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故事1998
所在版块:文学艺术 发贴时间:2005-09-28 2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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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到这个小岛上的那个冬季开始,我便发现自己不再拥有那种想象力了。我说的是,写一些故事。不是絮絮叨叨的回忆风花雪月青春年华,而是虚构。虚构源于自己对于未来的好奇和盼望。我似乎是应该有这样的力量的。要知道我有多么多么的害怕自己会从此老去。



我希望自己的世界能够大一点,那其中渺小的自我,能够自信张扬的灿烂微笑。在未来的长久或者哪怕是不久的日子里,我总归是要一日一日的趋于成熟,亲手画上那一个圆----我的梦想,我的爱恋,我的世界。



(一)



要讲述的这个故事发生在北京。23岁那年一个愚蠢的念头指使我重回北京。我并不生在这里,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种冥冥之中的感应让我相信我的上辈子在这又干又冷的土地上经历了我坎坷动荡的一生。并且我相信我的这一生依旧会在这里的某一处同某些人一起度过我的大好年华。也许你会对我这种没来由的感应嗤之以鼻。谁在乎呢?至少每一天早晨当我睁开眼睛从23层楼的窗户望出去的时候,这座城市正抖擞着一身青春魅力明媚无比的向我微笑着。每一天在这样的早晨醒来感觉总是很棒,好像立马就要飞黄腾达扬名立万,再不济也要在马路边上捡个大钱包一样。



故事的主人公,这个26岁的介于女人和女孩之间的女性到目前为止还不成功,没飞黄腾达扬名立万也没捡到过钱包,甚至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简直就有些失败了。并且也不够快乐吧,我总是这么郁郁的在心中琢磨着。一个人的生活里是很容易有这样那样的古怪念头的,而这些念头总是让丁嘉逸这丫头一盆冷水全部浇灭。不好意思,我庸俗了一把。可10岁那年我妈把那个又黑又胖头上竖两个羊角辫的胖丫头领到我面前时,我可没有想到那个如今红遍大江南北的低价位化妆品品牌。我当时不要太吃惊:“什么?!丁阿姨?!”当时这位比我还小一个礼拜的“丁阿姨”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这丫头十几年来就没给过我几个好脸。



这个跟我做了十年死党的女人约我下午喝茶。挺奇怪的事情。以前一般都是我找她喝茶闲聊。快到天街小雨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落地窗那边一个美女低头沉思,我开始为我的迟到惴惴不安。果然,刚进去坐下,噼里啪啦的就来了:“怎么回事啊你,一无业游民还跟着这儿摆谱。不看看都几点了!”



“走之前觉得穿牛仔裤不好看,换了条裙子。”我立刻作出一付“草民该死”状。面对这位丁律师我向来就只有服服帖帖的份儿。



丁嘉逸这才抬头认真看了我一眼,有点诧异:“至于么你?这么身打扮是要去蹦迪啊?”



“还真叫你说对了,陈荆今晚上约了我去玩呢。说吧,什么事叫我出来?这可是上班时间,你那律师行还呆不呆了?金大头没砍了你?”



“我今天没上班。请假了。说真的呢,我跟那家伙分手了。”



我惊得下巴差点没砸桌上,“姑奶奶你怎么想到哪儿就是哪儿啊?陆继明怎么惹你啦?”对于丁嘉逸和陆继明这一对,所有人都抱着一种不喝他们喜酒就不罢休的劲头遥遥观望的。他俩好了有6,7年了吧。换成我谁要能跟我好上3年我估计就得闭着眼睛把自己给嫁了。



丁嘉逸再次抬起头,直视着我,半晌微微一笑说:“他没惹我。不过他有了新的感情收获罢了。”



我的心一沉。



对面继续笑眯眯的说:“说起来这次还是我甩他,不过其实是他把我给蹬了。嘿,我还真没想过会有这一天。看来真的是报应。董灵,你这死东西怎么这么巫婆,说什么来什么。你看怎么办吧。啥时候请我出去搓一顿?”



丁嘉逸还是面带微笑的样子,不过眼镜后面寒光闪烁。我感觉心里一下子被什么划破了,我知道我这是在心疼她了。我说什么呢?其实不管我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这种感觉我也曾经有过,不是么?越是打着哈哈说着满不在乎的话,心里就越是揪的生疼生疼的。



“走吧,陈荆约你几点?我得回去睡觉了。”



我还坐着发愣呢:“歪歪你真想好啦?你们都这么多年了就为这点事至于么?”



“这不是他妈的一点事。”丁嘉逸站起身声音低低的说。



我立刻闭嘴了,背起背包乖乖的跟在这个女人后面出了茶楼。天色有点暗了,街道上人明显多了起来。丁嘉逸站在路边打车,看都没看站在她旁边的我。车到跟前的时候,丁嘉逸转身拍了拍我的肩:“陈荆这小子不坏,我看你就别闹了,跟着过过日子肯定比现在强。”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看着车在街角转弯不见。我的心中一下子充满了疲惫。我从来不知道看着别人分手自己也会这么疲惫。



不过再怎么疲惫,见着陆继明这小子我一定会使出吃奶的劲儿照他脸上抽两巴掌。



丁嘉逸说的一点没错,我董灵就是一巫婆。这不?挽着陈荆走进迪厅的第一秒,我就在晃得让人头晕得五颜六色中瞅见了陆继明那张笑的邪性无比的脸。





(二)



说起我跟陆继明,这该叫做冤家路窄。高中第一天刚一走进教室,抬眼就看见了教室后面那张笑脸。我至今都弄不懂这么一大男人怎么笑起来那么诡异呢。凭良心讲陆继明长得不差,个子高高肌肉发达,就是眼镜度数有点高----能有近视800多度吧。



陆继明的眼镜可不是戴着玩的,高中三年这家伙成绩一直稳居全班第二,三名。实际情况是如果这次我二他三,那么下次他二我三。这可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情。我从来就对这个男的没好感,尤其在他笑起来的时候。男人嘛,磊落一点才有男人味。每当目光触及他那防弹玻璃般的镜片后面闪闪烁烁的眼光,总觉得这人机心太重,心里就直发毛。好在除了每回考完试互相观望一下成绩之外,我们一直都没有过什么别的接触----直到他跟丁嘉逸好上。



丁嘉逸是什么时候认识陆继明的我不知道,总之高考过后他俩就神奇的在一起了。绝的是这两人在好上之前就已经知道一个被保送到人大,另一个被保送到中山了。竟然就这么在一起耗了6,7年,真是绝唱!硬是把当初大肆阻挠的我们这圈人震撼得哑口无言。两家老的去年过年都相互拜访过了,一家是司法局长,另一家是集装箱集团的头一把手,倒也般配。当初我还为这个奚落过他俩,怎么这么没创意都什么年代了还要来什么门当户对。



其实门当户对也没什么不好的。好像现在我身边这个傻小子陈荆就曾经郁闷无比的看着我说:“董灵你到底要我有多少钱才觉得我配得上你?”我知道陈荆不缺钱,我也不知道我要怎么样才能接受他。说到底还是打一开始就感觉不对。



整个迪厅好像一锅沸腾的开水,人影憧憧个个儿全都妖魔鬼怪似的张牙舞爪。音乐声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我间或从人缝中瞄到陆继明正在跟一帮西装笔挺的男人们畅饮欢笑着。这家伙以后一定是个巨有钱的主儿,这毕业还没几年已经混到一家跨国电信公司的市场销售经理了,前途无量是也。



“哎董灵,那边那穿西装的是不是陆继明?”陈荆这傻帽这会儿才看见。我连个白眼都没舍得给他,“对,就是那厮。”



陈荆一拽我胳膊:“过去招呼一下吧。”



“别别别,我这不酝酿着该用哪条胳膊抡他呢嘛,急什么。”我没说谎。我最见不得男人欺负女人,何况是我一直看不顺眼的陆继明,伤的还是丁嘉逸。



陈荆一时没搞清楚状况,“怎么了你,又抽疯了不是。”一面说一面把我从吧台上往下拽,“有日子没见陆继明了,这家伙忙什么呢现在。”



我一手端着杯红酒,一手被陈荆挽着,就这么踉踉跄跄来到陆继明跟前。



陆继明正跟一肥头大耳的家伙聊得欢着呢,估计又是他一什么客户。



“呦,这不我们家二老婆么?”陆继明一转脸瞧见我,刚才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呢,这会儿立刻换了个人似的嬉皮笑脸地迎上来了。他要不喊我二老婆可能我还没这么冲动吧。总之我一听到这打头一句我这浑身的血一下呼的全涌上脑袋了,手立刻哆嗦得不听使唤,手里那杯酒就这么冲着他的脸泼了过去。



也该这小子倒霉,连躲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一下子就杵那儿了。陈荆也呆了,在一边目瞪口呆的望着我,半天没说话。



就这么僵持了能有5秒钟吧,我心里一疼,转身朝门口跑去。





我是哭着跑出迪厅的。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只是在把满满一杯酒泼在陆继明脸上的时候,我突然好像回到了5年之前那个夜晚。我有多久没再想起过去了?一年?半年?还是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我不知道。只是那种在心里头的疼痛还是没有减轻,真是见鬼了!



抬腕看表,居然9点还没到。这么早叫我去哪?对了,陈荆那小子呢?



“你又抽什么疯?”这家伙正在我背后朝我皱着眉头呢。我一转身他发现我的脸是湿的,怔了怔,声音立刻软了下来:“你怎么了?这好好的又没人欺负你你哭什么啊?”陈荆这人没什么好的,就是一对人温柔就能让你受不了。我哇的一下哭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靠在陈荆肩膀上,唬得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扶着我肩膀有点着急地问:“董灵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自己也觉得哭得有点糊涂。你说嘉逸跟陆继明分了我跟着起什么哄啊?顶多是看见陆继明我出手报复一下,也没必要跟这儿伤心得跟什么似的啊。这么一琢磨我立刻没情绪哭了,从包里掏出纸巾来擦了擦脸。一只手钩住陈荆的脖子,咧开嘴挤出个估计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我好了,没事了。咱们现在上哪去呢?”



陈荆斜着眼睛看着我,一脸的厌恶:“董灵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一会哭一会笑的。耍我呢?”



“没错,就是耍你。”我瞪着他,“你要是想在这吹风我就不奉陪了。”



“去我家吧,洗把脸。这么丑真不好意思把你带出去见人。”陈荆还是那副厌恶的表情。这家伙,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就跟我似的。



不用说我也知道我脸上的妆肯定哭花了,陈荆厌恶我我也不恼,立刻一把挽住他胳膊笑嘻嘻的跟着走了。



上车那一瞬间我隐约看见迪厅里出来一个人,好像是陆继明吧,跟那儿东张西望呢。我一点儿都没犹豫,舒舒服服的瘫在副驾驶座上:“开车!”





(三)



我很少去陈荆家,不是因为住的太远,而是心理上有落差---丁嘉逸一直批判为嫉妒心的东西。我也觉得我脑子有病,嫉妒谁不好嫉妒陈荆!我这人要么就是太过单纯要么就是太过要强。我真弄不明白在大学里那会儿吴荆几乎门门课都是在我的掩护下勉强过关,怎么这一出大学门才两三年就有了阶级差别了。也正因为这点卑微的虚荣心和骄傲,每回去他那一个人住的三室一厅,就怒火中烧得厉害。后来干脆就不去了。



不知为什么,我很少在陈荆面前拿自己当个女人。我一直觉得每个人在生活中面对不同的人的时候会呈现出不同的角色特点。对陈荆吧,我拿他当一哥们儿。在我看来,哥们儿就意味着我俩的交情绝对很深,他绝对能为我两肋插刀,但我们也绝对不会成为男女朋友。当然也有人不这么以为----丁嘉逸就曾经一针见血的说我其实就是在拿陈荆当个垫背的,我害怕我寻寻觅觅最终一无所获的时候不至于输得太难看。我无法否认。在丁嘉逸面前我总是被看得透透的,内心里头那点不怎么光彩的念头总是被她一语道破。我董灵一向自命不凡故作清高,却原来也有这么多龌蹉的小算盘。不过都是过了25岁的人了我也算是明白了,人吧,就这点德行。要想让自己活得轻松自然些,还是别一个劲儿的想追求什么道德完善了,放自己一条生路,心安理得的追求钱途去吧。



在夜里的北京坐在车里飞驰,看两旁街道灯火辉煌,很容易让人产生堕落的欲望。陈荆开车的样子很帅,很有男人味。我傻笑着侧脸看他。这个跟我一样大的男人内心单纯无比,26岁了只谈过一次短暂的恋爱,剩下的青春时光就荒废在我这儿了。想到这里心里突然有点感动,探起身子,伸过胳膊搂着他脑袋照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干嘛呀你吃我豆腐!”陈荆笑了,右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怎么了,今天这么温柔。”



“你会觉得我其实是很温柔的么?”我扬起下巴侧脸问他。



“嗯,有时候温柔,有时候很凶。不过都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了。”



是啊,这么多年了。我在心中轻轻叹息。“陈荆我今年26岁了。你知道么?我妈在我刚生出来的时候找人给我算过命,那算命先生说,我在26岁那年会定婚姻。”我一下子笑了,“陈荆你说我今年会遇上谁来收了我啊?”



陈荆不笑,转脸看了我一眼:“你还信这个?”



“你信么?”



“我不信。”



沉默良久,他轻轻加上一句:“信命的人太悲观,悲观的人不幸福。”



有点诧异地,我盯着他的侧脸发了一会呆。人真是复杂,陈荆突然深沉一把我还就真受不了。我侧过身去,蜷缩在座位上,一个人瞎琢磨着。陈荆偷偷从后视镜看我,我理都没理他。





陈荆现在住的公寓是在4环以外,去年他刚来北京的时候他那神通广大的老子给弄的吧,连带着他开的这台大奔也是。他住在18层,地狱。不过地狱的风景不坏。尤其是从卧室的窗户看出去,北京实在是棒极了。这会儿晚上了,进了屋我也没跟他客气,自己跑进厨房找了罐冰啤酒就溜进卧室趴窗台上出神发呆了。陈荆忙不迭的弯腰拾被我甩到卫生间门口的鞋,后来也不知道在外面走来走去忙些什么。我跟那儿趴着,突然想到在北京的夜里其实我都是一个人在房子里,却很少会有人在我身后这样走来走去,顿时感到陈荆亲切了很多。我不是北京人,陈荆也不是,丁嘉逸陆继明统统都不是。我们的家在江南小城,那个传说女子温婉男子清秀的地方。可惜那都是传说,我总觉得一般的北京大妞都比丁嘉逸要温柔上那么一点儿,而陆继明身上那肌肉块儿,要是能称得上是清秀,估计人张飞就是阳光男孩了。



不过我见过丁嘉逸的柔情。大一那年陆继明那在澳洲的伯父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召唤侄子去袋鼠之乡读大学,国庆的时候陆继明给丁嘉逸说这事儿了。那会儿大家刚上大学,好容易十一长假都赶回家了。他俩那时候也就刚好上几个月吧,那会儿要是分了我们几个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天晚上也是在陈荆这小子家玩呢,80分一桌麻将一桌,屋里头电脑跟前两人打游戏。我当时处于巡视状态中,四处游荡。无意间转开陈荆房间门,发现他俩人背对着门坐在床边,特沉默。突然丁嘉逸从背后一把抱住了陆继明,就那么抱着,脸贴在陆继明背上,半天一动不动。我当时愣住了,那时候我才19岁,什么都不懂呢还。可不知道为什么我静静地从门缝里看着丁嘉逸紧紧抱着陆继明的时候,一下子特心疼丁嘉逸,我觉得她不容易,特不容易。



说到不容易,我后来明白了其实到了恋爱中谁都不容易。陈唯甩我那会儿头都没回一下的,也亏得我跟这儿久久不能释怀了好几年。爱情,怎么说呢,就是一副让人喝下去会犯贱的药。



陈荆估计是在外头忙完了,走进来往我身边一杵:“刚才继明在你出去以后叫我给你说,嘉逸对他有点误会。叫你帮着劝劝。”



“我实在想不出来这事能有什么误会的,有什么事情两人当面一对质不都清清楚楚的了?”我手一挥,“这事我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想帮。”



陈荆嘿嘿笑着:“不帮就不帮,又不是我的事儿。”说着也跟我旁边趴窗台上了,“董灵,你到底怎么打算的。工作也辞了,成天瞎晃荡。”



我一听就特不耐烦:“我说陈荆你怎么磨练的跟我妈似的?我不说了我打算出去了嘛。”



陈荆就那一副极不信任的表情:“董灵你今年26了吧,26岁的小姑娘应该收拾收拾嫁人了,你怎么还整天没定性呢?”



“我没人嫁!我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哪。”



“没人嫁嫁我。”陈荆半笑不笑地望着我。



我撇撇嘴。这话陈荆跟我提过不止一次了。第一次跟我这么说的时候是他刚到北京带我来这房子那天,也是晚上,也是在这窗台边。不过那时候陈荆可是万分认真的,那份真诚估计我一点头立马就有鲜花钻戒烛光晚餐了。时至今日两人都已经磨得没了耐性,有些话说多了,就跟没说一个效果。



陈荆见我不理他,半天讪讪的一个人去客厅铺床了。我去洗手间洗了洗,顺理成章的关上房间门,一个人躺下了。



丁佳逸一再教导我,光吃不做是要付出代价的。睁开眼睛发现陈荆那张白净俊俏的脸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脑海中一下子电光石火大彻大悟,从而对丁佳逸简直要崇拜不已起来。不过当务之急是弄明白陈荆这厮到底想干什么!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多年的付出他想在今儿晚上有所获得。这个念头真是可怕,我一骨碌坐起来,怯生生地开口了:“陈荆,你,你这是在干嘛呢?”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半天叹了口气,伸手把灯给打开了。

我的眼前一片大亮,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不料这家伙这会儿开口了,口气幽怨得让我想哭:“董灵你别离开我,我心里其实很害怕。”他顿了一顿,似乎有些迟疑,要做什么决定似的看着我的眼睛:“董灵我们结婚好不好?你别再跑了,我怕我没有力气再跟着你了,我累了,特累。我想结婚!”

我定了定神,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总觉得什么地方出错了,这个夜晚,平淡无奇还有点糟糕,眼面前这个男人一脸伤痛,我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半天我终于冒了一句:“我现在还没睡醒,你等我明天早上回答你,行么?”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我简直有些无耻了。善良的陈荆,喜欢我这么多年的陈荆,颇有点钱的陈荆,长得还挺帅的陈荆,这要按照行话就叫做品正貌端,有良好经济基础。。。。你说你董灵凭什么这么折磨人家呀,而且还连个结果都不肯给人家。这还是个人吗?

我羞愧难当,赶紧倒下捂着被子假寐。陈荆缓缓站起身,啪的关了灯。我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却只听见门吱呀一声,他关上门出去了。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我一个人躺在黑暗当中。脑袋微微有些胀痛。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终于一骨碌爬起来摸黑开了灯。看了今晚上是没法睡了,门外那个傻瓜还等着天亮了我的答复呢。可关键是,我对于这所谓的答复是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陈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呢?!

伸手到背包里摸出一包烟来,我习惯在烦闷的时候抽烟。只是一般女人不一样的是,我抽中华,庸俗无比的中华。推开窗户,我再一次同这个城市的黑夜面对面了。夜深了,远处霓虹依旧。只有头顶巴掌大的那一片天空在默默地接受着我的污染。我该对陈荆说什么?这家伙是认真的么?那我该怎么办?

我跟陈荆是高中同学,确切的说我们是同桌。不过那时候我挺讨厌他。他是高三那年从另一个城市转学来的,可能是仗着家里的背景,颇有些财大气粗的做派。还记得坐到我旁边来第一天晚上晚自习之前,这家伙从书包里掏出一大盒德芙,打开了盖子摆到我面前,冲着我努努嘴。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举动极深的刺伤了我那小小的卑微的自尊心。当时我剜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吃我的泡面。并且在之后的一个月里都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直到他在一个月以后捧着两碗泡面来到我的面前,用近乎乞求的口气说:“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从那以后一直到高中毕业,他一直坚持拿泡面当晚饭,好像在跟我较劲似的。

陪我一起吃泡面的还有陈唯----我指的是陈荆转学来之前的日子。记得那个时候似乎天空总是很透明的蓝,秋天的阳光总是很金黄灿烂,而陈唯穿着雪白的校服坐在我的身边。他总是很安静很专注的听课,我总是很狡猾的偷偷用手指覆住阳光投在我书桌上的他的侧影。晚自习之前我和他分吃他从家里带来的那一碗泡面,他喝我给他泡的那一杯咖啡,廉价的1块钱一包的速溶咖啡。而放学以后,我的自行车总是会被人从黑暗的车棚搬到教学楼楼下。这就是我从前的高中生活,波澜不惊的日子下面暗藏着两两相望的情愫。也许你要觉得它是那么的平淡无奇,可是那是我的黄金岁月。在又过了快10年以后回头看去,我想那是我这一辈子最快乐最轻松的时光。至少对于感情,我再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执著坚定,纯洁无私了。

陈荆来到我身边的时候陈唯刚刚同我分手。其实说是分手,不过是陈唯的一句话罢了。我好像是逃跑似的离开的,甚至都不敢问他一句为什么。陈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在那时候给了我不少关心。事实上校园里很快谣言四起说董灵在跟一个刚转学来的家伙谈恋爱。我很留心的注意陈唯对于这一切的反应,我希望他会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在乎,或者不自然。然而没有。一点点都没有。这让我更加心灰意冷甚至有些自暴自弃起来。

陈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照顾人的?可能就是那时候吧。起初看我每天拿泡面当晚饭他总是一声怪叫,到了后来他变了,陪我吃面陪我逛街陪我上网,这用丁嘉逸的话来说就是“陪我失恋”。高中毕业以后陈荆告诉我,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吃泡面,不仅不喜欢吃,而且烦透了,简直一吃就要吐。说这话时陈荆龇牙咧嘴特别可爱。不过他很快又解释道:“我那时就是看你天天吃泡面觉得很恐怖。我想可能这玩意儿能上瘾,所以就一直吃一直吃。。。。。”

我发现人对于食物往往会有种别样的感情,就好像分手以后的我一喝咖啡就会胃痛一样。陈荆说得对,我其实是在对一个人上瘾。他叫陈唯,现在在上海。所以我会义无反顾地来北京。我害怕上海,及其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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