后，扩音器播出《Norwegian Wood》的音乐，从而开启了渡边徹的回忆闸门，故事便由此延伸。

在小说中大量嵌入曲名是村上春树写作的一个特点，而随着他的小说听音乐可能是读过小说之后的周边乐趣。以前读《挪威的森林》时，网络没有现在发达，所以也就没特地去找原曲来听，如今这容易多了。不过，听过《Norwegian Wood》原曲之后，倒勾起了我的一个疑问，《Norwegian Wood》是怎么变成了《挪威的森林》的呢？我是一个词控，每次听完歌曲后总喜欢研究歌词。下面我找来了英文歌词，并依着我的理解而在句末附上了我的翻译。

Beatles: Norwegian Wood Lyrics

Songwriters: Mccartney, Paul; Lennon, John;

I once had a girl (我曾经拥有一个女孩)
Or should I say she once had me(或者说她曾经拥有我)
She showed me her room(她向我展示她的房间)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挪威木不错吧?)

She asked me to stay(她叫我留下)
And she told me to sit anywhere(还让我随意地坐)
So I looked around(所以我周遭看看)
And I noticed there wasn't a chair(留意到那里没有椅子)

I sat on the rug biding my time（我坐在毯子上静候）
Drinking her wine（喝着她的酒）
We talked until two and then she said（我们谈到两点时她说）
"It's time for bed"（是睡觉的时候了）

She told me she worked（她告诉我）
In the morning and started to laugh（她在早上工作并开始笑起来）
I told her I didn't（我告诉她我没有）
And crawled off to sleep in the bath（然后爬到浴缸里睡）

And when I awoke I was alone（当我醒来时剩我一人）
This bird had flown（这只鸟已飞走了）
So I lit a fire（所以我点燃了火）
Isn't it good Norwegian wood? (挪威木不错吧?)

显然，问题在于词中的“ Norwegian wood” 是“挪威木”还是“挪威的森林”呢？从翻译的角度看， Norwegian 是Norway（挪威）演化成的形容词，Norwegian wood是一个复合名词（形容词+名词），那“wood ”该是作 “ 木 ”呢还是“森林”来理解呢？“Wood”被用来指森林时，一般会加上“s”而成为复数（woods），但这却不是硬性规定的。因此，我查了查，什么是“ Norwegian wood” ？根据这首歌的资料中[1]，“ Norwegian wood” 是一种作为装饰用途的低廉松木。从歌词的文本来看，如果是翻作“挪威的森林”的话，与文理不通，文中的情境实在和森林有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而且，歌词的结尾提示着主人翁放火把房间烧毁，所以，结论是“ Norwegian wood” 是“挪威木”而不是“挪威的森林”。

接下来的的问题是，《挪威的森林》是从中文的翻译还是从日文的翻译来的呢？这本小说的日文书名是《ノルウェイの森》（ Noruwei no Mori)，应该是直接来自村上春树的。“森”在日文有森林的意思，但我有限的日语程度无法判断，在歌词的语境中，日文是不是该用“森”。不过，从中文的用法来说，“ Norwegian wood” 应是“挪威木”，而不能用“森林”来理解吧？如果在日文也应该是“木”的话，为什么变成森林就只有村上老大知道了。

但无可否认，还是《挪威的森林》这个书名比较拉风。《挪威的木》的话，除了少了四个“木”字，气势上也显得很单薄。

[1]http://en.wikipedia.org/wiki/Norwegian_Wood_%28This_Bird_Has_Flown%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