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旧时月色以前的一些人和事
*于老师
听到于老师已经过世的消息时，我淡淡地叹了口气。他是我小学时候的音乐老师。
我从小不喜欢音乐，不喜欢老人，不喜欢任何人强迫我做任何事。于老师恰恰占尽了我不喜欢的。
我比一般人都早知道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是因为于老头时常在音乐课上拉阿炳的《二泉映月》，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我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在本子上写着我的少年心事。一曲终了，故事还没开个头，便被叫了起来。于老头只说了声下课去他办公室一趟便让我坐下了。
训话的时候我一声都不吭，于老头最后无奈的说难道我的音乐课就这么无聊么？我忍着笑，说是的。
其实我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音乐的，但绝不是课堂上的音乐。课堂上永远是学习雷锋好榜样，我从小就缺着爱国和助人为乐的热诚。而且，我身边的世界是同歌声里很遥远的一个世界。
我只喜欢在夏天的夜晚，那样静静的夜晚，享受乡村那样一个漫无边际的晚凉。于老头的二胡声通常就会在这个时候响起，缓慢沙哑，静静的像水一样流过。就着镇过凉水的西瓜，整个墙头的豆角花，和身边摇着尾巴的大黄狗。
我爸爸进城的时候，于老头仓促的来了，放下钱，托爸爸买几块儿松香。他来拿松香的时候把二胡也一并带了过来，拿火把松香融了，一滴一滴的滴到二胡上，拉了拉，那声音果真光滑了不少，我双手支着脑袋，第一次嗅到松香的味道，疲倦懒懒的味道。半透明，硬硬却轻轻的一块。
我离开家乡之后就没有再听过于老头的二胡声。身边的朋友有时会惊讶我身上与年轻人极不相称的一些兴趣。这个无从解释，那样一个漫长无聊的童年，一切都配搭的那么默契，你想要走哪条路，不必争，不必抢，一切冥冥自有定数。
*奶奶
我不喜欢老人大概就是因为奶奶的缘故吧。
我的姥姥，老爷和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我跟奶奶的关系不好，我从小就有着惊人的观察力，那时候虽然小，不太会分人情间的纷纷扰扰，但实在是会抓重点了。
几个老太太跑寺院，拜佛，大旱天气的时候求雨。其余的闲暇时间，翻山越岭地去看嫁到远处的女儿们。带回应接的水果和糕饼，但这些都收买不了我。我和奶奶之间的感情，实在是太淡了。
刚一开始妈妈还会觉得那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他们上一代人之间的恩怨似乎很有志愿也让我们这一代人来继承，小孩子很早就学会挑剔的事情。奶奶偏心偏的严重，可能是叔叔们家的小孩子的确是更可爱些的缘故吧。
我曾经在过新年的时候在全家族的面前讲了个笑话，说《西游记》里，唐僧为什么偏偏更喜欢猪八戒多一点呢？因为他又蠢又笨。我的话惹恼了整个家族的人，但也让他们自此怕了我。
成长可不是什么一帆风顺的事情。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也不想有着这么一副硬心肠的脾气。
现实中的事情，有时候真的滑稽可以。奶奶曾经最宠爱的和最器重的到头来却是伤害她最严重的。近些年来，她的骨头变得僵硬了，进过几次医院，冬天的时候，用哆哆嗦嗦的手拿出酒来倒了一小杯，放进一片止痛片，用打火机点燃了，酒面上燃起一小片幽蓝的火，抬手整个的吞下去。我也不知道这是用来治什么的偏方，我只是在炕边坐着，屁股底下是奶奶亲手用碎布拼成的垫子。
我快要回来的时候奶奶抓了一只鸡来我家，有着五彩的羽毛和鲜红的冠子，但却是用蓝色方巾遮得严严实实，想必是怕婶婶们看见吧。
我那个时候觉得悲哀，奶奶不再是那个指着在房顶乱跑的我而骂的那个奶奶了，她老了，吓破了胆，做什么都不对了。完完全全，日子不再鲜丽，只为别人活了。
我妈妈时常都觉得对不住我，她说，根本想不到我有一天会变成这么沉默的一个人，沉默到，已经原谅了奶奶，也还是让她以为我依旧是恨着她的。。。。。。
*阴历年
要来的这个年是鸡年，我的本命年，所以想要说说的。
老早就被妈妈念叨着，本命年要特别的注意，因为命脆。我第一个本命年的时候脑袋受了伤，缝了几针在医院里度过一个疼痛的夜。那以后我弟弟似乎也开始照顾起我来，因为我受伤他要负上一部分责任，他是欠了我的。
呵呵，这些事情，不是我想说的，只是想和今年本命年的朋友交换一下心得，想必大家都被嘱咐了要买红的东西傍身。
以往过年的时候最得意的，不过是妈妈买新衣的时候，特别要皱一下眉头。我和弟弟的个子长得太快了，新衣要买的合身，但过了几个月确是小了。我的个子到了初中的时候已经到了168，穿上新衣，俊秀的像是初春的白杨。对了，我妈妈就是这样的目的，我那时候是偏向一点男孩子气的。她老人家现在的一点小小的骄傲就是，我和高我一头的弟弟走在路上，被村里的人说长了个大个的时候，妈妈就说，傻大个了，都没长心眼儿的。
那时的新年是多快乐啊。
贴福字，贴春联，贴挂钱。谁都有份儿，鸡啊，狗啊，猪啊，。。。。。
抬头见喜，井泉兴旺，金鸡满架，六畜兴旺，出入平安，牛马成群。。。。。。我不喜欢买现成的，每次过年都要拿了红纸乐颠颠的跑去一个远房舅舅那里去写。
臭臭的墨汁沾上金粉或是银粉，一口气，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就出来了。舅舅喘气喝茶的当儿，我偷拿了毛笔，白湖狼毫笔，点了墨，写下去，费了一张纸。舅舅也不责骂，翻出本线装书，我就会安静大半天。一连好几年，我读了几本线订书，洗过几次砚盘，把粗粗幼幼的毛笔挂到笔架上。
把写好的春联拿回家，便跟我弟弟卖弄，拿出断章取义的几句话‘一团和气，两句歪诗，三斤黄酒，四季衣裳’，‘小桌呼朋三面坐，留将一面与梅花’‘千峰顶上一间屋，老僧半间云半间，昨夜云随风雨去，到头不似老僧闲’。。。。。。那都是我看书的时候写到手心上的。但无论如何，弟弟的心思还是在挂在小叶桃树的那一串千响的炮仗身上。
一个年夜在夜空中炸开的炮仗和烟火中那样过去。拿了压岁钱，说了吉祥话。爸爸在屋外的院子上看着快要燃尽的篝火，辞岁的钟声里吃着饺子，我爸爸就会说‘好像忘了，小一还没学会包饺子，明年再不会就真的没你的份儿了。’
而到了新加坡，我每年只有在超市买好冷冻的饺子。打电话，爸爸的话不多‘新年快乐，别忘多吃几个饺子。’我那时就从我家的客厅的窗外望出去，一颗绿叶的树，那层层的心事儿一样的缝隙间，水开了，不及多想，饺子下锅，新的一年，开始了。
[蓝紫 (1-19 17:17,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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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看啊～～
真不知是不是该跟你要联络。霍霍～～
先顶了。[Anglican变种 (1-19 17:29,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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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看啊~~~真知道是应该先跟你联络。霍霍～～
先顶了。 [HyperSG (1-19 18:44,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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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爱看啊~~~偶已经加了你MSN但是你从来不上线，55[sarah (1-20 0:14,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4楼
真爱看啊~~~偶已经丢了全部人的MSN，555。。。[梅花宝剑 (1-20 11:56,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5楼
好像是串通好的，好在知道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真让人不好意思，不过谢谢。以后别在这样了，我这人耐不住夸的。
还是比较喜欢写游记，嘿嘿，这样在原创说不太好意思，但写游记真是快乐的。假期还那样远，日子还那么长。[蓝紫 (1-20 13:16,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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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看了一下，發現並沒有第一次看得有意思。算了不說了。[materialist (1-20 18:00,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7楼
真爱看啊~~~如题:D[MrDJay (1-20 23:37,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8楼
写得真好！故事似平平淡淡，读来人思故乡[fishsky (1-21 13:15,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9楼
真爱看啊~~~是真的爱看。。。为什么那么平常的事情那么朴实的语句在你说出来是那么的好看。。。[dididada (1-21 14:16,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10楼
(引用 dididada:真爱看啊~~~是真的爱看。。。为什么那么平常的事情那么朴实的语句在你说出来是那么的好看。。。)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跟这个回帖不能直接从你的帖子上面回
读了很有感触，我最喜欢也最怕有深度的人。你就是一个。
我想你一定是一个很可爱的人。
读的时候在听刘若英的老歌，纯纯的，让我鼻子里尽是初恋的时候的味道。再加上你的文章，我就又酸酸的想家，想童年，想这么多年来的悲悲喜喜。
文字的力量就是这么奇妙。让人不敢相信。[wanbebe (1-30 13:20,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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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wanbebe: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跟这个回帖不能直接从你的帖子上面回 读了很有感触，我最喜欢也最怕有深度的人。你就是一个。 我想你一定是一个很可爱...)只能回这个贴，年底的时候总是感怀一下的一切仇恨依恋总是留不住，最后还是归于平淡了[媚灵狐 (2-2 19:14,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12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