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南京人在新加坡——河的乐章--为了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而作。
耶稣对他们说:“来跟从我,我要叫你们得人如得鱼一样。”(马太福音4章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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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华今天没去上班。她最近心里很烦。这都要怪美蒂,要不是她多管闲事领来了宁宁母子,就不会这样。
她最讨厌的就是宁宁。洗发水瓶子给人动过了,也少了很多。宁宁刚来没买洗头水,头发又长,一定是她偷偷用的。那天彩色发卡不就是她拿的吗?还掉到了床底下,也不捡。真是乡屋宁(乡下人)!说是没地方晾,洗了衣服,挂在房间的床头,捂得臭死了,房间里都是味道。还有电话。铃一响,她就接。更可气的是,梁先生那天来电话还和她聊起天来!
提起梁先生,丽华的眼睛就放光,或者说是放电。梁先生的灯具店离自己打工的餐馆不远,有四五个铺面。里面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华丽的炫彩,把店铺点缀得金碧辉煌,甚至把整条街都映得美轮美奂。丽华每次路过那里,总是忍不住多看上几眼。谁叫她是搞艺术的呢?天生对美的事物总有一种特殊的敏感。
丽华出身在上海,父母是普通的企业职工。为了改变命运,她自幼被送去学习钢琴。虽然没有出众的乐感和协调性,但是她领悟力强,容貌超人,嘴巴又讨喜,所以是老师的宠儿。成年后,她和学声乐的师哥成了亲,有了个宝贝儿子——就是带来新加坡读书的“杰克”。有了孩子,日子过得更是紧巴巴的。她父母一直认为学钢琴没能改变女儿的命运。
忽然有一天,命运敲响了她的门。当改革开放的春风,吹进她家门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巨变。丽华和夫君去歌厅演出,一个弹一个唱,声色并茂加珠联璧合,叫好又叫座。一个晚上的收入比她父母一个月的收入都多,一家人的手里很快就攥上了大把的票子。
钱,使丽华改变了命运。出门是专车伺候,从头到脚用名牌包装,称呼的后面加了个星,她再也不是小人物了。她认为钱真是好东西,因而要继续用钱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也改变儿子的命运!她决定拿歌厅和走穴演出的钱带儿子出国。及至来到国外后她才知道,自己那点钱简直不能叫钱,只好放下架子去找工作,优越的生活离她远去,现在真是后悔莫及。
出国的人没几个是安分的。和艺术沾边的工作找不着,阴差阳错,她当上了餐馆的跑堂。能认识梁先生,是因为他天天不请自到。来了就捡一靠边儿的位子坐着,眼睛前后左右死盯着丽华,谁去招呼都不理睬,专等着丽华去应承。丽华天生丽质,受惯了注目礼,但这种紧逼盯人还不多见。端别人的碗得受别人的管,丽华有时候也识趣地主动去招呼他。一来二去地熟悉了,知道他就是前面那间灯饰店的老板,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梁先生长得白白净净,饱满的脸上找不出一条皱纹。如果不是谢顶的话,谁也猜不出他已经五十出头。他说话斯斯文文,不紧不慢地拖着腔。“你是(si)中国哪里的?”
“上海”丽华回答。
“很辛苦啊,要不要我帮忙啊?”梁先生看着丽华问。
丽华灵机一动,开玩笑似地说,“您就帮忙多点几个菜吧!”
梁先生一边点头一边说:“没问题啦~~”说着,他把菜单递到丽华手上:“就请你帮我点啦~~”丽华也顺水推舟,给他点了三道本店的名菜:麦片虾,黑胡椒蟹和一客鱼翅。梁先生依然点着头,笑容可掬地说:“没问题啦~~”有了这个超级食客,丽华的业绩蒸蒸日上,老板还给她加了薪。为了笼住他,丽华有时候也接受他的小礼物。
想什么就来什么。这时电话铃响了。是梁先生:“你今天休息啊,刚好我有空啊,一起出去走走,吃个饭啦~~”
丽华正在犹豫,“滴滴!”窗外汽车喇叭响。在新加坡,满街的汽车都是闷着头开,想听到汽车喇叭叫是稀罕事。丽华把视线挪向窗外,看到梁先生正站在车旁等她。
丽华似乎早就看透了他。“钱”是他们的资本,也是他们手中的钓鱼竿和操控杆。哼,他想利用钱来达到目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但是,丽华也知道钱是她的支柱和靠山,能改变她和杰克的命运。不过,她一个弹钢琴的“艺术家”怎么会任由一个半百的老头摆布?让他在楼下慢慢等。
等她冲了凉,换上炫色的丝绸连衣裙,扎上金属腰带,把卷曲的头发用小发夹一一夹好,又精心地化好妆,喷了香水,前后左右照了几遍镜子,这才拎着像鱼鳞似闪闪发光的白手袋款款下楼。刚要锁门,丽华一眼瞥见宁宁百无聊赖地蜷缩在她的窝里,心里先是一惊后又一喜,“不如把她也带去,一来当个电灯泡,让梁先生不能上下其手;二来让这个乡屋宁做个陪衬,出出丑。”宁宁听说去欣赏新加坡景色,自己人生地不熟,能出去走走看看正求之不得呢,也没多想就和丽华下了楼。
正如丽华所料,梁先生一看到由朴实无华的宁宁衬托出的光芒四射的丽华,两眼就频频放电,疲惫的神情瞬间荡然无存。他连忙下车殷勤地帮丽华打开车门,载着她们缓缓驶向新加坡市中心。
他们来到美丽的新加坡河边。灿烂的阳光照在幽暗的水面上,爆出一束束光柱,反射在桥梁和堤岸的四周,映照在他们的脸上和伞上,形成无数跃动的光斑,像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在空中荡漾。河水有节奏地拍打着岸边。不愧是搞艺术的,从丽华的心底涌出了柴可夫斯基的钢琴曲《四季》里的《六月船歌》,她有节奏地哼着。
梁先生歪着头,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从这个菜馆跑堂的女人嘴里居然流淌出如天籁般美妙的音乐?!“这系(是)什么曲子?”“是柴可夫斯基的钢琴曲《六月船歌》。”丽华嗔怪他打断了自己的兴致,又为这适时的表演机会而感到兴奋。
“好像一首丝(诗)噢!”梁先生赞道。
“那当然!《六月船歌》创作灵感是来自......”丽华卡了壳。
宁宁接上去说:“是来自普列谢耶夫的一首诗:
走到岸边——
那里的波浪啊,
将涌来亲吻你的双脚,
神秘而忧郁的星辰,
将在我们头上闪耀。”
“噢,真系(是)美极了!”这使梁先生对宁宁不敢小觑,还奉承起来。然而却惹恼了丽华,她拉着梁先生照直走了。
宁宁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不受欢迎的人。于是就识相地说,没和儿子讲就出来,时候不早,自己先回去了。丽华此刻正求之不得,梁先生一边捣蒜似地点头,一边客气地说:“那我送你吧?”宁宁没搭腔,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来的时侯还兴高采烈,此时更像那“神秘而忧郁的星辰”摇摇欲坠。自己的个性不服输又太张扬,改不掉,哎,么得办法~~
新加坡的天黑得迟,晚上八点钟太阳才消失。杰克已经做完作业,和高及打过球,看妈妈还没回来做饭,有些无可奈何。宁宁盛好了饭菜,喊杰克一起吃。杰克看她炒的菜缺油少肉,就没动筷子。大概九点半了,丽华胳肢窝下夹着一个大玩具,双手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杰克真没白等,吃得满嘴流油,脑满肠肥地才住口。丽华见宁宁给杰克盛了饭,就让杰克递给高及两块鸡。高及也跟着沾了光。
宁宁识趣地趴回铁皮床上的小窝里。她做了个梦:从新加坡幽暗的河水里跳上来许多大鱼,人们都在欢天喜地地抢鱼。她们留下鱼身,却把鱼头抛弃在一边。宁宁为她们感到惋惜,为自己感到幸运。在她看来鱼头最美味,于是白捡了许多。
[卡布 (10-24 11:59,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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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挺南京人[大力王搬家 (10-24 17:33,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3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