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芭蕾：芭蕾舞的诙谐化解构

昨晚观看了据说是世界上最大的男子芭蕾舞团的表演，有朋友问我他们的舞功如何，对于芭蕾舞我是外行，不能下决断，但是我告诉她看这个表演如果是为了看跳舞的功力和技巧，那就找错门路了；因为绝大多数去看男子芭蕾舞的观众都是抱着类似观看喜剧的心情走进剧场的，关键是要图一个乐子，至于舞者的功力如何到在其次了。

表演分为上下两场，第一场是四个单独的小节目，分别由一个人到四个人表演，第二场是《天鹅湖》选段，基本上动用了十名左右的演员。所有的节目都是或多或少地掺杂进了喜剧搞笑的成分的。即使是那些因为脚尖功力卓越而博得台下热烈掌声的演员，也基本都无一例外地因为各类滑稽动作或行为获得了观众响亮的笑声。

穿着粉红色芭蕾舞裙的四个舞者缓缓走上舞台，在柔和的灯光和音乐中，组成一个造型，站在中间的那个人竟然突然粗鲁地用手把另外两个人的胳膊扒开，然后钻到中间去。

表演中，伴随着乐曲的节奏，舞者下半身迈着芭蕾舞的舞步，上半身却突然做一种摇滚舞姿态的抖动。或者一个扮演女人的跳舞着突然做出有力地屈臂动作，向观众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一个舞者为了和观众交流，而忘记跟随他人一起表演。舞者跳着跳着，开始整理裙子或鞋子。舞者表演完一个高难度的下腰动作后，站起来一脸痛苦地垂着后背。扮演女人的舞者转了太久，一停下来就假做呕吐。天鹅伤心了，王子把手帕递过去，天鹅就开始大声地擤鼻涕。天鹅之死的桥断，演员一出来就掉了一地鹅毛，最后竟然双手大声地拍在地板上，表示天鹅已死。

节目结束时，有的舞者过分热情地要求观众给与掌声，同台的其他人对其嗤之以鼻。即使到了整晚节目结束，大家出来谢幕时，还出现两个演员互相踩脚，又用服装遮住对方的脸，一直争执不停，这都引来观众由衷的笑声。

这场男子芭蕾与其说是展示了男子芭蕾的魅力，倒不若看作是对传统意义上芭蕾舞的一种诙谐式的解构。芭蕾舞，历来都被作为一种高雅的艺术高高在上，无论是音乐、舞步，还是演员的装容、神情，都带有一些不可亵渎的传统。可是这一切在男子芭蕾舞的舞台上完全不符存在了。尽管节目也不时有展现芭蕾舞技巧的地方，但是更多的时候，芭蕾舞的表演被任意地戏谑着。

表演时段拉长了，节目开始之前的站位和节目之后的谢幕，都被当作了不可缺少的表演机会，融合进了很多不协调的行为；以往的芭蕾这两段往往是比较安静或者程式化地进行的，但是这里却成为了舞蹈表演本身的延伸，对理应庄重的情景进行了喜剧处理，观众自然会报以热情的笑声。

另外，芭蕾舞的表演以柔美为住，肌肉线条明显的男人，尤其是那些扮演女性的舞者，却时不时地作出一些颇不合适的动作，观众立刻把舞者的性别和所扮演的人物性别分离开来；有时，舞者因为身材高大等原因，故意作出一些不那么完美的动作。类似这种不能调和的不和谐跟使观众顿时捧腹大笑。

这种诙谐化的解构，之所以如此成功，在我看来，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演员的性别。首先，男人穿上女人的衣服，什么都不用作，通常就会带有喜剧感，尤其是对于西方人这种男女两性在骨骼和身材上面具有明显不同的人来说。当一个胸罩上方毛茸茸的演员，一着一式地跳起天鹅舞，相信那种反串带来的视觉娱乐性是相当强的。肩膀一个比一个宽大的个子参差不齐的四个人跳起《四小天鹅》，不管其脚上的功底如何，一出场势必会招来笑声。

其次，这些男人即使是扮演女人，也并非是单纯在模仿女性。和真正意义上的男女反串表演（好像梅兰芳等）很不一样，这些男芭蕾舞演员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要达到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从他们的行为来看，他们根本没有打算要对女人进行惟妙惟肖地模仿，以让观众在恍惚间把舞者的性别和角色的性别之间的界线模糊起来，相反的，他们并不希望掩盖自己男性的身份，经常故意过分地表现自己四肢的力度，身体的不协调，脸部表情的夸张，形体动作的粗笨，同时在展现过一些比较女性化舞姿后，例如身体的柔韧性和单脚点地的旋转等等，他们会特别增加一些滑稽行为来表示自己对这个动作的不舒服或者不适应。这样，男性舞者就把自己清楚地和女性角色划分开来，同时可以更加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更加滑稽的行为。

应该说，表演者对这个火候掌握得还是不错的，很多滑稽行为看似临时出现的，其实恐怕是苦心设计好的，不能太多，否则观众就会觉得是在哗众取宠，而且会造成整个节目支离破碎，缺乏整体感；有不能太少，否则观众就会在不经意间误以为是在欣赏女演员，而这根本不是男芭蕾舞团表演的目的所在。现在，那种滑稽诙谐的成分均匀地散落在表演中，观众既能看到像模像样的（女性）芭蕾舞，也总能不失时机地被提醒演员都是大男人，而这两者之间不和谐的空隙恰恰就是满堂笑声的来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