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老人冒泡篇】回忆之前，忘记之后很久都没有来华新了，今天偶然来，是因为要发一个文去杂志，那边要求不能出现在网络，我就跑来搜索以前有没有在这边发过，于是，看到了好多熟悉的ID——大象，原非……我就想，我也诈尸一下如何呀？呵呵，希望大家不要吓到。
来贴个文，有点长，但自己还蛮喜欢，跟以前的文风格不大一样，大家多指教。
回忆之前，忘记之后
1．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男孩左右顾盼了一下，随后选了一条树阴多一些的路，有节奏地迈着步子向前走去。黑色的单肩书包吊在男孩左边的肩膀上，校服的领口被书包带挣开，露出年轻男孩白皙的皮肤。一阵风吹来，男孩额前的刘海挡住了眼睛，他却浑然不觉似的，依然跟着耳机里音乐的节奏迈着步子。
一路上都有刚刚放学的女孩子悄悄议论他，三五成群的女孩子穿着到膝盖的校服裙，扎好看的马尾或者梳清爽的短发。见到男孩的时候，女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提到了那些老话题——“看啊，那个男孩子好高好帅哦！”“你没有注意么？他的肩膀很宽呢！”“你看到他手里的篮球了么？不知道他打球的时候是什么样呢，一定超级帅啊！”“你们都不够细心啦！竟然都没发现他的睫毛很长么？”“他是谁啊？”“土啊！这都不知道？是隔壁锦江中学的任翔宇嘛！”……
那个叫做任翔宇的男孩子似乎并没有打算避开青阳女中的放学时间，大方地穿梭在众多女孩子中间，引得那些女生们只差双眼冒出红色的心形图案。
任翔宇似乎习惯了，冷着一张脸走过青阳女中的大门。就在他马上要走出女孩子们包围范围的时候，忽然有人从他背后抓住了他的书包带。身后的人力气很大，任翔宇整个人向后仰了一下，差一点摔倒。他毫无表情的脸上显出了一秒钟的惊诧，扭过头去的时候，表情已经恢复了漠然。
一个穿着青阳女中校服的女孩子站在他面前，短短的娃娃头，有点婴儿肥的脸，皮肤是白皙自然的，眉毛很浓，嘴唇有些厚，却是饱满温润的。女孩的手还没有离开任翔宇的书包带，书包从任翔宇的肩头落了下来，重量完全留在了女孩手里。女孩非常不客气地问：“你叫任翔宇？”
任翔宇连嘴都没有张一下，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答。他的左手臂松松地挎在书包带上，丝毫没有收回书包的意思。
女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给你的。”
任翔宇的眉毛向上轻轻挑了一下，顿时对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产生了兴趣——这当然不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给他写情信，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情信交给他，的确是第一次。
任翔宇伸出手去，没有拿住那只信封，却捉住了女孩的手腕，他冰冷的声线回荡在一瞬间变得安静的小路上：“你，叫什么名字？”
众多的尖叫声在顷刻间爆发，围观的女孩子们说不清楚是嫉妒还是兴奋，总之很多从未听过任翔宇讲话的女孩子都跳了起来。
女孩一只手抓着任翔宇的书包带，另外一只手被任翔宇抓着，愣了。
几秒钟后，女孩挣脱了任翔宇的手腕，捂着脸跑开。任翔宇将左臂一抬，书包重新回到了他的肩上。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只信封，全然不顾身边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打开了信封。他没有看内容，只扫了一眼末尾的落款：宁夏。
2．
做好功课，任翔宇从家里走出来，叫了一辆车奔向一个名叫“暗夜”的酒吧。
夜色很暗，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穿黑色衬衫的男孩子还是一脸的稚气，任翔宇顺利地走进酒吧，坐在那个闪烁着淡蓝色灯光的吧台前，用手指敲打着玻璃台面：“啤酒。”
调酒师在30秒钟之内端了一杯矿泉水给任翔宇：“未成年，不能喝酒。”
任翔宇双眉一挑：“听说有个酒吧非法雇佣未成年人调酒。”
调酒师并不看任翔宇，低头用一条白色的手帕擦着台面：“听说你考试又得了第一名？”
任翔宇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做不屑一顾状。
“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好运气的人？家境好、成绩好、运动好，连外表都跟着好。”调酒师终于抬起头，清亮的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那是个俊俏得过分的男孩子，跟任翔宇冰冷的线条恰恰相反，这个男孩所有的线条都是柔和的，甚至下巴的转角处都非常柔和，让人一眼看过去便对他放下心来，毫无戒备。
“什么时候打篮球去吧。”任翔宇像是没听到朋友的称赞，淡淡问。
调酒师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你么？我要养活自己，还得赚大学的学费！”
任翔宇放下手里的杯子，坏坏地望着朋友：“听说前几天有个富婆要给你月薪三万……”调酒师跳了起来：“任翔宇！你去死啊你！”
3．
也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才会笑吧。任翔宇想。
他说得没错，自己是太幸运了点，可是，为什么就不快乐呢？
自己跟他认识有多少年了？好像从幼儿园开始便认识了。那个时候，两个漂亮的小男孩总是被老师们打扮成公主模样看来看去，自己本来是不开心的，不过每次看到他的样子便觉得平衡起来——他实在是跟女孩子没区别啊。哦，不，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啊。
还记得从小便孤僻的自己第一天进幼儿园就不肯说话，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摆弄一台玩具车，不多久，一个漂亮的小男孩走过来，向自己伸出手，说：“我叫林啸，你叫什么？”那男孩长着一双带笑的眼睛，一下子便把自己心里的所有不快散了去，让四岁的自己很快忘记了“爸妈不再要我了”这类愚蠢的想法。
后来，就一起上学，一起念初中，一起进高中。如若不是林啸的父母忽然间车祸去世，同样年纪的他们应该一起在锦江中学念高二了。但林啸没有自己这么幸运，已成孤儿的他不得不休学一年打工赚够学费和生活费，在第二年才参加中考考进锦江，课余时间也必须做零工存钱上大学。
有时候，真的觉得世界很不公平。
本来同样是成绩很好篮球打得很棒的漂亮男孩子，在一夜之间就一个幸福一个不幸了。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给林啸写情信呢？
想着想着，任翔宇忽然想起了下午拿到的那封信。他重新打开精致的信纸，认真读上面的话。那是个很有文采的女生写出来的非常煽情的话：为什么从来都看不到你笑？为什么从来都听不到你说话？你是否不快乐？我总是能在正午的阳光下看到你英俊的脸，你侧脸的轮廓在强烈的阳光下会现出毛茸茸的晕，让人看了心疼……
“宁夏。”任翔宇用拇指捏住信末尾的那个名字，“名字跟你的样子不是很配呢。”
4．
锦江中学跟青阳女中相邻，本来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学校的女生，在某一天忽然开始互通音信。青阳的女生跟锦江的女生打听她们学校的一个英俊的男孩，锦江的女生便神气活现地炫耀般地讲述关于这个男孩子的一切。然而实际上，锦江的女生知道的也并不比青阳的女生多很多，她们只不过能比青阳的女生们多知道关于男孩的考试成绩以及课间操时有没有出现。只有这些了。
女孩子们凑在一起，提起“任翔宇”这三个字，便会脸红心跳起来，任翔宇今天跟谁说了一句话，事件的女主角就会成为大家一个月内的焦点。
直到新的高一年级入校，这些被韩剧日剧洗了脑的女孩子们才稍稍转移了一些注意力。她们发现了新的目标，新高一的那个漂亮到不象话的叫做林啸的男生。
女生们总是会把林啸跟任翔宇比较。他们都一样英俊，他们的成绩都一样好，他们都一样喜欢打篮球，他们都一样不喜欢扣校服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对于英俊少年，女孩子们似乎天生具备花痴的本领，谁也拦不住。
锦江的女生跟青阳的女生空前团结是因为互相都通报了新的消息。
锦江的女生说，在中午的时候看到任翔宇出现在高一八班的门口，之后林啸走出来，两个身高臂长的英俊男孩走在一起，完美得简直要人喷血。
青阳的女生则说，前一天傍晚放学，所有人都看见任翔宇抓住一个女孩的手腕，而这个女孩其貌不扬，顶多算得上顺眼。
于是，女孩子们炸开了锅，交头接耳地议论任翔宇干嘛忽然看上了一个丑女，还有天底下怎么还有任翔宇林啸这种完美得要死的朋友档。
这对朋友档却完全不受那些女孩子的影响，我行我素，该做什么做什么。但男孩子之间的话题，总免不掉女孩。一起打篮球的时候，任翔宇跟林啸说起了宁夏。
林啸的嘴角向上弯成了一道好看的弧：“怎么？要交女朋友了？”
任翔宇不置可否地扔出了桔红色的球：“我只是奇怪，她怎么敢在那么多人面前拉住我。”
林啸弯腰将球捡起来，抛出，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之后，与球网摩擦发出沉闷的一声“彭”。“你不会是被大胆的女生吓倒了吧？上个学期不是还有女孩子借故抱住你不放么？”
两个男孩谁也没有谈起宁夏的外貌，只有一句没一句地谈着前一天下午刚刚发生过的这件事。林啸微微有些吃惊——自己的这个好朋友，向来是对一切漠不关心的，对于那些不断写信给他的女生更是视若无睹，怎么忽然无端地关注起一个女孩子来了？
“不知道，”任翔宇停住奔跑的脚步，“就是觉得她挺特别的，真是奇怪的事。”
林啸一只手运球，轻巧地绕过了任翔宇，一个漂亮的上篮之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5．
“暗夜”里，林啸将一只酒瓶舞得上下翻飞，他的白衬衫在荧光灯下泛出青蓝色的光，一群单身女客绕在吧台前面，跟他搭话。经常会有小费或者写着电话的纸条塞进林啸的裤袋，他细长的手指也会在递酒杯的时候被女人温软的肌肤触到。然而，纵是在这样暧昧的气氛里，林啸依然是无比柔和的，虽然没有与这里产生违和感，却总是觉得他不该属于暧昧。
任翔宇像往常那样出现在了吧台前面。由于是周末，客人较往常多了很多，一个穿着吊带连衣裙的女子看到了任翔宇，飞快地端着酒杯坐在了他的身边：“先生，请我喝杯酒好么？”
任翔宇向她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对不起，我未成年。”
女子愕然，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任翔宇扭过身体面对林啸，没有再去理会她的打算。
还是这个女子，一句话便让任翔宇和林啸双双动容。她说：“宁夏，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任翔宇回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年轻女孩的脸，他心底微微有些失望，转过头，迎上了林啸坏坏的笑容：“女朋友来了。”
任翔宇摇头：“我不认识她。”
“哎？”
“重名的吧。”任翔宇漫不经心地说。
林啸有些惊讶地望向女孩，女孩却已经在看到任翔宇的那瞬间便变成了雕像。林啸体贴地倒好一杯矿泉水递给那个叫做宁夏的女生——无论重名不重名，这个女孩子都不会超过16岁。
好半天，她才挪到了任翔宇身边，小声说：“你……你常来这里吗？”
任翔宇侧头看了她一眼，答了一句“嗯”便又去找林啸聊天。刚刚才跟任翔宇搭讪过的女子凑了过来：“宁夏，是你朋友？”
女孩子嘤然：“是隔壁锦江的同学。”
女子惊叹：“果然是未成年呢！现在的小孩子可真了不得，竟然有这样的美少年。”
这种赞美很直接也很酸，任翔宇当作没有听见，不理会。只是，这个少女，好像是青阳的学生呢。那么，她跟另外一个宁夏认识么？
“你们学校，很多人叫宁夏么？”任翔宇淡淡吐出这句话，像是与自己全没关系似的。
女孩子浑身一抖，回答说：“不啊。”
任翔宇这次完全转过了身体，面向女孩，注视着她的眼睛，用近乎透明的语气说了一个字：“嗯？”
6．
林啸忙于招呼客人，没有再顾及好友这边的情况。此时他正在规劝一个女孩子回家。
“小姐，高中生是不能进酒吧的。你要来也该换身衣服来，哪有穿着校服明目张胆进来喝酒的？”
“小姐，你还是回去吧。”
“要不，先喝杯矿泉水？”
……
林啸苦口婆心地劝慰也没有打动眼前的女孩，女孩只说：“不要你管。”
林啸好好先生般地继续规劝，女孩子松口说：“全世界都在传锦江的林啸在这里调酒，看来是真的啊。”
林啸有些惊：“怎么你认识我？”
女孩说：“怎么会不认识你？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很出名么？今晚，”她用力握了一下拳头，“大家约好了来看你的。”
“啊……”林啸少有地失态了。他实在没法想象，一群女孩子穿着校服成群结队地来参观自己，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可是面前的女孩却悠然自得地喝着自己的果汁，有点婴儿肥的脸上泛着青春的明媚的光。
林啸勉强笑笑：“似乎锦江的任翔宇要比我出名得多。”
女孩非常不屑地撇撇嘴：“只有那些肤浅的人才要喜欢他！”这真是个很另类的姑娘啊，消息这么闭塞，居然还不知道林啸跟任翔宇是拆不开的好朋友。
林啸起了兴趣，胳膊肘拄在了玻璃吧台上：“为什么？”
“只是长得帅就值得喜欢了么？”
“那么，还有别的什么？”
女孩停止了吮吸塑料吸管，放下盛果汁的玻璃杯，很勇敢地盯着林啸的眼睛，说：“比如你这样的沧桑的有内涵的男生啊。”
林啸没有被吓到，反而兴致更浓地反问：“包括你？”
女孩认真地用力地点头：“当然包括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这句话是让林啸大惊失色了的。他从来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一个女孩子，坐在自己面前，大大方方地告诉自己：“我喜欢你很久了。”他不得不尴尬地直起了身子：“你……真直接。你们青阳的女生，是不是都这么直接？”他看了一下女孩的校徽，想起了任翔宇前几天的遭遇。
女孩又习惯性地撇撇嘴：“才不！她们都是胆小鬼！连跟自己喜欢的男生说句话都不敢！就在前几天，”她又重新拿起了那杯果汁，“我还帮一个叫宁夏的女生递了封情书给那个什么任翔宇呢！”
7．
林啸惊愕地望着眼前这个女孩：不是很出众的容貌，却能让人看一眼便能记住。她很直接啊，直接到嚣张的地步。她能肆无忌惮地鄙视一个万人迷的男生，而这种鄙视决不是出于想要博得另外男孩的好感；她能快言快语地告诉面前的男孩自己喜欢他，而且喜欢很久了；她能跑去帮助其他女孩送情书，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背后抓住了男孩的书包带……
她真的是很嚣张呢。
那么，吸引任翔宇的，是不是就是这么一份嚣张？
是啊，能让任翔宇这种酷到可以冻死人的男生就范的，也只有这种嚣张了吧？可是，可是为什么她说她喜欢的是我？这种言情小说里面的三流情节不要找上我吧？！林啸有些绝望地想。
“不过，”女孩整理了一下衣服认真地说，“那个任翔宇，倒是真的有一点非常man呢。”
林啸在那一刻表情很纠结——任翔宇只有一点很man？真是个太嚣张的女生啊！
“他的爸爸，”女孩凑了过来，带着一点薄荷香的气息穿过了林啸的鼻孔，“是个杀人犯呢！”
杀人犯。
杀。人。犯。
这个字眼，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看作是很男人很野性的代表。也许，她连这个词的具体意思还没有搞清楚。
林啸缓慢地擦拭着一只玻璃杯，想起了念小学的时候，一脸阴郁的任翔宇。
那个时候，整个学校都在盛传，任翔宇的爸爸杀了人，被抓进监狱，判了无期徒刑。只有七岁的林啸自然是搞不明白“无期徒刑”是什么东西的，但他却非常清楚“杀人”是怎么回事。
他万分惊惶地跑去敲任翔宇家的门，来开门的是任翔宇的妈妈，那个已经年过三十五却依然美丽得异常炫目的女子。失去男主人的家并没有变得慌乱冷清，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是一个西装革履风度十足的中年人。
他后来成为了任翔宇的继父。
任翔宇的亲生父亲杀了人。进了监狱。被判了无期徒刑。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任翔宇的笑容渐渐少了下去。尽管长久以后，学校里的孩子们不再会议论任翔宇的父亲是个杀人犯，尽管全校的孩子都在羡慕任翔宇家里有幢大房子还有辆“奔驰”车。
但任翔宇仍然没有了笑容。
怕是谁也没有想到，多年以后，居然有一个女孩子，认为任翔宇很man是因为他的父亲是个杀人犯。
林啸从来也没有问过任翔宇的父亲为什么要去杀人，他也不想知道。待到任翔宇曾经有过一个杀人犯父亲这件事被人们渐渐遗忘，大家便都开始奇怪，这个漂亮的孩子，为什么像冰山一样难以融化？
他有那么好的家境，有风度翩翩的父亲，有美丽依然的母亲，有光彩夺目的成绩，有俊秀端正的外表……那么完美，还有什么理由不快乐？为什么，不快乐？
林啸知道。
所以林啸才是任翔宇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林啸失去双亲，是不幸的，然而两个人之间，任翔宇却更像是需要呵护需要温暖的孩子。林啸，像是一个长着宽大的雪白翅膀的天使，年复一年地保护着他。
可是，多年以后，为什么还有人提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他好不容易才淡忘的痛苦。为什么？
8．
“你，叫什么名字？”林啸柔软的声音荡了一下女孩的耳鼓。女孩子没有来头地想到了几天之前那个叫做任翔宇的家伙，也是这么问自己的。
“王小华。”她有些难堪。那是一个多么俗气的名字啊！在自己喜欢的这个男孩子面前，她是多么希望自己有一个华丽的高雅的名字啊。但她只有这个俗气的名字，如果普通话不够标准，就会被念成“王小花”。她从来没有这么恨自己的名字。
“你是怎么知道关于任翔宇的那么多事的？”他不动声色地微笑着，笑容和煦温暖，在这个昏暗的酒吧里，像是一道阳光，刺穿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妈妈告诉我的，”王小华说，“她在任翔宇爸爸的公司工作，全公司的人都这么说。”
“是么？”
“嗯！”她重重地点头。真高兴能回答他的问题呢。如果朋友们知道了自己可以跟林啸这么亲近，该有多羡慕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他的呢？是从中考之前开始的吧。她在一家快餐店看到了这个漂亮的男招待，有着一脸掩饰不住的稚气和锐气，还有少年不该有的沧桑。可是，他却是一直一直地满眼的快乐。一直一直地。
那种快乐就这么打动了即将中考的王小华，直到中考之后，她万分惊讶地在隔壁的锦江中学门口，见到了一身校服的他。
她躲起来，偷偷关注这个男孩的一举一动。她把男孩藏在心底，当作自己的秘密。只有她知道，男孩是在外面打工的，只有她知道，男孩虽然身世凄苦却从未绝望。她在那些女孩子迷恋任翔宇的时候独自迷恋着林啸，没人知道。
后来，不知道是谁打探到了林啸在“暗夜”上班的事，于是大家约好一起来看帅哥。暂时将任翔宇抛在脑后。
她很不喜欢任翔宇。
因为他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因为他浑身上下没有缺点，因为他过着优越无比的生活。他完全不会了解穷人家的孩子到底是怎么生活的，他也完全不知道身世凄苦的林啸活得多么艰难。
唯一一个让王小华觉得他值得同情的地方，就是他的亲生父亲是个杀人犯。这让王小华觉得任翔宇身上还有那么点人间的味道。太完美了就是神仙了，不是么？
王小华看不惯很多事，比如那些扭扭捏捏的女孩子。于是，她在她的同学踌躇该不该把情信交给任翔宇的时候发作了。她说：“这有什么不敢的？你不敢的话，我替你去！”
她真的去了，没有理会身边那些花痴的女生，径直上前抓住了任翔宇的书包带。
可是，令她没有料到的是，任翔宇会捉住她的手腕。她因此更加愤恨——这是她第一次被男孩子握住手腕，而这个人，应该是林啸才对啊！
该死的任翔宇！！
9．
“因为不敢，所以托人把信带给你……”宁夏努力低头，把脸埋在黑暗里。
对面传来任翔宇毫无温度的声音：“那么，带信的女孩是谁？”
“王小华……”
“你的名字倒是不错的。”男孩不动声色地说，声线平缓冰冷。
“嗯。”说着，眼泪便跟着流下来。在他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呢。我只是一个名字，一个名字而已。可是，如果我当初鼓起勇气把信当面交给他，会不会不一样？会不会，不一样？
我没有犯错啊。我只不过是很喜欢他。用尽我所有的力气，很认真，很认真地喜欢他……
任翔宇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宁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出手拽住了他衬衫的下摆，少年身上年轻的朝气蓬勃的汗味轻轻飘过来，宁夏有一瞬间的窒息。“那么，你这是拒绝我么？”话一出口宁夏就后悔了。明摆着是不留情面的拒绝，自己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自讨没趣？
少年的目光在宁夏拽住自己衬衫下摆的手上停留了一秒钟，随即抬起眼睛望着宁夏的眼，冰冷的声音传进宁夏的耳朵：“对。”
那一瞬间，宁夏的世界轰然坍塌。
10．
任翔宇心下有些微微的失望。
没有想到，这个宁夏，并非自己曾经握住手腕的那个嚣张的女生。不过，倒是真的有一个美好的名字。也有美好的文笔。可惜，她不是那个女生。
他忽然烦乱起来。
还是不要呆在这里了。
他摆脱了那个叫做宁夏的女孩，走到了吧台另外一头。“喂，我要回去了。”
林啸的嘴角向上牵了牵，抬了下下巴，说：“你是要找她么？”
对面的女孩被林啸这样一指，变得敏感起来，第一时间回过头，正撞上了要来看清楚她的任翔宇的下巴。
“哎哟！”女孩捂住额头，“很疼哎！没人教你对待女生要有风度么？”
任翔宇一只手抚着被撞痛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搭在了吧台上，侧过身挤到王小华身边，淡定悠然地说：“这么巧？”
王小华歪过头看了他一眼，连几秒钟的流连都没有给任翔宇，便收回了目光面向林啸。女孩的嘴角向下一撇：“我是来看他的。”她指着林啸说。
气氛有一霎那的尴尬。
这个时候，四五个穿着青阳女中校服的女孩子背着书包闯进了酒吧，于是，尖叫声便充满了这个原本算是安静的屋子。
“天哪！真的是林啸哎！他戴领结的样子好帅哦！”
“那个那个，那个是谁？那是不是任翔宇？”
“哇塞！两个帅哥都在这里哦，今天真是没有白来！”
……
酒吧的客人们惊奇地望着这群叽叽喳喳的刚从补习班下课的高中女生，目光的焦点随即定在了吧台两侧的两个俊美少年身上。
宁夏在这个时候离开了，没有人看到她。王小华坐在任翔宇旁边、林啸对面，有生以来第一次享受了被人羡慕的光鲜。
酒吧的老板闻讯赶来，想要将这些女孩子劝出门去，饶是老板多么伶牙俐齿，女孩子们就是不肯散去，老板最后只好说：“小姐们，你们如果不回家去，我这里就要被查封了呀！你们可都是未成年！你们也不想林啸失去工作吧？”老板在这个时候忽略了一个事实：林啸其实也是未成年。
女孩子们却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全体做恍然大悟状，一哄而散。
王小华跳下高脚凳，向林啸摆摆手：“拜拜啊。”
林啸脸上荡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拜拜。”
任翔宇望着王小华白色的背影，眉毛拧成了一个结。“她，喜欢你？”
“她不是宁夏，她叫王小华。”
“我知道。”
“我对她没兴趣。”
“我知道。”任翔宇仍然淡定地说，“你喜欢的是我嘛！”
林啸脸上表情异常纠结，他做出一个倒塌的姿势，将手里白色的抹布丢向了任翔宇：“任翔宇你去死啊你！！”
11．
“你是说，任翔宇在追王小华？你脑子进水了吧？怎么可能哦？”
“真的！我都看到过他们去‘暗夜’约会呢！”
“什么嘛！那个女的凭什么被任翔宇追啊？”
青阳的女生在一起讨论着锦江的八卦新闻，眉目之间都是信誓旦旦的愤怒和不甘心。
午饭时候，林啸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任翔宇：“你不是真的在追隔壁学校的王小华吧？”
任翔宇吞了一口菜下去，微微突起的喉结一上一下：“乱讲！”
“可是，整个学校都在传这件事啊！”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
“好肥的鸡腿，你替我吃了吧。”任翔宇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夹给林啸。他发现最近几天林啸吃得特别清淡，一定是又没有钱了。但是男孩子的自尊心太微妙，如果任翔宇用关心的语气请林啸吃这个鸡腿，就像是施舍了吧？
林啸嘴里嘟囔着不愿意：“谁吃你的狗剩啊？买了又不吃，浪费资源。”
“所以你替我吃了吧。”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吃不饱你知道么？怎么还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浪费粮食？你有没有良心啊任翔宇？”
任翔宇拿起鸡腿塞进了林啸一张一合的嘴巴：“少废话！赶紧给老子吃了！”
林啸手忙脚乱地吃掉鸡腿，一边用餐巾纸擦嘴巴，一边仍在喋喋不休：“任翔宇你以后不要这么浪费了啊，有钱还不如捐给希望工程，一个鸡腿5块钱，就可以给农村的孩子们买教科书……”
任翔宇一副被打败了的样子，摆手求饶：“你怎么忽然变成话痨了？”
林啸眼睛望向窗外：“需要不停地陪客人聊天啊，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干嘛的都有，不小心把你也当成客人了。”
“哦，这样啊。整天聊天的工作还算开心？”
林啸用一张纸巾用力擦着自己拿过鸡腿的手指：“嗯，还可以。有时候不太安宁，会有成群结伙的人来闹事。”
任翔宇一下子紧张起来，表情也跟着变得很严肃：“闹事？”
林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丢开纸巾说：“就是一群人跟另一群人不和啊，跑来‘暗夜’谈判。马上快要动手的时候，老板就让我出去劝啊。”
“你？！”
林啸白了任翔宇一眼：“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怎么就不能去劝？我人缘很好的，你以为只有学校里的你最讨人喜欢么？”
任翔宇没有理会这句类似于挑衅的可能会让两个人打起来的话，认真地问：“那，不会有危险吧？”
林啸一脸鄙夷地看任翔宇，就像看到了一个白痴。“任翔宇你没事吧？我都出马了，怎么会有危险？”
任翔宇笑得很开心：“那你们老板会不会每天晚上八点在大堂喊：‘林小啸，接客啦！’”
偷偷溜进锦江混进食堂的宁夏坐在食堂另外一边望着任翔宇开怀的笑容，呆呆地想：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么好看的啊。
12．
任翔宇从来没有想过今后的事情。他觉得人生不过如此，学业、爱情，都不过如此。都说爱情伟大，可自己从未那样觉得。自己的亲生父亲，还不是为了爱情付出了一生的代价？他又得到什么了呢？
爸爸很爱妈妈。这是任翔宇知道“爱”这个字之后才明白的。当然，继父也很爱妈妈。这是一定的。任翔宇甚至相信继父也是爱他的。
如果爸爸当年不是将开“奔驰”车的司机当作了妈妈的情人，那么，死的人便是继父了。
爸爸杀错了人。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任翔宇最后一次看到爸爸是7岁那年的夏天。妈妈带着他去监狱看爸爸，爸爸泪流满面地告诉他，是爸爸对不起你们母子，小宇你一定要照顾好妈妈。
可是，什么是照顾？什么是对不起？
爸爸死了。自杀。
后来，妈妈嫁给了继父。那辆“奔驰”车的主人。
所有的人都说，是这个不安分的漂亮女人早就勾搭上了富有的商人，导致家庭破裂。只有任翔宇知道，是爸爸的疑心病造就了这一切。不为别的，只因为妈妈漂亮。
妈妈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员。
那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人，只不过关心她为何总是伤痕累累地来上班。
如此而已。
在爸爸眼中，却变成了十恶不赦的罪恶。
不到七岁的任翔宇跟在爸爸身后，看着他拿出水果刀，一刀一刀洞穿了那个穿着雪白衬衣的男人的胸膛，鲜红的血滴在黑色的马路上，顷刻渗入地面。
任翔宇看着爸爸被警察带走，幼小的面庞上，充满忧伤。
只是，因为她美丽么？
一年以后，妈妈带着任翔宇搬进了一幢漂亮的房子，风度翩翩的继父在他面前蹲下身来，轻柔地对他说：“你好啊，小宇。”
小宇。
任翔宇想起了面孔狰狞的爸爸。他甩开了继父的手，躲进了妈妈怀里。他哭了。爸爸，我的爸爸。我只有一个爸爸，我才不要你叫我小宇。
妈妈冲继父尴尬地笑，继父宽厚地说：“孩子嘛，时间久了就好了。”
时间久了就好了。果然的。
任翔宇长到了十四岁，坐在继父的“奔驰”车上去上学，斜刺里蹿出的一辆出租车毫无预兆地撞了上来，继父在那个瞬间飞快地旋转方向盘，车迅速转向，出租车撞在了继父那侧的车头上。
当继父伏在方向盘上，脸颊渗出鲜血的时候，多年前的血腥场面忽然出现在了任翔宇脑海中，他在那一刻万分害怕再一次失去父亲。少年带着哭腔的撕裂嗓音回荡在嘈杂的马路上：“爸！你怎么了？”
继父缓缓抬起头，虚弱地说：“小宇，别怕，爸爸没事。”
那就是爱吧。
也许。
这些事，任翔宇埋在心底深处，没有对任何人提起。甚至林啸。
对于任翔宇而言，最亲的人，除了妈妈和继父，便是林啸。他不愿意让这个不幸的朋友知道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十全十美的幸福的人。
其实，我仍然还是需要你的呵护以及安慰的。任翔宇想。
不过，如果我告诉你这些，你就会义无反顾地认为我不再需要。任翔宇想。
照顾我，已经成为你的习惯了吧？如果一旦失去，你也会不习惯。任翔宇想。
肯定是的。
13．
高二下学期，忽然要上晚自习。整个高二年级，都要八点半才放学。任翔宇向林啸抱怨，林啸“呵呵呵”地笑出了声：“怎么你还怕学习么？”
“很烦啊，晚上都不能出去玩了。”
“是没时间追女生了吧？”
任翔宇丢了一个白眼过去，不再说话。
林啸看着好朋友因为生气而有些过分红润的脸，心想：你就是不喜欢太漂亮太柔顺的女生，你就是害怕女生扭扭捏捏百依百顺，你就是不愿意找你妈妈那样的女孩子做女朋友。当我不知道么？不过，这个王小华，真的是你喜欢的么？那个宁夏，其实不错呢。可惜不是你要的类型。
“喂喂，敏感先生，你的梦中情人还是会定期出现在‘暗夜’啊，要不要我替你追她？”林啸右臂勾住了任翔宇的肩膀，脸颊几乎贴在了任翔宇的头发上。
“走开！这种姿势好暧昧啊！”
“啊！”林啸很委屈地说，“人家喜欢你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嘛！”
任翔宇呆了一秒钟，随即用深蓝色的校服外套包住了林啸的头，痛打起来。
林啸不屈不挠地在任翔宇的校服外套里唠叨：“我在说真的啊，要不要我帮你追求她？”
任翔宇一拳一拳捶着林啸的背，咬牙切齿地说：“用不着你！我才不要追她！不！要！”
林啸像是很开心能得到这种按摩似的，一点没有痛苦的意思，反倒很享受地说：“你不要嘴硬啊，为什么不要啊？”
任翔宇打累了，放林啸出来，喘着粗气对他说：“你不知道么？我不喜欢女孩子的，我喜欢你啊！”
林啸双手捧住脸：“啊！坏人！”
任翔宇再一次用校服包住林啸的头，打一下说一个字：“林、啸、你、去、死、吧！”
14．
八点了。还有半个小时下课。
教室很安静，偶尔有人小声讨论一下问题。讲台上没有老师，学生们却很自觉地念书写字。锦江的孩子们真的是很乖啊。
林啸那个王八蛋一定已经在“暗夜”里开始工作了。下午扮女生发嗲的样子还真是有够恶心啊。自己无论怎么努力想要更恶心一点，都恶心不过这个家伙。晚饭一定要让他请客才行。
任翔宇忿忿地想。
忽然，教室的门被从外面“乒”地推开，王小华那张有些婴儿肥的可爱的脸出现在大家错愕的目光里，日光灯将她慌乱的脸映得惨白惨白。
女孩环视了一圈，坚定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了任翔宇。
她在任翔宇面前站定，任翔宇仰起脸，白花花的灯光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于是，他站起身，比女孩高出一个头。“有事？”
女孩吸了两下鼻子，随即一头扎进任翔宇的怀里，“哇”地哭了开来。
整个教室安静极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空气里荡来荡去的，只有王小华的抽泣声。没有像所有的电影中似的，安静过后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和喝彩还有掌声。只是，安静。
出奇地安静。
所有人都在等待任翔宇的反应。
少年的身体在被抱住的一瞬间僵住了。几秒钟后，少年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教室空阔的墙壁上：“你到底有什么事？”
女孩没有放开少年的打算，将手臂收得更紧，少年的白衬衫上打了层层叠叠的皱褶。女孩断断续续抽抽搭搭地说：“死了。林啸，死了。”
任翔宇猛地怔住，扳过女孩的肩膀，将她强行从自己怀里拉出来，他咆哮：“你说什么？！”
王小华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女生脆弱的声音落在地上，摔出惨烈的回声：“死了……他，死了……”
那一瞬间，任翔宇似乎看到了林啸年轻的身体轰然倒地，鲜血滴在地面，渗入地底。而林啸周围，却没有一个人肯去救他。如果我放声大哭，他就能活了么？他就可以不死么？可以么？？
深刻的，浓重的，不可抑止的悲痛充满了任翔宇的心脏，此时此刻，流淌在他血管里的，不是血液，而是排山倒海的悲伤与绝望。
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15．
一群人跟另外一群人的斗殴，地点选在了“暗夜”。
好心的人缘极好的林啸上去劝架，被误杀。
误杀。
误杀。
误杀！！！
任翔宇抓着头发痛苦地低着头。如果可以，我宁愿死的那个是我。林啸你这个王八蛋，怎么可以撇下我一个人死掉？你忘记你从小到大的好兄弟了么？忘了么？
我不追王小华是为什么？你这个白痴，因为她喜欢的是你啊！
王八蛋，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林啸你这个王八蛋……
我忘记告诉你，我是真的很需要你的保护。哪怕是我喜欢上了一个女生，而这个女生喜欢你，我都不会生你的气。我很高兴处在那个尴尬位置的不是我。你总是能将复杂的问题变得简单。我没有你那种变态的好本事。
我还忘记告诉你，我多么羡慕你，虽然你有很多很多的不幸，可是你那么乐观积极，所有在你身边的人都会被你感染。我是最幸运的一个，因为我离你最近。很多时候我都奇怪，你干嘛总是那么高兴呢？如果没有你，我很可能早就得了自闭症。如果没有你，我很可能早就没有勇气活下去。
不过我想，就算我不说，你也都知道。
你肯定知道的。
任翔宇坐在重新装修的“暗夜”里，吧台后面再也没有那个白色的身影，新来的调酒师钟爱音乐，总是会在上班的第一时间打开音响。
任翔宇端着一杯啤酒，面无表情地坐在高脚凳上。玻璃杯上有一层薄薄的水气，三四块冰漂在最上面，任翔宇端着杯子的手有些冷。那是他第一次喝啤酒。再也不会有人主动递上一杯干净的矿泉水。再也不会了。
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客人寥寥无几的酒吧里，任翔宇没有听过的一首歌。新来的调酒师说，那首歌叫做《回忆之前，忘记之后》。
音乐缓缓响起，汪峰低沉的嗓音敲击着任翔宇的耳鼓，眼泪在他眼圈里晃啊晃的，差点就要落下来。
突然我又想起你的脸
突然我又想起你当天的叮咛
明明灭灭星光的夜里
恍恍惚惚我又看见你的脸
点点滴滴往日的眷恋
寻寻觅觅又再回到我的身边
苦苦安顿抚平的回忆
骤然散落一如繁星的碎片
曾在寒夜中
偷偷的会面
攀越银河远岸
你在月牙旁
轻颦浅笑
你伴我渡过星尘
沉醉晚风中
我不愿回头
不舍不弃
不忘忘不掉
一见一回心底一阵痛
故人故事故情只落得一场空
回忆之前茫茫如梦醒
忘记之后方知梦中还有梦
[小小 (11-13 11:06,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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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名字改成刘川枫和穆花道就好了 嘿嘿[一刀n断 (11-13 11:57,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2楼
(引用 一刀n断:主角名字改成刘川枫和穆花道就好了 嘿嘿)啊，你怎么知道我是照着那个写的……其实是照着流川和三井写的，我原本是非常推崇流三这一对的……[小小 (11-13 12:09,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3楼
(引用 小小:啊，你怎么知道我是照着那个写的……其实是照着流川和三井写的，我原本是非常推崇流三这一对的……)我的第一感觉是三井 可是三井好像家境没那么凄凉[一刀n断 (11-13 12:29,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4楼
(引用 一刀n断:主角名字改成刘川枫和穆花道就好了 嘿嘿)我稀饭流川枫越冷的男人我越稀饭[我爱王仁甫 (11-13 13:42,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5楼
Ding![江南渔夫 (11-13 16:34,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6楼
这样小说里面的女性角色总归很难写看了7年的SD同人，觉得唯一成功的女性人物是冬天的心里面的流川姐姐 - 不仅毫不突兀，不生硬，甚至缺她不可。
[仙流命 (11-13 22:20,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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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手道好[大象 (11-15 1:53,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8楼
这首歌我很喜欢~四五年前的自己也会很喜欢这么干净的故事^^[小馋牛 (11-15 10:20,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9楼
(引用 大象:握手道好)大象好![小小 (11-22 5:48,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10楼
(引用 江南渔夫:Ding!)哥哥好久不见最近忙啥?[小小 (11-22 5:49,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11楼
(引用 小小:哥哥好久不见最近忙啥?)忙着在沪杭之间穿行检查高速公路的维护状况。。。
哈哈！妹子还是很能写啊！[江南渔夫 (11-25 11:08,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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