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初至

一片连绵的绿色山脉。飞机逐渐降低高度，开始看见农田和蝼蚁般挤挤挨挨的房屋。

落地后，机场里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深目褐肤的菲律宾人为数众多，我猜测是主要是回家探亲的外劳。毕竟，菲律宾是劳务输出的大国。

出租车奔驰在马尼拉街道上时，我尽可能放松地坐着，以驱散三个多小时飞行的不适。随着车的行进，仪表板上方粘着的玉制（或者只是夜光？总之通体绿莹莹的）圣女和圣徒也跟着一摇一摆起来。最早是阿拉伯人盘踞的这块土地上，现在触目之处皆是马来族，而之前大兴盛过的伊斯兰教，在西班牙５００年的统治下早已完全消洱，改以林立的教堂，和深入人心的家族观念。

车在一处红灯停了许久。一个小男孩靠过来，隔着车窗对我甜甜微笑。我便报之一笑。谁知他竟愈走愈近，我忽然想起一事，赶紧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任余光所见的身后聚集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车窗频被敲响。司机视若无睹。红灯结束后我们离开了，我才惊魂初定。因为，刚才我几乎以为他们要破窗而入了！

酒店的ＭＭ长得都很白净漂亮，长身玉立，够得上空中小姐的标准。有一个像华人，另外两个，我暗自揣度，以为是阿拉伯人的后裔。可惜服务质量并不与其美貌成正比。我等了两个小时，才进入早就订好的客房。打开门，一股潮湿的灰尘味扑面而来。

２）吃在马尼拉

在马尼拉吃的东西很多，早餐都在酒店吃。风格结合了东南亚食物、中餐、西餐，也就是生活于现代社会的我们，出门在外所能吃到的常规早餐。

若问这里盛产什么，答案是芒果、芒果、还是芒果。

第一天在Alabang的海边餐馆，我喝到了最好喝的Mango Shake。其味道口感皆浑然天成，难以言述。但此后日日菜单上有芒果，早餐水果有芒果，最佳土产芒果干，去任何餐厅问侍者推荐饮料或果冰，皆答曰芒果，不免有些难以消受。但公道地说一句，此间芒果确乎一绝。

这里的海鲜价廉物美，方式也有趣。在Alabang是一大排小餐馆，后面即是活海鲜市场。新鲜的螃蟹,，各种牡蛎,大小虾只, 乌冬（鱿鱼）,我们尽情地捡了一堆，最后只算到1200比索，30多新币而已！拿去餐馆，我们边等边吃芒果冰，满以为要等很久，结果一下子就上来，吃得人人自顾不暇。总结一下，这是我吃到的最新鲜、最好吃的海鲜。大概还要加上“最便宜”，因为算上厨师费，也不过2600比索，合78新币，五个人每人15新币而已。在新加坡这点钱可真吃不到什么呢，而我们那天光螃蟹就点了五只！

这里有一种甜品叫Halo-halo。好玩的是它的随心所欲。各种甜品料如蜜红豆、仙草等就放在那里，任你自己调配。放好了浇鲜奶进去，亦可放入其它果品如香蕉、芒果（又是芒果。。）、黄梨等。每个人所喝到的Halo-halo都是不同的，这可算是我击节称赏的一点。

由于我们的Asia Pac Director在马尼拉，而我们的Manila team在那里也有少许几人，我们可以说是有地陪，吃得都还不赖。其实除了以上所述，马尼拉食物其实乏善可陈。曾听人说这里的食物极为难吃……结果最后一天我们有幸闯进一家当地风味的自助餐馆，证实了这一点。

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我因为全无胃口，坐着喝了半天Pandan juice。等到Ａ女、Ｂ女和Ｃ男拿好东西归位，我还是没心思去拿食物。
这时Ａ尝了一口青菜，皱着眉，只不下咽。此后ＡＢＣ随便吃了一些，盘内留下大半不再动筷的食物。我一一咨询后才去拿食物，凭着知识准备和日常练就的火眼金睛，除了一陀黄色黏黏的糯米制品之外，略无失手。更绝的是共有两种汤，我看中其中一种，回来尝试时，果然在这家餐馆算是头等美味，Ｃ则自告奋勇说他去拿另外一种汤以造福大众。
结果……Ｃ的痛苦表情让大家全部喷饭。
那天走出餐馆时，我们几乎所有人的肚子都是空的……

关于吃，最后一点，当地最大的连锁店Jolibee是我们在菲国最大的客户，我们还是没有鼓起勇气，走进这个和麦当劳看起来没啥差别的小蜜蜂快餐店。

３）他们爱什么

菲律宾有极好的图画。许多画作风格浓艳、还有许多则是温暖的宗教图画。

菲律宾人能歌善舞。

也许是血液？也许是西班牙人的影响？

总之当我们Asia Pac Director来新加坡时，我听说他擅长唱歌和舞蹈、热爱钢琴时，着实崇敬。可是到了马尼拉，才发现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唱歌跳舞根本就是必修课！而他生日宴会那天也着实让我们大开了眼界：他的几个身材极好、穿着时髦的女儿，跳起舞来简直漂亮得像妖精一样。而与会的众多亲友们也是成双成对地拥舞，十分优雅灵活，而我们这些不会跳舞的人，只好干坐着，被主人盛情邀请后才勉强上去群魔乱舞一阵，再逃回座位。

在Green Hills的自由市场里穿梭时，经常被忘情地跟着远处传来的音乐扭动的店员挡住去路。买吉他、大中小提琴、各种乐器的店随处可见。几乎所有餐馆里都有乐队在驻唱。唱的多是美国六七十年代的老歌，好听中有种遥远的亲切。

第二晚我们在日本餐厅还见到一个盲人乐队，他们身着红衣，戴浓黑的墨镜，神情凝重，弹着吉他，唱着悠然深沉的歌曲，令人动容。在这一桌唱毕，他们由一个眼睛好的领队带着，每人将手臂搭在前一人肩膀上，排着队走向下一桌。

在Alabang的海边餐馆，我们也看到一些露天乐队，除了吉他和提琴外，还有鼓，有小号。因为Alabang实在太划算，我们总共去了两次。第二次，恰值台风过境。之前一天，马尼拉的Pasig city，即我们所住的地方，有小型的三级地震。不过因为是白天、毫无震感。

这一次我们换了家餐馆，在等待食物的时候我玩着买到的金属圈饰物，将两个嵌套在一起却打不开了。几个嬉戏玩闹的菲律宾女侍应笑着过来，像绣花般认真地帮我打开，此后再见到我，总是笑不可抑。

吃完从餐馆后门出去，就看见了黑色的大海。台风过境的关系，天黑，风大。附近高处挂的什么东西被吹得猛烈地摇摆着。岸边一溜小小的木板房，亮着幽暗的灯光，在这样的晚上像随时会被吹走似的。里面有人在吹大风、喝啤酒。

后来我们打车，指明要去最好的本地风味小酒吧。刚走出去没多远，一个闪电，路边许多灯光都熄灭了。到了最著名的酒吧区，也是一片漆黑。只好掉头去找唱Ｋ的地方，临街看到许多用女郎肉感照片做招牌的店铺，还有一些，是有一群女孩站在门口。

令人惊讶的是ＫＴＶ也有中文歌、粤语歌、台语歌，当然还是以Tagalog（菲律宾语的一种）和大量的英文歌为主。KTV板壁上写Sing All You Can.

隔天我在自助餐馆看到Eat All You Can，当真异曲同工。

和别的马来族人一样，菲律宾人也常被华人贴上“懒惰”的标签。他们似乎就爱唱、爱跳、爱逛街。Manila到处都是"Mall"，而且都堪称是巨型的Mall，有时与一整条街等长。还有一个叫做SM Mall of Asia，据说是亚洲最大的Mall。所有这些Mall都灯火辉煌，人流汹涌。即使并非周末，也毫无差别。因为他们巨大的人口数量，和热爱逛街的习俗，马尼拉的交通才会这样地让人头痛吧。我们曾经被堵车堵在一个地下隧道里长达一个多小时。

但是，可千万别以为马尼拉是购物天堂。据我目测，在马尼拉，衣服物品的价钱，已堪堪与新加坡比肩了。当然，也许是我到的是市中心的大Mall的缘故吧。可是抛却价钱不谈，我也没有看到什么很值得买的东西。世界都市都在变得国际化，我们在巴黎和北京完全可以买到同样的东西，那时候也就没有什么“特色”好谈了。

４）后记

我的生活是不是很享受？很逍遥？

其实那些是故事的表面。我们的魔鬼培训从早上８点到晚上５点。之后还要拖着极度疲累的身体去吃喝玩乐，真是别蹄多辛苦啦。到１２点多才回家，早上６点多就要起床，一个星期下来，真是把我累垮了。回来的时候发烧、呕吐，足足昏睡了一天多才又以我惊人的意志力抗过来了。

马尼拉人的生活，也不仅仅是歌舞升平；天天购物也不说明超强的购买力。那些都是故事的表面。大量的劳工涌入外国，在一定程度上就说明这个国家的状况堪忧。在市中心Makhati工作的女白领，远比不上在香港当菲佣赚钱！知道这个事实以后我就看着我所在的DDI中心出入的女白领们，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我想问自己，如果我生于这样的国家，我会做何选择？生存和工作的价值到底意义几何？但不管如何，在菲律宾，重男轻女观念明显，女人出去养家，男人享福的思想严重，所以许多穿着光鲜的少年，挥霍的是母亲在外帮佣赚来的钱。但女人们，都很安乐很知足。许多在国内是大学生的，也心安理得地做着女佣，叫着主人、主母。我确实不认为那是卑下的工作，但反问自己我是否能够做到？像她们那样的安祥、顺从，大概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理解的吧。

当我发着烧，几欲呕吐，在飞机上瑟瑟发抖，恨不得飞机直接坠入大海好让旅行早点结束的时候，我决定和我的邻座聊天。我还是害怕我的怨念真的导致什么后果，连累了一飞机的人啊！

邻座老伯是在菲律宾做生意的，在另外一个省，了解很多当地的内幕。他说别看满大街都是保安，其实这里一点也不安定，警察就是其中最大的祸害。在菲律宾做生意一定要保持低调，不然就会有人来抢你，“喀嚓”你。警察也是抢匪，同时还收保护费。老伯说，菲律宾是个没有前途的国家。它的元首每次所谓“成功的外交”，都是一次成功的借钱。但钱借来是用去做什么，却无人得知。总之没有人看他做了什么。老伯固然一直抱怨菲国的没有法度和菲人的懒惰，却没有改变我对它的最初印象。

除了那些事实以外，我们不能老是拿自己来衡量别人。和新加坡比，它当然没有法度；和华人比，他们或许懒惰。但我还记得许多温和善良的笑脸，翩翩起舞的身影，空中花园似的大楼，山穷水尽疑无路的街景，台风天的海边。。。这世界上并非只有一种标准，也并非只能有一个结论。从许多角度来看它是那么独特，我也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它可爱、连同台风、连同我不能去看的圣地亚哥古堡、马尼拉海湾的黄昏、还有落日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