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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已尽,夏去秋来,转眼已是长月中旬。寂寞闲居的日子里,源氏公子的信一封封送进这荒芜的宅邸,有时隔上三五日,有时相隔半月,始终未曾间断。每当侍女托着这样或那样精致的薄笺来到我面前,我便一次又一次淹没在浓浓的苦楚与哀愁之中。
相较于我的默然,众侍女却是无一不喜形于色。父王身故之后,这原本冷清的王府更无人来,如今竟有身份高贵的源氏公子常来问讯,过惯了乏味日子的侍女们又怎能不喜欢呢?她们不只一次劝我:“总得写封回信去才是。”可我总是摇头。到了后来,就连他的信也不要看了。
长月二十二日黄昏,夜色渐深,明月藏于暮云之后,唯见繁星闪烁,吹动松梢的瑟瑟秋风催人哀思。望着清幽月光下的残垣断壁,我忆起故世的父王,不禁流下泪来。大辅命妇陪伴我坐于正殿之上,让侍女送上我的七弦,劝我弹琴。也许是触景伤情,指端流泻的幽幽琴音竟比往日多了几分韵味。
才弹了一回,忽听正殿入口传来清朗的男声,口中唤着大辅命妇。
大辅命妇吃惊的拉着我:“这可如何是好?那是源氏公子来了!他常叫我替他讨回信,我一直拒绝。现在是打发他走呢,还是……”
我张惶失措,一心只想逃回内殿,怎奈却被大辅命妇拉着难以起身。只听她接着道:“源氏公子不是那种轻薄少年,不理睬他实在不好,你就暂且隔帘和他晤谈吧?”
一瞬间我有些明了。那源氏公子之所以会知晓我这藏于深闺的亲王之女,想必是大辅命妇在他面前多嘴的关系。她是怎样形容我的呢?温雅柔顺?芬芳可亲?想到那些可能的却绝不与事实相符的巧妙言辞,我唇边泛起苦笑。
“我不会应酬的。”我对大辅命妇说,仍想扯回自己的袍袖。
大辅命妇笑起来:“你也过于孩子气了。不管身份怎样,有父母教养之时,谁都难免有些孩子气。可如今您孤苦无依,仍不懂人情世故,畏畏缩缩,这就无理可言了。”
听她如此说,我只得退让一步:“那我不说话,只听他说吧。”
大辅命妇喜不自禁,亲自把内室和客室之间的纸隔扇关上,又在客室铺设了座垫。乳母天一黑就睡了,此时服侍我的只有两三个年轻侍女。她们个个兴奋不已,手忙脚乱的替我换衣,梳妆打扮,而我只是默默的坐着任她们摆布。
“此人不会行为不端的,您只管放心。”大辅命妇一面说一面搀扶我来到纸隔扇之前。我听出她的安抚之意,亦发觉她搀扶我的双手因不知名的忐忑不安而微微磨蹭着。
纸隔扇另一端正襟危坐的,想必就是那位光源氏公子了。我垂着头,默坐在纸隔扇之前,听着他滔滔不绝的倾诉相思之苦。我不知该回应什么,也不想回应什么。这只是一个幻象,一个凭空捏造出的完美幻象。所以,我始终安分的默坐着,连头都不曾抬过,仿佛只要一个细微的动作这个幻象就要碎成粉末,而我就是破坏这一切的罪人。
只听源氏公子忽然叹道:“真心呼唤仍缄默,幸不禁声更续陈。与其这样不置可否,倒不如一口回绝。使人好生苦闷!”
我心中一凛。“苦闷”二字从那源氏公子口中说出来,虽有少许轻浮之意,却也叫人心生不忍……正不知如何应对的时候,乳母的女儿走近我身旁,代我答复道:“缘何禁声君且说,缄默不语更难知。”她有意变换嗓音,如同我亲口说得一般。我知她是好意,为了不过于失礼才代为答复,也就不好责怪她的多事。
源氏公子显然未曾生疑,又开始找话说。时而轻松,时而严肃。我默默的听着,就像在听一个浮华的故事,而故事的主角绝不是我。
一阵短暂而蹊跷的沉默后,耳边忽而传来侍女的惊叫。一抬头,源氏公子不知何时悄悄拉开了纸隔扇,居然钻进内室来了。惊惶之余我向大辅命妇求助,却发觉她已不在房内。侍女们簇拥着我退后,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抬高袍袖,遮住鼻端那抹丑陋的红斑。穿过袍袖的缝隙,我还是看到了他,那个传说中比神明更俊美夺目的人——光华公子源氏。
恍如在梦中,但我知道这不是梦,因为我的心疼痛不已。他的光芒是如此耀眼,仿佛可以照亮最渺小的浮尘。他站在几步之外,看着畏缩的藏于侍女身后的我,失望的叹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纸隔扇之后,也带去了一室的亮光……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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