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接到通知的时候，正在家里看电视，助手打电话通知她，
“凶杀案。”
“你先去，我马上就来。”
静宜到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空气中弥漫着汽油和烧焦的气味。
“什么情况？”
“一个出租汽车司机报警，说看到火警。等警察赶到，才发现现场有一女子已经死亡，另外有两名幼童和一名女佣受伤，已经送往医院。”
消防员过来，打过招呼，
“火是从后面的房间烧起来的，起火原因是汽油，应该是恶意纵火。”

现场是一个小小的贸易公司。前面是办公区，后面有两间房，留给休息用。
从办公区到房间的地方，虽然有火烧的痕迹，仍然看得出有过激烈打斗。
“报案的司机在哪里？”
“马上带过来。”
司机是一个中年男子，眼睛仍然有一些惊恐，
“刚才是怎么回事？”
“我开车经过，看到有火燃烧，赶紧停车，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小男孩站在路灯那里，我问他话，她不回答，只是一直喊help。所以我就报警。”
静宜抬眼看了一下司机指的路灯，距离现场不过几米的距离。
“那个女子就是印尼籍的女佣。死者是老板娘，今年30岁，送去医院的是她的女儿和儿子，女儿伤势较重，儿子只有轻微烧伤。”助手在一旁补充。

法医走了过来，
“女死者是因失血过多而死。身上中数刀，颈部一处刀伤割破动脉，是直接死因。”
“胳膊几乎被砍断，可见当时曾拼命反抗。”
“死者喉咙有少许烟灰，可见火起的时候，死者仍有呼吸。”
“凶器找到了吗？”
“卫生间发现3把刀，一把水果刀，一把中型菜刀，还有一把小型菜刀，已经带回去化验。”
静宜点点头，“明天给我化验报告。”转身问助手，
“通知家人了没有？”
“通知了死者的母亲，死者的丈夫还在泰国。”
“让总部准备一个翻译去医院，我们在医院汇合。”

在车上，助手接了一个电话。
“小女孩伤重不治，宣告死亡。”
静宜一怔，没想到这么惨烈。
“其它两个呢？”
“女佣身上有几处刀伤，并且抱怨头部受过重创，很不舒服。男孩只是左手轻微烧伤。”
静宜没有吱声，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想不出来。

翻译一到，静宜交待了助手几句，助手点点头走开，这才开始给女佣录口供。
“刚才发生什么事情？”
“我和小主人在前面，听到后面有吵闹声，过去一看，看到两个蒙面的人正挥舞刀子砍女主人。”
“我跑过去拉，也被砍了几刀，后来，头被打了一下，就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着火了，烟很大，我看不清，小主人哭，我听到了，所以把他抱了出来。”
“小女孩是怎么死的？”
“小主人死了？”
“胸口一刀伤及心脏，失血过多而死。”
女佣愣愣得看着静宜，没有一丝反应。
“宝宝呢？”
静宜很久才明白，宝宝是指那个男孩。
“他没事，轻微烧伤。”
女佣点点头，“我要睡觉。”
静宜注视女佣良久，“还有什么补充吗？”
“没有，我不舒服，我想睡觉。”

走出病房，助手已经在外面等着。
“医生怎么说？”
“胳膊上有7到8处刀伤，分别是水果刀和大型菜刀造成。”
“背部有3处伤口，象是幼童齿伤，已经去查女孩的牙齿纪录。”
“双手有轻微烧伤。手臂有指甲的抓伤。”
“身上有一些瘀青。”
“后脑没有发现任何重创的痕迹，但是女佣抱怨头疼，想睡觉。”
汇报完了，助手轻轻说了一句，
“这个女佣有一些古怪。”
静宜点点了头，
“我们没有证据，开放警民热线，向大众寻求更多线索。”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
“回家睡觉，明天早上8点，案发现场集合。”

早上，静宜和助手在现场开始办公。
“汪小姐，你加入公司几年？”
“5年了。”
“公司业绩如何？”
“比较稳定。”
“老板待人如何？”
“老板经常出差，这里都是老板娘在管。”
“女佣工作多久？”
“这个女佣差不多3个月。”
“是第一个女佣吗？”
“不是，老板娘换了好几个了。”
“什么时候开始请女佣？”
“儿子出生后。”
“女儿由谁照顾？”
“一直是老板娘自己，老板娘异常疼爱这个女儿。”
“儿子是女佣照顾。”
“老板娘对女佣可好？”
汪小姐有一些迟疑，
“说出真相，我们才好破案。”
“女佣曾经向我讨过东西吃，说自己肚子饿。”
“还有吗？”
“老板娘对女佣说话会比较凶。”
“可看到过老板娘虐待女佣？”
“我看到过她打女佣。抱怨女佣不听话。”
“汪小姐，谢谢你。如果想起什么其它的，请和我们联系。”

助手那边大同小异，女佣讨过吃的东西，也看到过死者殴打女佣，包括小死者，对女佣也是态度恶劣。
“有一次，女孩趁女佣不备，伸手掐弟弟，弟弟大哭。”
“老板娘问发生什么事情，女孩说是女佣掐弟弟，老板娘一巴掌打过去，女孩在旁边咕咕地笑。”
“女佣被关在卫生间，我从门缝塞了面包给她。”

老板也回来了，看了一眼，就知道和他无关，
他浑身发出震惊，不安和悲切的信号。

静宜和助手会意的点点头，“我们还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就在这时，
“有人在警察局，说可以提供线索。”
来者是一个出租车司机，
“那天11点左右，我拉过一个人去附近的油站。”
静宜拿过女佣的照片，
“是她吗？”
“是。”
“为什么那么确定？”
“因为我当时准备回家，她使劲的挥手，我停车，摇下车窗问她什么事情，她指着不远处的油站告诉我她要买车油。”
“我告诉她我收工了，她拉着车子不放。”
“我不忍，所以拉她去。”
“到了哪里，她让我等。”
“她很快就出来了，我再载她回到案发现场。”
“她付我车钱，我要找钱给她，她不要，说谢谢我。”
“她自己跑了进去，我就回家了。”

赶到油站，查看闭路电视，清清楚楚的看到女佣拿着一个塑料桶走进，走出。

提审室里，静宜静静地看着女佣，电视里一遍一遍地放着加油站的录像。
女佣刚开始紧张，惊慌，慢慢地镇定了下来。
“你要说实话，我们才可以帮你。”
“不，我不需要帮忙。”
“你不需要，那你的家人呢？你的母亲呢？如果他们不需要，你何苦漂洋越海的过来做女佣？”
“你不说，我是真的什么都帮不了你。”
“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录像带，凶器，你身上的伤口，你不说，一样可以控告你。”
“法官按照谋杀案处理，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家人。”
“说出来，总是有办法解决的。我知道你的女主人对你不公。”
“她就是那样，”女佣终于开口了。
“她可曾殴打你？”
“什么算殴打？扇耳光是经常的，其它倒很少。她只是不给我吃饭。”
“一直不给？”
“只要做错事情，就没有饭吃。我饿，就找她讨，她不给，我只好找别人讨。”
“她饿你多久？”
“多久？记不得。3天？5天？我不会给她饿死，我会自己找东西吃。”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办公室里面没有人了。我饿，找她讨东西吃，她正在给小主人削水果。”
“她讥笑着看着我，吃的，宝宝刚刚大便，你要不要吃？”
“我很愤怒，真的用手去抓大便吃，跟她说，我宁愿吃宝宝的大便，也不吃你的臭东西。”
屈辱的泪水从女佣的眼角滑落，静宜把纸巾盒放在女佣面前。
“她用水果刀指着我，你，一会儿你就会像狗一样讨东西吃。”
“我跟她说，不要再这样对我。”
“她说，我就这样，你能怎样？”
“我冲进厨房，拿了一把小菜刀，告诉她，在这样，我就杀了你！”
“她不信，冲上来，用水果刀划我的胳膊。”
“我就砍她的胳膊。”
“她跑进厨房，拿着那把大菜刀。”
“我去抢，和她打，抢过来就砍她，她死死的拉着我，我就不停地砍。”
“那个女孩呢？”
“她在我后面咬我，我想挣脱她，就往后面砍。”
“她又抱着我的腿咬，我踢倒她，捅了一刀。”
“没想到她们会死掉。”
“然后呢。”
“我害怕。就出去买汽油，准备一起烧死。”
“我坐在那里等死。”
“宝宝爬过来，喊痛，他那么小，我不忍心，抱他出来。”

破案了，静宜心中没有轻松，发而有一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