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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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只小猪 (等级:2 - 初出茅庐,发帖:74) 发表:2019-08-15 07:46:38  楼主  关注此帖
【原创文学】节选
1

我是循着钢琴的声音来到琴室的。

那是在留学生服务中心的四楼,走廊的一侧是巨大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操场和远处泛着粼粼波光的大海,另一侧是各个俱乐部的活动室,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上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活动室的墙上,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金色的尘埃。琴室就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厚重的木门将其阻隔,从木门后面传来隐隐约约琴声。有人在练习肖邦的小夜曲。弹奏的人对曲子显然很熟悉,有些地方弹得很随意,加快了速度草草而过,有些音则弹得很认真,包含着深情。在一所工科学校里,居然还有钢琴弹的这么好的,真让人难以置信。

我轻轻推开琴室的木门——钢琴的音量骤然增大,变得铿锵有力——琴室面积很大,朝三个方向都有玻璃窗。琴声是从小舞台上钢琴那里传来。钢琴的琴盖打开着,我看不到弹奏的人的脸。钢琴旁边还站着一个胖胖的戴眼镜的女学生,正在专注地盯着演奏者的手。好奇心驱使着我,让我向前走去……

虽然我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在某些时刻我却相信命运的存在。这个世界一方面可以被理解为数目巨大的、无序的原子和分子糅合在一起的混沌物;另一方面,却又可以被理解为一架超乎想象精密、复杂的机器,我们每个人都受制于这架机器指挥,我们的命运也是事先被确定好的程序,该发生的事情会在准确的时间、地点发生,分毫不差。我相信,我和韩芳的相识——包括那些阳光、尘埃、音乐、躁动的情绪,一切的一切——都是被命运安排好的,在此时此地透过拉开的帷幕,呈现在我的眼前。

2

我第一次见到了韩芳——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弹琴的样子是那么投入,以至于她很晚才发现我的存在。她的琴音乱了一下(或者仅是我的想象,记忆的差错?),又马上恢复正常。她朝我笑了笑,那笑容就像是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射到我的心底。

我盯着她看,大概入了定,甚至没注意到旁边那个女学生尴尬的笑容。那个可怜的孩子看看我,又看看韩芳,猜不出我们是不是相识。后来,她就朝我笑了笑,悄悄地离开了,并且在我身后关上了那扇将外部世界阻隔的木门。琴室里只剩下了我和韩芳两个人。这时候我才发现,她探得不是肖邦,而是《放牛班的春天》里的一个曲子。

一曲弹完,韩芳身子往后一撤,站起来对我说:“你可以弹了。”她一定是故意这样说的。

“我不会弹钢琴。”

“看起来不像。”

她拿了书包,要往外面走。

“怎么了?为什么不弹了?”

“不想弹了。”

我追随着韩芳走出琴室。

“嗨,你叫什么名字?你一定有个名字吧?……我叫冯骁,骁勇善战的骁,我……”对面走来两个皮肤黑亮的非洲留学生——未来的酋长,部落的继承人——朝我们打了个招呼。“我是石油勘探系的研究生。你是哪个系的?要不,你是老师吧,音乐老师?”

“我有那么老吗?”

“你不老。我只是觉得你太漂亮的,不像是学生。”她终于笑了,但是不愿意看我。“你的钢琴弹得太好了。”

“谢谢。”

留学生活动中心的二楼是多媒体教室,大概刚放过一场电影,好多学生从教室里走出来,几十个黑非洲酋长和中东王子,将我和韩芳围住。我紧随着她,在人群中穿梭。

“能认识一下吗?……你是哪个系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跟着她来到了一楼大厅,又跟着她走出了活动中心大楼,步入金色的阳光里。

“要不我帮你拿书包吧,看起来很沉。”我走到她前面,倒退着走,这样能看着她的脸。她的睫毛留下了很长的影子,毛发末端闪着光。

“你一直这么追女孩子吗?”她甩开了我拉她书包带的手,停下来看着我。

“不,我这是……第一次这么干。”

她绕过我,又开始往前走。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是不是因为你有男朋友?”

“……”

“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这个你总可以说了吧?”

“张学友。”

“啊——,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琴弹得这么好了。张学友在哪个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想跟他谈谈。”

“谈什么?”

“我想说服他,让他和你分手。”

“……”

“因为我比他更喜欢你。”

她皱了皱眉头,大概不相信我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

“你不信我说的?知道吗,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到你们宿舍,那样我就知道你是哪个班的了。我还可以从你同学那里打听出你的名字。”

“那你为什么还来问我?”

“因为我现在就想知道,我等不急了。”

“你是研一的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们这届学生比较傻。”她又笑了起来——啊,我的心都要化了!

我们眼看就要走到女生宿舍楼了。

“那你不是研一的喽?你看,你只要说话我就能了解多一点关于你的事情。”我掏出随身带的一个小本子,装模作样地在本子上记道:“弹,钢琴,的,美女,不,是,研一,的。”

她笑出了声。

她走到宿舍楼门口,转过身来看着我。“你不能再跟着我了。”她指了指写着“男生禁止入内”的牌子。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她很无奈地朝我摇了摇头,我猜不出她到底想说“我不想再见到你”还是“真拿你没办法”。
但是她居然对我说:

“我叫韩芳,是设备系研二的。”

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说完那句话,朝我微微一笑,就转身上楼去了。只留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幸福总是来得太突然,感觉心脏都有些承受不了了,我难受的弯下腰来。

3

好吧,必须承认,认识韩芳的时候我是有女朋友的。她叫徐丽,我们已经谈了三年恋爱。徐丽比我小一届,还在东营上大四。那时候我和徐丽正处于冷战时期,我们想过分手,但总是有些恋恋不舍。遇到韩芳那天晚上,我一定是得到了命运的召唤,就给徐丽打电话,告诉她我想了很多,觉得我们俩并不合适,还是分手为好。

“你又喜欢上哪个了?”徐丽挖苦我。

“没有的事!”我撒谎,“你别瞎猜了。我是为你好,怕你在我身上浪费青春……”

“去死吧,浑蛋!”

在解决了徐丽的问题之后——啊,我可怜的小徐丽,抽水马桶的扳手被按下去,她伸开双臂在激流中旋转,旋转,最后嗖的一下消失在时间和记忆的管道的尽头——我继续和韩芳享受着一种暧昧的关系。我跟踪她,后来和她并肩而行,我们几乎形影不离,我跟着她一起去自习室、图书馆,我甚至陪着她上了几堂设备系的课。我坐在她身边,单手托腮,朝她傻笑。

那位教采油效率理论课、戴眼镜、形容枯槁的男老师,认出来我不是他的学生,就在讲课的过程中插科打诨:“我的课从来不受欢迎,今天却是例外,居然有学生来旁听。这令我很感动。”

我同样很贫嘴地回了一句:“老师,我是仰慕您才来听您课的!”

大家笑了,韩芳也笑了。

4

“我爱你!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握着她的手。此刻我们正在泛海名人咖啡厅吃烛光晚餐,天色已暗,看不见外面的沙滩和海,玻璃上映照出我们俩的影子。

“任何事情?”她的嘴角上扬了一下。

“任何事情!你说吧。”

“嗯……”她动起脑筋来,“要不,你现在去裸泳?”

“这么冷的天?!”

“你说任何事情的。”

“好吧!”我作势要走。

“算了算了,那个太麻烦了。”她拉住我,“要不你把这个吃了吧。”温柔贤惠的她递给我一小碟芥末。

“你当真?会出人命的!”

她笑着抬了抬下巴,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不敢”。

我一把把芥末抢过来,全部舔了下去。喉咙里立刻像是着了火。“水——”,我惨叫一声,惹得周围桌上的人都朝这边看。她被我镇住了,连忙把自己的啤酒推给我……

“你这个疯子!”

她小声的责备我,然后又望着我的眼睛,满意地笑了。

5

我们在一间塞满了破烂儿的储藏室里发生了关系。那里几乎容不下脚,地上摆放着缺胳膊少腿的桌椅,还有自建校至今的所有横幅,庆祝新生入学的、庆祝学校运动会的、庆祝建校十周年的……桌子底下堆积着一些油墨印刷的试卷儿,发出陈年的香味儿。

选择这个房间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我甚至不知道楼梯下面的小屋通往一个秘密的储藏室。那天我大概是翘了课,要不然外面的阳光不会那样明媚,周围噪杂的声音也不会那么遥远。我们像是任何一对受到荷尔蒙灼烧、却无处发泄的年轻恋人那样,正在楼梯拐角处激吻。我先是靠在了一个不太结实的地方,她又失去了重心,最后我们就鬼使神差地闯进了那间被遗忘的储藏室里。

我只记得哄的一声,木门被撞开了,积了一千年尘土落在我们头上。在对这个拥挤而又简陋的庇护所做了一番探险之后,她调皮地朝我笑了笑——啊,我至死都不会忘记那个笑容:头发上的尘土、挑衅的眼神儿、嘴角的酒窝儿、咬住下唇的虎牙——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却听明白了。

我急匆匆脱下衬衣,在桌子上擦出一块可以容身的地方。我把她抱上去,吻她,并在此过程中一件件的把她的衣服脱掉;我记得关键时刻她十分嘹亮地呻吟了一声,一线金色的尘土从天花板的缝隙里倾泻而下。她捧着我的头,把我拉上来,哆哆嗦嗦地吻我的嘴唇。她后背的肌肉都绷紧了……

我原本想以最佳的表现,留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不过,在那性命攸关的时刻,我却失控了。

“我是你的人了。”(她的眼角有一道被尘土污染了的泪痕。)

“太舒服了。”(我则是个猪狗不如的禽兽。)

“很舒服吗?”

她眼睛里的光暗淡下去。

我知道说错了话,于是就去亲吻她的眼睛,求她原谅我。我对她说,韩芳,我永远爱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6

我们的第二次,是次日下午在我的宿舍里完成的(我继续翘课)。由于总担心有人会突然闯进来,她有些放不开,我们草草地完事儿,她又流了一点点儿的血,像一滴墨迹沾染在我深蓝色的床单上。

“只要你喜欢就好,”事后我问她感觉如何,她有些不以为然,“还是很痛。”相比于性体验,她倒是更关心我说得避孕方式可不可行。

为了让她感受到性的美妙之处,我曾想过在酒店开个好一点儿的房间,制造一下浪漫的氛围,可她却对“开房”这个词儿非常敏感,“你难道不觉得那种事很脏吗?”她说自己在婚前是绝对不会和男生开房的。我只好喟然长叹……我琢磨着是否应该在学校周边的小区里租一套带装修的房子,那时候我和爸爸还没有完全闹翻,手头上算是比较宽裕。她对我这种想法也不置可否。

“你难道就那么喜欢做那种事?”她不像是言不由衷地说话。

之后的两天她不让我碰她,只能摸摸手。

还没等到第三次,她的月经就来了——两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儿。在我强烈的要求下,她脱下粘着卫生巾的短裤让我看了一眼。一小股深色的血从那里流了出来……

7

她像是普通的女孩子一样,放下矜持,开始朝我撒娇,耍脾气。她说以前在家,来大姨妈的时候妈妈都会给她炖乌鸡吃,并且暗示我,作为一个刚刚把她的身体“弄脏”、并要对此事负全部责任的禽兽,也应该这样做。虽然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碰过不熟的鸡,但是我忍了,或者说,那时候的我真的很爱很爱她。我跑去超市,挑了一只冷冻的、看起来很帅的小乌鸡,又顺手买了个锅,就一路飙车回到学校……上研究生有个好处,每层宿舍楼都有一个厨房。

我把乌鸡炖好,端着走了一里路,送去她们女生宿舍楼。她的一个室友飘然而至,把锅接了过去,笑着留下一句话“你表现还不错”,就拿去喂她了。她怎么吃那只鸡的我没看见,只是后来听她说,的确是煮熟了。

在一个星期漫长的等待之后,她“痊愈”了。我们又开始做爱,这次在我组织的那个俱乐部活动室里,以后我们也经常在那里做爱。那个俱乐部的全名叫“中国石油大学双向飞碟射击俱乐部”,后文我还会详细说明,此处不赘述。我拿着俱乐部活动室的钥匙,而我们俱乐部的成员基本上不在这里碰头。于是,那里就成为我和韩芳幽会的首选之地。由于不能在活动室安床,我买了一张很薄的床垫,平时竖起来靠在墙上,并挂上靶纸作掩饰,用的时候就铺在地板上。韩芳在那张床垫上展开她模特一般瘦长的身体;我在她上面挥汗如雨……

8

从研一上学期期末,到研二最后一个学期,我和韩芳大概做了一百次爱,她始终没有达到过高潮。她的模样儿是那种“端庄”的漂亮,以至于许多人描述她样子的时候不会用“漂亮”这个词儿,而更经常用“大家闺秀”;她的身材也很不错,172的个头,腿长而直,像个时装模特儿。但是,她就是不热衷于做爱;或者说,相比她而言,我在这种事上欲求过于旺盛了。她和我做爱更多是为了迁就我。有时候,做着做着她还会走神儿,目光集中到我脸上的某一点。 “你鼻子旁边有个痘子嗳,我给你挤一下。”或者,“你还要多久,我想尿尿了”。她这么一说,我就有些泄气了。这也许是我后来出轨的原因之一……

9

廖辉是我本科时候的学弟。那时候我是石油大学“电子竞技社团”的社长——除了学习我什么都擅长——廖辉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接班人”。

廖辉长得很帅,是那种奶油小生的类型,除了个子不高几乎没有缺点,脸从正面看,神似年轻时候的台湾影星秦汉。社团组织活动,只要有廖辉在,必然会引来一帮迷妹捧场。难能可贵的是,他人缘也非常好,整天笑嘻嘻的,显得有些没心没肺;对我们这帮朋友很够义气,出去玩都是他抢着买单。

我大四那年,由于忙着考研——爸爸答应我,如果考上研究生就给我买辆车——所以基本上不去参加俱乐部的活动了,因此廖辉被正式提拔为电竞社团社长,负责组织学校里的电竞比赛。他在石油大学,可谓风云一时的人物。

那段时期,廖辉换了一个女朋友,是跟我同届的,但不同班,名字叫周娜。廖辉小我和周娜一届,又早上学一年,所以他们算是姐弟恋。

周娜个儿挺高的,长得不算漂亮,眼小嘴大,大学前三年默默无闻,是个埋头苦读的好学生,“大四那年才开始骚起来”(廖辉语)。不知为何廖辉偏偏看上了她。后来,偶然的机会廖辉跟我私下说,周娜“属于那种腰身很勾人的女孩儿”。我当时并不明白“很勾人”具体是什么意思,直到后来才明白其中的奥妙。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周娜是谁(她也肯定知道我是谁),只不过没有正式认识过。我上大四那年,廖辉说过几次一块吃个饭罢,但总是阴差阳错地没吃成。就这样,虽然我和周娜同一年考上了研究生,一同去黄岛上学,但却始终装作不认识。而廖辉,是一年之后才来黄岛的。

廖辉来黄岛上学后——那时候我已经是研二了,韩芳也毕业了——第一次见面就问我为什么不在黄岛研究生部再成立一个电竞社团,可见他对玩游戏还是很上瘾的。“我碰到王虎、陈俊国了,他们都在打游戏。”他话中带着些许责备的语气,“这么多人,你只要出来组织一下,这个俱乐部就算成立了……”

他大概想故意激怒我,又说:“我真想不出你搞那个‘双飞俱乐部’有什么意思,不就是打枪嘛,又不是真双飞……”

我想告诉他:一、那不叫“双飞”俱乐部,而是双向飞碟射击俱乐部;二、我已经不怎么打游戏了。但转念一想,又作罢,廖辉很轴,不是那么容易被说服的人。

于是——为了让他开开眼界,也是为了显摆一下——我开着我那辆哑黑色的进口奥迪A4,载着廖辉,在黄岛新区的高楼大厦间转了一圈儿,又去海边跑了跑山。我开得很野,一路超车,六缸发动机的轰鸣声令人分泌肾上腺激素。

果然,廖辉立即迷上了汽车,开始念叨着哪天也买一辆。

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在汽车之家网站上研究车,还不断地折磨他爹,要他爹给他买车的钱,“人家冯骁一上研究生就买车了”。廖辉的爸爸也是搞石油装备的,和我爸很熟。老人家爱子心切,不久后果然给廖辉买了一辆车,和 A4 同等价位,福特野马!

当廖辉开着野马来到我们面前时,我们几个眼都红了。“牛逼啊!野马啊!”大家都叫起来,纷纷爬到车里试驾。相比之下,我那台奥迪 A4 反而真算不得什么了。

那段时间我们几个人每天的生活就是飙车、打枪,连女人都不泡了。

10

不过,廖辉最终还是矢志不渝地把研究生部的电竞社团给搞了起来。俱乐部第一次举办活动,廖辉把我、王虎、陈俊国等人全都请去了,有个“向老前辈致敬”的环节,邀请我去主席台上演讲。我把廖辉揶揄我年纪大了不搞电竞、搞双飞的事情复述了一边,引得社团的同学们哄堂大笑,仿佛一下子又找回了当年一呼百应的感觉。

就在意气风发的时刻,我留意到周娜也参加了这次活动。她穿着件挺短的深色裙子,翘着二郎腿坐在第一排,笑眯眯地盯着我看——周娜真如廖辉所言,越来越“骚”了,而且有点儿勾人魂魄的意思。

“你不介绍美女认识一下?”在比赛间隙,我又碰到了廖辉和周娜。

“我操,真忘了,我的错!这是周娜,我老婆。这位是……刚才在台上已经介绍过了,我的前辈,我的偶像,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插我菊花的男人,冯骁,骁哥——”

“骁哥你好,久仰大名。”周娜伸出手,让我捏了一下。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肉体上的接触。

周娜问我:“骁哥,打飞碟真那么有意思吗?”

“有意思!廖辉打过了,你可以问他。”

周娜又问我为什么想起来要成立双飞俱乐部的事情。我给她解释了一下:

“其实双向飞碟不仅是奥运项目,而且还是一种贵族运动,这和高尔夫、帆船比赛一样,有一种骑士精神融在里面,玩久了的人身上会带一种舍我其谁的气质,变得越来越敏锐,看起来与众不同。另外,玩双向飞碟的门槛儿很高,一把英国产的运动猎枪就要几万块,做工非常精美,让人爱不释手,有机会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那把枪,绝对是工艺品;玩的场地也有讲究,一般在背山靠海的地方。你想象一下,一边打枪一边欣赏美景,那绝对是一种享受……

“我刚来黄岛的时候,参加的是柔道俱乐部,我以前是玩柔道的。但柔道俱乐部太官僚了,几个干部都是些狗头蛤蟆眼的小人物,心思全在女会员身上,水平也不高。所以我在那里面待了不到一个月就退出来了。退出来后无聊,我就去学高尔夫,认识了球场的老板,是个台湾人,叫陈志忠,他父亲据说是黄埔军校毕业的。他九几年开始投资黄岛,那时候政府听说他开高尔夫球场需要地,就狮子大开口,要一万块一亩(笑),那已经是政府当时能得出的天价了(又笑)。这个台湾人一共拿了1200亩地。到05年的时候,政府开发房地产,以每亩75万的价格从他手里回购。你想象一下他赚了多少钱。他卖了1000亩地,留下了200亩,做了一个高尔夫球练习场和一个双向飞碟射击场。就是他将我引入双向飞碟这个项目的。这个东西一旦你开始玩,就会不可自拔地喜欢上,所以我就开始研究买枪,买比赛用弹,买各种装备,买专业服装。

“后来我想,一个人玩没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成立一个‘双飞俱乐部’呢,咱们石油大学有高球俱乐部,有射箭俱乐部,有帆船俱乐部——别提帆船俱乐部了,他们绝对是个摆设——就是没有‘双飞俱乐部’。于是我就约了几个朋友,把这个事情搞起来了。

“我一开始的想法是要搞就搞高端俱乐部,就跟国外的‘骷髅会’一样。所以要求会员一进俱乐部就得买枪,每年只能进五个新人,而且必须是三名俱乐部成员联名推荐才行,就是要把这个门槛儿提高,让乌七八糟的人进不来,这样可以有一个进行深层次交流的平台。现在俱乐部大概有20来号人,可以说全都是石油大学的精英,掌握着许多人脉,每个人的能量都很大。比方说廖辉,他是我们双飞俱乐部的一名普通会员,但同时也是电竞俱乐部的社长,可以调动几百号人。毫不夸张地说,我们这帮人毕业以后,不出二十年都会在石油行业里做到比较高的位子。想象一下,那时候我们的能量有多大。”
 
遇到合适的听众我就喜欢讲话,一下子就说多了。在说话的时候,我看见廖辉朝周娜使眼色,那意思是:我骁哥牛逼吧?周娜也是个审时度势的人,她眼睛里闪着光,像是很崇拜我的样子。这把我都搞得飘飘然了。

“骁哥,你有机会一定要带我去打枪!”

“那当然,随时都可以。不过,有些话我得提前说明一下,我们这个俱乐部只招收男生作会员。女孩可以去玩儿,但没法入会。”

“好啊!你们居然搞性别歧视!”周娜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就这样还取名叫‘双飞’俱乐部。”一语双关,她被自己的幽默逗笑了。那张大嘴陪在她脸上看起来倒是很和谐的。我和廖辉也笑了。

周娜的模样儿给我留下比较深的印象:我承认她远不如韩芳漂亮,却比韩芳多一份妖娆。她的笑容里面有一种性的诱惑,她的眼神儿有点儿勾魂摄魄的意思。如果她不是廖辉的女朋友,说不定我会打她的主意的。

我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廖辉和周娜正在闹分手,实际上,二人在电竞俱乐部活动的时候就已经正式分手了(后来又复合,反反复复好多次)。只是两人都是深藏不漏的性格,外人居然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11

第二次见到周娜,是在韩芳的生日聚会上。

韩芳当时已经研究生毕业,不混学校了,所以不怎么出现在我们的圈子里。在生日聚会之前,她只见过廖辉,没见过周娜。但她知道廖辉是我的好朋友,也知道周娜是廖辉对外“官方”正式女朋友。韩芳过生日想多找几个人聚聚,我就把廖辉叫上了。由于出席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韩芳就对廖辉说:“把你女朋友也带来,让我们见一见。”当时韩芳和我一样,都不知道他俩已经分手了。

后来——在我和周娜睡过以后——周娜给我讲了当时廖辉约她出来的情形。廖辉给她发得短信:

“骁哥女朋友过生日,一起来吧?”

“我以什么身份去?”

“女朋友。”

就这样,因为韩芳的生日会,廖辉和周娜二人和好了。

在那之后,周娜就算是进入了我们的圈子。由于韩芳上班挺忙,我和周娜相处的时间要比和韩芳还长。这也就为以后发生的事情埋下了伏笔。 

12

那段时期,我和韩芳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方面,我仍然很爱她,必须承认这一点儿;另一方面,我和她在一起总是感觉受到了束缚。韩芳在做爱这件事上一直没有太多热情,而我却每天都有需要:她经常是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等着我像只狗一样爬上去。而且做爱的时候,她根本不叫,只是哼哼——后来我和周娜做的时候,差点儿被周娜吓死,人家那才是专业“叫床”!——韩芳的这种不配合使得我对和她做爱感到兴致索然,有时候我宁可跑到厕所里自己解决。

为了改善“夫妻感情”,我还从王虎(我另外一个好朋友)那里拷贝了一些成人小电影,和韩芳一起观摩。我们看得口干舌燥,就势滚到床上,十分激烈地做了一次(我终于满足了)。可惜,随着对色情电影好奇心的消失,她就再也不跟我一起看片儿了。“太恶心了那种东西,你自己看,不要叫我。”我再一次跌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

除了性生活的不和谐,还有些其它的事情造成了我们之间的裂痕:

韩芳是典型的贤妻良母的性格,心情好的时候她会把家(租的房子)收拾得一尘不染,会给我买衣服、鞋子,会下厨房炒几个菜,会把我按住,用一支带有小铁圈儿的工具挤我皮肤上的黑头儿(那架势很滑稽:我动弹不得,她的目光聚焦在我脸某一个点上,从近在咫尺的地方看起来有点儿斗鸡眼儿)。她对我的感情都体现在这些具体的行为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批评我贪玩儿、不读书,或者指使我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给她炖乌鸡,比如带她养的猫去兽医那儿看病。她还抱怨我记不住她的生日,记不住各种各样花样繁多的纪念日,我最怕她问我,“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韩芳不是那种喜欢大吵大闹的人——据廖辉说这一点儿与周娜类似,但我后来想了想觉得实质上有所不同:周娜心思很深,韩芳则是因为孤傲——她一旦和你闹起矛盾来,就变得冷冰冰的,说话也阴阳怪气。关键我非常在意她,老想哄她高兴,又总是找不到着力点;我有时候甚至感觉,她就喜欢看我焦躁、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就喜欢这样折磨我,只有这样她才会感到满足。她让我感到精疲力竭…… 

韩芳在研究生毕业之前,曾经考虑过去英国读博士的事情。后来因为签证拖延没去成。她说,这样正好,她可以先工作一年,第二年和我一起去英国。她逼着我学英语,每天在家里和她用英语对话——这简直要把我逼疯了!研二下学期除了写论文以外没什么课,我原本计划搬出去和韩芳一起住的,后来考虑到她一定会逼我学英语,还是作罢。我告诉韩芳,和她住在一起有些地方不是很方便,她白天上班,我自己呆在家里太没意思;另外我和她的同事不是很合得来,所以:“我还是在学校周边找一个地方租房子住,这样白天的时候可以在学校学英语,晚上如果想见面我可以开车去你那里找你。”

于是,我就搬去和王虎住了。

13

在一个故事里,往往某个不起眼的小角色,却对整个故事的进程起着决定性的作用。王虎就是这么一个:

王虎一直是我们这个圈子的人,他和我才是真正的“发小儿”,自打记事起我们就认识了。其他人,廖辉、陈俊国他们,都是我上了中学甚至大学后才认识的。这么说来我和王虎的关系应该最铁才对。

王虎的爷爷也是从大庆来的,和我爷爷是同事。王虎小时候有一次坐他爸爸的摩托车出门,翻了车,脸直接戗在地上,留下几道疤痕,长大了以后还能看出来。他因为这件事变得有些自卑,不和女孩儿说话,整天躲在宿舍里看毛片儿。那玩仁儿看多了人就有些不正常,王虎正是如此,他一见漂亮女人就红脸,或者不由自主地露出很淫荡的表情,就跟个变态一样。有一阵子石油大学出了个露阴癖,喜欢半夜出来吓唬女生,一直没有被抓到,我当时首先想到的就是王虎。但是在我们圈子里,王虎却是个可靠的老实人,我们捉弄他、取笑他,他也从不生气。

研二的时候,王虎在学校旁边的高档小区租了间套二精装修的房子——按他自己的话说,“家里穷的只剩下钱了”——空着一间我就搬了进去。他不问我要房租,我算白住。我还记得那套房子,从窗户看出去,对面有一栋一模一样的住宅楼,往东看是成片的菜园子,有个脑子转得快的农民开辟了一个停车场,停一晚2元,我的车就停在那里。

后面的故事都发生在这套租来的房子里。

14

那个时候我、廖辉、王虎三个人混在一起,整天喝酒,聊天,打 dota。心情好的时候,我们就开车出去转悠,打枪,或者到小渔村里吃生猛海鲜。周娜也经常陪着廖辉到我们这里来。后来,他俩干脆直接从学校里搬出来了,在我们对面楼上租了个房子,我拉开窗帘就能看到他们的窗子,直线距离不超过30米。白天他俩来我们这里玩,晚上就回自己租的房子里睡觉。

这段时期周娜和廖辉的关系很不稳定,经常冷战。据我所知,廖辉除了周娜这个名义上的女朋友外,还有几个关系暧昧的女孩儿。他喜欢看起来很幼稚的女孩儿,都跟些未成年一样(王虎说是因为廖辉鸡鸡小),周娜反而是个例外。平常我们打着打着游戏,经常会有莫名其妙的电话打到他手机上,当他躲开我们去接电话的时候,我和王虎都能感觉到周娜的脸色很不好看。

随着和周娜的交往逐渐多起来,我发现,她并不像外表那样仅是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她的内心深处和普通女孩一样,也有细致和敏感的地方,我知道那都是关于廖辉的,所以不便多问。周娜很不容易,有时候我们三个男生忙着打游戏,她就顶着骄阳出去给我们买盒饭,或者在上午(我们的睡觉时间)帮我们把房间打扫干净。我和王虎都明白,周娜这样做都是为了廖辉。而廖辉,却总是忽视周娜的存在,有时候甚至因为一丁点小事——比方说打游戏打输了——迁怒于她。

周娜从小生活的环境与我们有着天壤之别:她的父亲是油田上的工人,在一次事故中被崩断的钢丝绳打断了一条腿,一家人就靠经营油田下面的一个工人浴室生活,收入仅够维持日常开销……

当然,周娜本人是不愿意提起这些陈年往事的,这些事情是王虎私下告诉我的。我平常比较善于观察人,但是偶尔也会很迟钝,在周娜身上就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周娜只是个一心想“嫁个有钱人”的女孩儿,直到王虎告诉我周娜的背景之后,我才明白了为什么她那么在意廖辉,也明白了为什么廖辉那么看不起周娜,那么对她嗤之以鼻。

我记得周娜有一段时间喜欢将食指和中指绞在一起,这在西方好像是“祝你好运”的意思,我们打游戏打到关键时刻的时候她就这样做,还在我们面前晃,最后把廖辉给惹毛了,廖辉就骂她土鳖:

“你他妈的就是一土鳖!我没见过你这么土鳖的,把爪子扭成那样!土鳖!大土鳖!”

见到廖辉这样子对周娜,我和王虎都不太忍心看周娜的表情。周娜不在的时候,我和王虎劝廖辉:“以后别那样和她说话了,毕竟是个女的。”廖辉摇头晃脑了一阵子,对我们抱怨:“我一看她就觉得不顺眼,烦死了。要不是她在床上很骚,我早就和她分手了。”廖辉平常是个很阳光的男孩,谁知一提到周娜,他就变得很恶毒,人性丑陋的一面就会暴露出来:

“她纯粹是个泄欲的工具,玩完了就扔掉。你们也可以跟她玩儿(啊,端坐在一旁的王虎,都要勃起了)。没关系的,我不介意。我估计她也不介意。” 

15

在堕落了几个月后,我作出了一个让我对自己都刮目相看的决定:白天跟着周娜去图书馆学英语!

这并不是说我已经下定决心要出国读博士。我选择这条路更多的出于对韩芳的责任,和对我爸爸期望的回复——研一的时候我就彻底和爸爸闹掰了,不回家也不给他电话,但我毕竟是他儿子,想做得好一些在他老人家面前证明自己……如果还有可能的话。

除此之外,我对朝夕相处的两个死党,廖辉和王虎,也有些厌倦了。他们性格中的一些缺陷——王虎的猥琐无能、廖辉的势利虚伪——让我越来越无法忍受。或许在我的内心深处,存在某种对未来的恐惧:那就是庸庸碌碌地度过一生。这么说你可能觉得可笑,但确是如此。和廖辉他们在一起,这种恐惧每天都环绕着我,挥之不去。另一方面,我逐渐觉得周娜这个人还不错。和她一起去学习,也算是一种对她人品的认可。(这总比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她是个好女孩,廖辉配不上她要好吧。)你大概会说,这肯定是因为我对周娜的身体垂涎三尺,好吧,我承认的确有那么一点点儿,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真的。

每天和周娜泡在图书馆里,倒让我觉得轻松自在。我发现只要稍微学一点儿东西,哪怕多么微不足道,对未来的那种焦虑感就没有了,被希望取而代之。学习之余我经常和周娜聊天儿,渐渐喜欢上了她那种很善解人意,又很爱开玩笑、很奔放的性格。累了的时候,她还会陪我去楼梯拐角抽烟。为什么说周娜心思深,从这一点儿上就看得出来:韩芳经常逼我戒烟,我身上有点儿烟味儿她就朝我发脾气;而周娜不仅不介意我抽烟,还要跟我学着抽,我抽烟的时候也给她点上一支。

廖辉对我和周娜很放心。实际上,因为白天有我陪着周娜,他反而过得更轻松了。以前晚上他还得去图书馆接周娜,现在也由我代劳,每天他就在我和王虎的出租房里等着我和周娜从图书馆回来,然后再和周娜回到他们自己住的地方。白天廖辉在家要么跟王虎打游戏,要么约他联系簿上的一个女孩儿出去胡搞。据说研一的时候他就“百人斩”了。

周娜知道这些事,但却装作视而不见,或者说她根本不敢面对。

哦,对了,那段时间廖辉还迷上了一个北影青岛分校的女孩儿,每天固定时间去北影门口探班,回来后向我和王虎汇报进展。我们估计人家根本没看上廖辉,只和他拉了拉手打了个呗儿就结束了。廖辉送给那女孩一条铂金的手链儿,小一万块的样子吧。为此,周娜耿耿于怀了很久…… 

16

就这样一直到放假,学校图书馆关门了。廖辉和王虎都要回家,韩芳则被单位派到北京,参加张艺谋为奥运会开幕式准备的一个节目的排练,要半年的时间才能回来。只有我没回东营,自己窝在房间里打了一个月的“青蛙祖玛”。直到开学廖辉和王虎回来我才知道,周娜居然也是自己一个人在她和廖辉租的房子住了一整个假期!廖辉原本答应她回家十天就回来的,但他直到开学前几天才回来。

周娜对我说:“早知道你在这里就来找你玩了。”

我说可不是嘛,真遗憾啊。心里感觉像是错失了什么机会一样。

其实,后来我们知道,在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劲爆的事:

放假期间周娜没闲着,跟一个学弟发生了一段很短暂的恋情。那个学弟和我们很熟,而且搞笑是他居然是电竞俱乐部的干事,廖辉的下属。周娜与那个学弟好了一个礼拜,然后又迅速分手(我不清楚他俩有没有在对面楼里过夜),后来我们再见到那学弟,他依旧是嘻嘻呵呵的,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而周娜这个人失败就失败在用情太专,她居然将这件事告诉了廖辉。她大概是想刺激一下廖辉,让他也知道吃醋是什么滋味。但是她打错了算盘,廖辉从那以后就不怎么碰她了,他嫌她脏,即使偶尔做爱也是“一边使劲儿插她,一边骂她臭婊子”,这是廖辉跟我说的,他什么事都愿意跟我说。

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儿后,我和王虎都认为周娜和廖辉铁定要分手了。以前他们分分合合,都是廖辉的问题,周娜等他浪子回头,现在周娜也出问题了就是要动真格的了。但后来证明,我们都分析错了。这两人竟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还是保持“官方的”男女朋友身份,真是出乎我们意料。

我觉得周娜出轨学弟,除了要气气廖辉外,还是因为精神上空虚,需要找个伴儿。而廖辉一直和周娜撑着不分手,这让我就有点儿看不懂了。廖辉性格上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以前和谁谁有一点儿小过解,私下就跟我们说要“找人把那人办”了。但这次被自己俱乐部的人戴绿帽子,他居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后来俱乐部聚会的时候我甚至还看见他与那人称兄道弟。从这一点上看,廖辉的城府也很深。反倒是我,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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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只小猪 (等级:2 - 初出茅庐,发帖:74) 发表:2019-08-15 07:47:15  2楼
【原创文学】节选(续)

17

一转眼是十一黄金周,廖辉又丢下周娜回家过节去了,这次他说明白了:不提前回来。王虎倒是没回家,他报名参加了一个赴日的旅游团,他称之为“买春团”,去日本破处去了。又剩下我跟周娜两个人。我把周娜叫过来一起过节——她知道我不回东营,所以不叫她来也说不过去 ——其实我就是想让周娜帮忙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吃完饭,我再把她送回去。

第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晚上,周娜对我说:“要不我就住这里吧,回去太麻烦。”

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我和王虎的两个卧室,问她要睡哪个。

“睡你的吧,他那间脏。”

“那我呢?!”我突然冒出一句傻话。

“一起呗。”周娜说。

洗完澡后,我就上了床。周娜躺在床的一侧,穿着体恤衫和短裤,看起来好像睡着了。我躺在另外一侧,不停地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倒好,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我心想,你对我也太放心了罢。

如果周娜不是廖辉的女朋友,如果廖辉不是我的哥们儿,如果我不是那么爱韩芳,我肯定要对周娜下手的。但现在不行。

就这样一直到早上,周娜睡醒了,伸了个懒腰,说睡得真好。她扭头看了我一眼,“咦,你怎么蔫了?”

我说我一晚上没睡着。

“失眠?”

“还不是因为你!跟你睡一张床太他妈的紧张了,睡不着。”

周娜听完,趴在床上笑得起不来了。

于是又到晚上,周娜对我说:“我还是回去吧,在你这儿你也睡不好。”我说好吧,就收拾了一下,把她送回了家。她回到家,又上QQ找我聊天,我问她怎么还不睡,已经12点多了,她说自己一个人害怕。

“活该!”我说,“谁让你昨晚睡得那么香。一会儿就有大鬼去找你。”

到凌晨2点的时候,我关了电脑,穿上一身黑衣服,打算去对面楼上吓唬周娜。

我轻轻地敲门,咚咚咚咚。“谁啊?”周娜隔着门说。由于楼梯里的灯坏了,她从猫眼儿里看不清外面是谁。我没吭声,继续敲门,咚咚咚咚。“到底是谁啊?”我还不吭声。这时候我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我调在静音上了——一看是周娜打得。周娜在电话那头喊:“你快来救我!有陌生人敲我的门!”我说:“把门打开吧,是我!”

我一进屋,胳膊上就被狠狠地掐了一把。我反身抱住她,说:“我今晚上住你这里了,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

我的手开始不老实,摸她的胸,又摸她的下面。她用手挡着,并明知故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我反问她。

我把她推到墙上,亲她的嘴。刚开始她紧闭着嘴,呜呜地哼着,我用力把舌头塞进去。舌头进去了以后,她基本就放弃抵抗了……

18

我以前一直以为做爱是件“关了灯,跟谁都一样”的事情,碰到周娜后,我才知道自己见识的真是太少太少了!

廖辉跟我说过周娜“骚得很”,我还以为他是说周娜在那事上比较主动,和周娜做过以后我才明白,廖辉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说周娜不主动,相比韩芳和我以前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女朋友,她算是非常主动的——我的意思是,主动不主动,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们都他妈的领会错精神了!周娜的那里不一样!!!

周娜里面的肉要比其他人紧得多得多,但也不是那种小女孩儿的紧法儿,而是又紧又滑,在里面会感觉到一股吸力,给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我能感觉她里面一圈儿一圈儿,而且有肌肉控制,松紧可以随意切换的样子。由于没有戴套,我动了两下就快要收不住了,还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那年北京的“天上人间”会所刚刚被查,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头牌”这个词儿。我和周娜做的那个晚上,从始至终我就憋着一句话,几次差点儿一吐为快——我知道如果我说了,周娜肯定要打死我的:

“周娜,你去‘天上人间’的话,肯定是头牌!”

到凌晨4点之前,我和周娜又做了两次,这已经到了我体能的极限。完事儿以后我们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到上午11点才起床。窗外的阳光亮得有些不像话,把我们从纷繁杂乱、毫无意义的梦境中叫醒。我们几乎是同时醒的——或者她装作和我同时醒来,前文说过了,她心思很深——两个人躺在床上,都不作声,心里在思考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后来,她第一个开口说话,问我是怎么想的。她侧着身子,用手支撑着头,深褐色的眼珠上下打量着我。我支支吾吾,说,和你在一块儿很舒服,其它的我没想那么多。她愣了两秒钟,然后像是看透了我一样叹了一口气,说,还是忘掉这件事吧。

“我还是挺在乎廖辉的。”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我哑口无言。我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夜里,在第二次和第三次做爱的间隙,她亲口和我说过廖辉几乎不再碰她,她对他的感情也已经变得很淡了。现在她又说很在乎他,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或许是因为她看出我无意将她从廖辉那里接手过来才故意这么说的,我猜的。

我们在她住的地方吃了早饭,然后又去我和王虎住的地方看电影,打游戏。到了晚上,两个人又没忍住,在我的房间里做了一次。这一次过后,我们心里上的障碍基本上就算是被抹平了。她不再拐弯抹角地问我对她的感觉,我也不再去想廖辉和韩芳。我们彻底沦为情欲的奴隶,每天都搂在一起睡觉,有时候每天做两次,有时候每天做三次,有时候甚至更多。为了快点儿从不应期里缓过劲儿来,我还给远在日本的王虎发短信,要他电脑的密码——王虎电脑里有一个 T 的毛片儿——我们边看毛片边做。做爱在我们这里完全变成了一个运动项目。

19

假期很快结束了,廖辉和王虎他们都回来了。在他们回来之前,我和周娜将房间彻底打扫了一次,将所有我们睡在一起的迹象,避孕套、内衣、头发丝等等,统统清理干净。廖辉和王虎原本就是迟钝的人,他们没看出有任何异样,只是觉得比他们走之前干净了。廖辉在我们那儿玩够以后,就领着周娜回他们住的地方了。两人回去后有没有做爱我不清楚,反正我盯着对面那个拉着窗帘的房间盯了很久,心头居然涌上一股淡淡的醋意。

廖辉他们刚回来那几天,我一直很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肯定是会守口如瓶的,但是周娜这个人却不怎么可靠——前文说过了,她暑假的时候和师弟谈恋爱,就是自己亲口告诉廖辉的——我有一种预感,周娜也会将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告诉廖辉,可能一两天内不会,但是难保时间一久、他们俩再吵架的时候她不会说出口。

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才好?

20

我上本科的时候选修过一门《心理学导论》,老师在课堂上问我们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台赌博机,每次玩都可以赚1万块钱,但是玩的人会有百万分之一的机率当场毙命,如果是你你会玩多少次?”

有人说100次,有人说1万次,系里的学霸,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瘦小女孩儿,说“如果一个人足够理性”,应该是玩50万次,这时候获利和存活机率的乘积最大化。我们想了想,都觉得她说得对;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她说得对,我们又不会算。

不过老师最后却说:“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没有人会保持理性的。你只要玩了一次,轻轻松松赚了1万块,你就会想,如果我再玩一次,还会赚1万块,而冒得风险仍旧是百万分之一,你会一直玩下去。这就跟吸毒一样,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只吸一次肯定能戒得了,但实际情况中没人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戒毒。所以,你们不要太高估自己的理性了,正确答案是‘一次也不要玩’。”

正确答案是“一次也不要玩”!

21

两个月未见面,我在机场见到韩芳的时候感觉有些陌生,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朝她打招呼。韩芳戴了墨镜,穿着一件紧身的深色圆领上衣,露出雪白的脖颈,下面穿着宽大的青色韩式灯笼裤,就像个模特一样推着行李车大步向出口走来。我身边两个20出头、满脸痤疮的男孩儿也注意到了韩芳,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用手肘碰了碰另外一个,低声呻吟着:“快看快看……”

韩芳看见了我,脸上憔悴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了,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等了很久了吧?”她带过来的一阵清风,夹杂着香水和飞机上特有的味道。

“没多久。”

我接过她的行李车,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郑重其事地在她草莓色的唇线上亲了一下——因为我知道那两个男孩在看,所以动作故意做得有些夸张,吸住韩芳的嘴唇几秒钟后才放开。

“怎么了?”我们分开以后,她红着脸有些不解地问我。

“想你了呗。”

我们开车直奔她租的那套房子。到了房间里面,我就情不自禁地开始脱她的衣服——她说要先洗一下,我说不用洗,我就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说着就把她的裤子拽下来,露出两条明晃晃的白腿,然后我又将她粉红色的内裤退了下来,低下头去亲吻她的私处。她简单地阻止我一下,然后就缴械投降了……

“你今天太厉害了。”她和我并排躺在床上,拿一沓卫生纸堵在下面,接着溢出的精液。虽然没有高潮,但是她显得很满足。“是不是想了很久了?”

“每天都在想你。”

“我可不信。说!有没有勾搭别的小女孩儿?”

“我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我居然演戏演得很好。

“哼!难说。”她笑了。

在擦干净下身后,她光着脚下了床,打开行李箱,给我看她在北京为我买的几件衬衣,她还给我买了一双美国进口的休闲皮鞋,非让我起来试一下合不合脚。小别胜新婚,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感觉我们之间原来的那点儿小矛盾似乎消失不见了,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认识的时候。而我也在暗自庆幸,她没有发觉我的任何异样。

看着她跪在地板上扒拉那一堆东西的时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是别再和周娜见面了吧。

22

我知道,性欲是一种病,而自己病得很重,已经到了铤而走险的地步。在韩芳身上,我很难感到满足,尤其是在品尝到周娜的味道之后……我很爱韩芳,她无论从相貌、身材、气质各方面来说都非常接近完美,但是这种不满足愈来愈真实,无法回避。到了最后,我们之间就真的只剩下了不断重复的机械运动,要想完成射精我还得依靠一点儿想象力,将她想象成另外一个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人就是她,那个犹如一匹栗色母马、晃动着健美臀部的周娜!——啊!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周娜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我们之间是纯粹肉体关系。有时候,当太阳刚刚落山,我的良知慢慢恢复的时候,这种灵与肉的分离,会在我身上施加很大的力量,以至于我的精神都变得扭曲了。

为了摆脱廖辉和韩芳这两个障碍,为了把周娜哄上床,我几乎用尽了一切下三滥的办法:

我和周娜在研究生部的知名度很高,许多人都认识我们,在学校里我们几乎不可能有接触的机会。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才像两个通缉犯一样躲在楼道里的阴影里——有一次就在我们租的房子门外——在有限的几分钟内解决问题。见到廖辉他们的时候,还要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差点儿被廖辉抓到现行:

那天“双飞俱乐部”和“电竞俱乐部”组织联谊活动,本来应该我来主持的,我却在最后一分钟打电话和廖辉说韩芳那里有急事我得去一趟,把事情丢给了他。我估摸着廖辉已经出门,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又上楼,跑到廖辉和周娜的出租房里,将周娜推倒在床上,从后面干她。然后,就在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拿钥匙开门——谢天谢地,幸好我进来的时候将房门反锁了——我和周娜僵在了那里。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我居然由于紧张,开始在完全没有动作的情况下射精,一下,两下,精液留在了周娜的身体里,有些还流了出来,黏糊糊地粘在她大腿内侧。

那人进不来,又开始敲门。我示意周娜赶紧拿衣服去厕所穿,我则将电脑打开,放大音乐的声音。

廖辉进来以后看到我有些惊讶。我说我刚要去韩芳那里,周娜就给我电话,说是电脑坏了,开不了机,我就来看一眼……

其实廖辉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细节,就能发现我们的破绽,我估计他已经闻到了房间里弥漫着的精液的腥味,或者已经注意到了我蓬乱的头发。

我和廖辉一起离开他家,在楼下停车场分手。我一上我的车就收到周娜的短信:

“他知道了?”

我给她打过去,说:“我不确定,他脸色有些难看,但什么也没说。”

“哦,那肯定是知道了。”

“……”

我不像周娜这么肯定,或者说,我对这件事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但我也知道,我们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23

另外一方面,韩芳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事情还要从王虎刚从日本回来那天说起:

王虎在日本买了几块劳力士和几块精工手表,其中包括给我和韩芳代购的两块劳力士——这是他去之前我就嘱咐过他的,我本人却把这件事给忘了,当他把两个装表的盒子交给我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对劳力士最普通的日志型情侣手表,我没要带牙圈儿的(因为觉得土),我的表表盘大一些,韩芳的小一些,另外韩芳表盘一圈儿镶着钻,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很漂亮。
在我打开盒子验表的时候,就感觉到背后有一双嫉妒的眼睛正紧盯着我,我不敢看她,怕她马上说出什么疯话来。果然,周娜开始朝廖辉耍脾气,说为什么不给她也买一块表。廖辉说你要那玩意儿干嘛,看手机就行,你看我也不戴表。周娜就不高兴了,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唠叨,说廖辉对她不好,说什么她跟廖辉真是瞎了眼。

如果事情就这么过去也罢了,谁会想到王虎居然自作主张地真给廖辉买了一块手表,黑盘的劳力士水鬼,而且这个傻逼居然当场就拿出来了。实际上,王虎买了两块水鬼,一块绿盘、一块黑盘,绿盘他自己戴,黑盘的打算给廖辉——不是白送,要问廖辉要钱的——现在廖辉却不要了,王虎也急眼了。“我操你不要早说啊,我都买回来了,没法退啊。”廖辉说他可没让王虎买表。王虎说:“我去日本之前就和你说了,如果看到合适的给你也带一块,你当时怎么没说不要?”两人争吵起来了,这时候我只好当和事佬儿。挑起事端的周娜也清醒过来,劝他们别争了。最后,经过我们的调解,廖辉还是要了那块表。其实,我猜廖辉还真喜欢那块黑水鬼,如果周娜不闹那一出的话他早就收下了。

出了这么一件事后,周娜对廖辉、对我都耿耿于怀了。关键我和她还继续保持着一种不伦的关系:在性欲上我和她旗鼓相当,每天都有需要。她开始唠叨着要我给她买一块表,就要我送给韩芳的那样的。我说,你这不是找死嘛,让廖辉看见那还得了。我说给她买条项链(廖辉曾给北影的一个小姑娘买过一条铂金项链,周娜知道),但她坚持要手表。没办法,我被荷尔蒙刺激着,只能答应她。我给了周娜一万块钱的预算——我把我账户余额给她看了,就这么多钱了——让她自己在淘宝上挑一块。她这人还算厚道,只挑了一块粉红色表带的高端浪琴,没让我破产。表买回来以后她很是喜欢,马上就戴上了。就这样,又差点儿惹出大事。廖辉那边还好说,她告诉廖辉她自己花钱买的,廖辉也没太在意,但是却差一点儿被看事情更透彻的韩芳发现。

那天,我、韩芳、廖辉、周娜一起去俱乐部打枪。我和廖辉在场地上打比赛,韩芳和周娜则躲在太阳伞下面,坐在板条椅上聊天儿。我打完一轮后,正在重新装弹,注意到韩芳和周娜在低头看着一样东西——她们看得正是周娜手上戴的那块表,周娜正在得意地跟韩芳显摆着什么——我脸上的汗水把睫毛都打湿了,将阳光折射成多彩的光晕,在这片光晕中我朦朦胧胧看见韩芳抬起头,望了望我这边,她脸上有一种只有我能感觉到的疑惑表情。

“你跟周娜聊什么了,那么高兴?”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试探着问韩芳。

“没聊什么。”韩芳顿了顿,“她给我看她戴的那块手表。”

“……”

“你知道吗,那块表不是廖辉给她买的。”韩芳扭过头看我,在阴影中我感觉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本来想夸奖一下廖辉的品味,没想到周娜说‘这不是他给我买的’,她那表情就跟没事儿似的。”

“大概是周娜自己买的。”我的喉咙有点儿发干。

“我看不像,如果是她自己买的她就说了。”

“也有可能是她暑假的时候谈得那个男朋友,可能是他买的。也有可能是王虎,周娜这人……生活很混乱的……”

“也许吧。”我感觉韩芳把一些话咽下了。

过了几秒钟,她大概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像是半开玩笑地说:“只要不是你给她买的就好。”

她说话的时候我们正在下坡,我的脚一直踩在刹车上,她的话刚完,我的脚就抖了一下,车子也跟着抖了一下。她肯定感觉到了。

“你可别瞎猜,她可是廖辉的女朋友……”

“你也知道她是廖辉的女朋友。”我仿佛看见脚下的冰面在一点点地裂开。

“朋友妻不可欺的。”

“如果她不是廖辉的女朋友呢?”

“那……那我就不跟她说话了。我和她大学的时候就是一届的,大学四年从来没说过话。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一个很单纯的……”

“有些事情,想一想是可以的,但千万不能做。”她开始敲打我。“要是做了,想挽救都不可能。”

她停顿片刻,又继续对着一个鬼魂喃喃而语:

“她那个人,我是说周娜,生活上太乱了……我很难想象廖辉能一直容忍她这样。反正我要是男的的话,绝对要和她分手的。你也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不是我不相信你,万一发生点什么,对所有人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怎么会呢。(喉咙突然奇迹般地通畅了)我又不傻……”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总算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24

王虎租的房子的客厅里有一面圆镜,大约一人高。每次王虎出门前,都会站在圆镜面前臭美一番: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当然是你啦,我的主人。”

那面镜子被特意安置在大门正对面的角落里,据说来小偷的时候,小偷会首先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然后给吓一跳,就像女学生发现自己光滑的脚背上爬着一只蜈蚣的时候的样子。

25

王虎是第一个发现我和周娜关系的人。我与周娜有吻别的习惯——我还活在世上就是一个奇迹——周娜离开我们住处的时候王虎也在家,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我在门口和周娜亲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王虎问我。

“什么什么情况?”

“你和她……这是……”王虎突然明白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们俩不会是……”

“你看花了眼了吧!”

我只能装疯卖傻,坚决不承认我碰过周娜。王虎看到的全是幻觉,是他看多了毛片儿后得的后遗症。我坚决不承认,王虎坚持说自己看见了,当时我就坐在椅子上这样(他模仿刚才的坐姿),然后在镜子里看见你和周娜这样(他伸出脸去,吻一个不存在的人),我看得清清楚楚,骗人是小狗。

我们争来争去,争了好长一会儿没有结果,到最后我都快急眼了。王虎只好说了一句:“算了算了,就当我瞎了眼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就没看见,就知道瞎编。” 我装作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第二个发现情况的人是韩芳。从北京回来后,韩芳也渐渐感觉我不正常:我很少邀请她来我这里,而且去她那儿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天韩芳请了假,执意要到我这里来看我。我说我正好有课,你不能改天?“我可以去你家等你。”她说。我实在无法推脱——正巧那天周娜有事,一大早上就出去了,不会来找我——我只好同意让韩芳过来——直至今日我都认为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我打扫了卫生,藏好了周娜的东西,清理了电脑里的痕迹,就开车把韩芳接到家里。然后,为了圆之前撒的谎,我就真去上课了。课上了一半,接到韩芳的电话。

“你回家一下。”刚开始她的声音倒是很平静。

我说:“干嘛呢?我这上课呢!”

“你他妈的现在就给我回来!立刻!马上!”后面两个词应该是咬着牙说的。我立即就明白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回到家里,看到周娜的东西摆在床上,韩芳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没有表情。她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东西。

“我要是说这是王虎新交的女朋友的东西,你信吗?”

韩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然后眼泪刷就下来了。当时我脑子里乱得很,唯一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能让韩芳知道是周娜。绝对不能!

26

后来的情况就是韩芳边哭边问我,那个女的是谁?我一边劝她别哭了,一边打死也不说。韩芳说要和我分手,我说别,你要是和我分手我就死给你看。她说,那你告诉我她是谁。我说,不行,不能说。我就这样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我估计她已经猜到是谁了,但她想让我亲口说出来。最后,韩芳估计也哭累了,就失魂落魄地回家了。我想送她,她坚决不让,在楼道里就大喊,滚!你给我滚!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完全给吓住了,只好放她自己走了。

晚上我上 QQ 给周娜发信息:“我女朋友知道咱们的事了。但是我没有承认是你。”

周娜:“哦。”

我:“你要不要给廖辉提起打个预防针?”

我这样说是因为几年前石油大学出过一次著名的情杀案,有个大我两届的男生因为发现自己女朋友出轨,跑去把情敌捅死了,那个被捅死的男的是他同班同学。他还想杀他女朋友,但是在女生楼里被人堵住了,最后从三楼跳窗自杀,没死成,被抢救过来。后来给判了无期徒刑。

周娜:“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咱们俩的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离开他我就完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也不能让你女朋友知道是我。”

又说:“咱们还是分手吧。”

我看到这些字在屏幕上一行一行跳出来的时候,感觉就是心狠狠地给抽了一下,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在我和周娜刚开始发生关系的时候,她对我还有一丝幻想,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特意给她泼凉水,告诉她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如今,两三个月下来,我对她变得有些依依不舍,她反而变得冷酷无情了。

她这么一说,我就开始多愁善感起来,竟然想大哭一场。我第一次觉得周娜这个人在处理感情问题上真是太务实了。我们虽然发生了那么多次关系,但在她心里,仍然是把廖辉放在第一位的,因为廖辉有可能和她结婚,而我不可能和她结婚。她就是这么理解的。

在那之后,我跟周娜真的就算是分手了。她还是每天去图书馆学习,准备读石油大学的博士生。我则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了。

另外一头,韩芳也开始了漫长的自虐和虐我的行为。我出轨的事情就像狠狠的扇了她一嘴巴,用韩芳的话来形容我就是,“就像一百块钱,掉在屎上,捡起来恶心,不捡可惜”。她一直在纠结那个人到底是谁,她知道从我这绝对问不出来的,我是打死也不说类型的。于是她就告诉我,只要我一天不告诉她那人是谁,她就一天不会原谅我。但是,我还是频繁地去看她——甚至比以前更频繁了——给她捎外卖,陪她学英语,期望她能慢慢地把这件事忘掉,再次接受我。这样过了几个星期,我以为暴风雨过去了,谁知才刚刚开始。

27

前面说过了,我和王虎打小就认识了,我们小学和高中都是同班同学,都爱玩游戏。唯一的区别是我学习成绩好一些,他则是班里的倒数。他靠关系上了石油大学,后来居然奇迹般地考上了研究生,可见石油大学研究生水分有多大。

话说王虎小时候从摩托车上摔下来,脸破了相,因此变得不敢跟女孩说话,也没真正谈过女朋友。但他这个人其实心里很花花的,喜欢搞网恋。上大学的时候就谈了一个,给人家买了许多礼物寄过去,后来两人打算要见面,他很没自信,就跟我商量,说要不你替我去见见她?我说操,没听说这事儿也能替的。我建议他先问对方要张生活照看看,别长得很丑。他照我的话做了,要到了那女的的照片,那女的长得一般,不漂亮也不丑,但王虎的要求却很高,他们就这样还没见面就散了——“我操,我有一种被人诈骗了的感觉!”他已经在那女的身上花了好几千块钱了。

我的历任女友王虎都见过。在本科时候的那个甚至和王虎很熟,熟到一见面就和王虎掐架的地步。只有韩芳是他之前不认识的。他每次见到韩芳都有些不自然,我猜他肯定是暗恋韩芳的。有一次韩芳还拿她和王虎的聊天记录给我看——韩芳和我刚谈恋爱的时候,曾通过王虎调查我以往的所有情史——王虎告诉韩芳:他从小就很羡慕我,说我什么都不做就能吸引女生。他也很嫉妒我有韩芳这么好的女朋友,希望我能好好“呵护”韩芳。

“天呐,他这是要表白的节奏。”我感叹道。

我对王虎这人太了解了,我知道他为了女人肯定会背叛兄弟的。果然,他没让我失望:

在知道我还有别的女人三四天后,韩芳背着我约王虎出来吃饭,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韩芳的思路是很清晰的:首先,王虎是我的朋友,我的事儿王虎基本都知道,我可能早就告诉过王虎我出轨的事儿。再者,那个女人的东西是在我房间里发现的,而王虎是我室友,他有99%的可能见过这个女人。假设王虎见过那个女的,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也可以用排除法解决:如果去过我房间的女人只有周娜,没有别人,那就基本能确定是周娜。最后一种情况是,王虎自始至终都没见过这个女人,我们的幽会都是在王虎不在家的时候进行的,但是,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小很小,可以忽略不计,因为王虎真的很宅——除非我和那个神秘女人只是在假期见过面,以后她就没来过我们家。

韩芳想出了几套方案,最简单的是骗王虎把这事儿说出来;如果骗不出来就和他讲道理,逼他说出来;实在不行就以情动人,在他面前大哭一场。韩芳眼睛很大,脸上皮肤白里透红,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杀伤力巨大,我都受不了,更不要提王虎了。他们见面的地方很私密,选在了海边的SPR咖啡馆二楼。上班时间下午两三点钟这里没有其他人,服务员、点餐台都在一楼。韩芳做了充分的准备,连擦眼泪的抽巾都准备好了。谁知事情却进行的超乎寻常地顺利,王虎还没等到逼供就招了——我们25年的兄弟情谊都喂狗了!——多年以后,韩芳当笑话跟我讲过这段情节,在此记录如下:

韩芳上来就问王虎:“你有没有发现冯骁最近有什么异常?”

王虎:“没有。”

“其实,你也不用替他打掩护,我已经知道他和那个女的的事情了。”

“哦……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招的。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问问你怎么看这件事。你作为他们两个人的朋友,是什么立场?”

韩芳说的“他们两个人”可以指我和廖辉,也可以指我和那个女人,就看王虎怎么理解了。韩芳想,如果那个女人不是周娜,王虎可能会说“我和她算不上朋友”什么的。她知道王虎没有女性朋友。

王虎果然上当了:“我的立场?我操,我能有什么立场?我现在要是想对得起冯骁,就对不起廖辉;要是想对得起廖辉,就对不起冯骁。”接着他就开始吹他王虎多么多么讲义气那一套……

韩芳立即就明白了。

28

廖辉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周娜正好在我家——这次她真是过来玩的,我们没干什么——我看着手机来电显示,问周娜:“是廖辉 ,他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不知道。你就接呗。”

“喂——”

“喂,咋样啊?最近忙活什么呢?怎么也不联系我了?”听他语气还是非常正常的。

“最近有些忙,快毕业了。”

“哦……你媳妇给我打电话了。”我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

“她给你打电话了?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发发牢骚,说你最近在外面又拈花惹草呢,哈哈哈哈……”

“哦……”

“她说你和周娜好上了,哈哈哈哈。”

“……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我傻呗。……我说,哪能呢!都兄弟一场的,别瞎说了。”

“别听她瞎说……”我声音小的像是在喃喃自语,“她神经病,她神经病……”

挂了电话后我看看周娜,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周娜没看我,盯着墙角发了几秒钟呆,然后,她站起来,走到窗户那里,唰地一下把窗帘拉开了……

对面楼上,廖辉也站在窗边,看着我们俩,面无表情。

29

2008年的初秋,是我有生以来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期。就在半个月前,我还在韩芳、周娜、廖辉之间左右逢源,处在人生的巅峰,几天之内就跌落到了谷底。除了与周娜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外,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儿——当时我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或者说我正在被周娜的事儿搞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对我来说也许更为致命的另外一件事儿——如前文所述,我爸爸由于经济问题受到了纪检部门隔离调查。我得知这件事,几乎和我被发现出轨是同一时间,前后顶多相差不到一周:

应该就在我们去打飞碟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因为他几乎不怎么给我打电话,所以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他给我打电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问问我学习情况,钱够不够花,诸如此类。不了解我爸爸的人大概以为他是在主动和我和解(刚上研一的时候,我们曾经大吵了一架,关系几乎是完全破裂了),但是他的声音却像是一个久病的人,十分沙哑、低沉。

我问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他说:“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感觉他马上要告诉我点什么了,心都砰砰地跳起来;说真的,我早就预感过他会出事,但没想到是今天——果然,他和我说:

“冯骁,如果爸爸出什么事儿的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以学业为重,要坚强。”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你身体有问题还是怎么的?”

“人家开始调查我了。”他说,接着大概是怕我担心又补充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咱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调查去吧……”

我不理解我爸爸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有经济问题,这件事儿我是知道的——他也应该知道我知道!我虽然从未问过家里这么多钱是怎么来的,但我不是傻子,只要想一想就知道。后来,通完电话之后我才想明白:我们的通话极有可能是被监听的。

在事情发生之后的几年,我仍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我也逐渐明白,当爸爸给我电话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检察院一般是接到举报才会展开调查,等他们掌握了一定的证据证明被调查对象有收受贿赂的 嫌疑才会立案。在立案之前他们是不会通知被调查对象的,因为,一、这样会打草惊蛇,二、万一对方是清白的,一上来就告知你被调查了,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蠢事儿来,比方说自杀以向组织证明自己清白。我爸爸得知他被调查,或者用一个当年时髦的词儿,被“双规”的时候,他明白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尤其是对于他这个级别的人,检察院是万分小心的。他知道他的电话很可能被监控了,因此最后一句话,也是说给别人听的:一方面,为自己开脱;另一方面,让对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干的,儿子没有参与任何不法行为;同时,他这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儿,让我要小心,不要乱说话。

检察院的工作进行得很迅速,等到了我和周娜的事情被韩芳、廖辉发现的时候,我爸爸已经彻底被“控制”起来了,他被安排住进了检察院内的一个招待所,要出去办事——比方说去趟医院——也得打申请,得有公安陪着一起。

爸爸在交代问题的时候,把我完全撇清了——实际上我确实不知道任何内情,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儿,但我知道我们家有很多钱,而他一年的工资、奖金加在一起不到40万人民币,傻子也能看出来有问题。我不清楚“发现自己亲爹有来路不明的钱,却没有举报”算不算违法。后来,检察院的人要约我来谈一谈,于是,我就开车回了东营一趟,并在交代完事情以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爸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那辆奥迪 A4 留在了检察院的大院儿里。

在这里,我还是得补充一个细节,我觉得这可能是比较关键的一个细节:

在我开车回东营的路上,曾经有一个陌生人给我打过电话,而且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不显示来电号码!对方没有说名字,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问我是不是冯骁?我说,是。我当时就以为是检察院的人给我打的电话。对方却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到了检察院后,就说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明白吗?”

我握着电话没敢吭声——当时我正在高速上,单手扶着方向盘,车速是180公里每小时——我搞不清楚对方真是我爸爸的朋友还是检察院的人故意来套我话的。

“喂?你听见了?”

没办法,我只能嗯了一声。对方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这个人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也没出现过(我记得他的嗓音,他再和我说话我能辨认出来),我爸爸也没跟我提起这件事,我也没问过他。这个神秘人就像是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消失了。我唯一的猜想就是,有人,或者有几个人,是在暗中帮我爸爸的;我爸爸的经济问题远没有检察院调查出来的那么简单。

30

我在东营待了几天,就返回了青岛,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还要回学校上课。车已经被人收上去了,我是坐火车回去的,中途还在淄博转了车。就几天的时间,已经今非昔比。我账户上仅剩下6840元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数字。

话说回来,虽然我们家出了很大的变故,但是这段时间真正让我心碎不已的,还是我与韩芳、周娜的关系。因为我知道,父亲那边(还是叫父亲吧)的事情我根本帮不上忙,而韩芳,或者周娜,却都要离我而去了,我几乎是要一无所有的架势。

我觉得自己还是爱韩芳的。我与周娜之间,更像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我在精神上,希望靠近韩芳,需要她的支援,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但是韩芳那段时间根本不想见我。我知道她内心正在挣扎,我只能等待她的宣判。

喝酒可能是每个人感情出现问题时想到的排解方式吧,韩芳的同事兼室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准备睡了。她说韩芳喝多了,把自己反锁在饭店的卫生间里不出来。我说,我马上过去。我穿上衣服就到处找车钥匙,然后突然间想起来,车钥匙已经上缴了。我只好打了个出租车去找韩芳。

那晚韩芳看到我后,迷离着眼睛,呵呵一笑,说:“老公,你来啦?”

我说:“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来,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里?去我那里?”

“我也不要去你那里,以后……再也不去你那里了……恶心!恶心——”我不知道她是说喝酒喝多了恶心,还是说我住的地方恶心,多半是后者。

我和韩芳的同事一块儿扶着韩芳,打车回到她们俩租的房子里。我帮她洗干净脸,扶到床上。她拉住我的手,满嘴都是酒气,说:“你别走!陪陪我!”我犹豫了一下,就和衣在她身边躺下,我们就这样睡着了。

早上6点韩芳就醒了,收拾一下,就去上班了。走时什么都没对我说。

等到了晚上,韩芳回家,发现我还在她屋里。她就赶我走,我说我不走。她自己要走,我死命拉住她不让她走。

韩芳说:“冯骁,你他妈的还算是人吗?我他妈的就像个傻逼一样相信你……刚发现东西的时候我还在骗自己,我觉得你可能是喝醉了酒,就和个学妹……如果这样的话,我真的有可能原谅你,毕竟我很在意你……可是你……你他妈的,居然是跟那个骚货!而且……居然这么长时间了,瞒着我,你们两个……奸夫淫妇……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知道我为了咱们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吗?……”

她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但是突然间,又提高了音量,“你爱上她了是吧?你就喜欢不要脸的是吧?你……你给我滚!滚!”

她站起来推搡我,把我往门口推。一边推一边大声骂我。

“我知道我错了,”我扶着门框,就是不出去,“我不爱她,我爱的人是你!”

“别骗我了!别他妈的骗我了行不行!行不行!!!”她的嗓子都快喊哑了,一边哭一边喊。

过了一会儿,她总算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但嘴里还在说,“ 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觉得我能忘掉那个骚货吗?我能吗? 我们俩完了,真的,冯骁。我不可能忘掉这件事的,我也不可能原谅你。你走吧……”

那天晚上,我离开韩芳的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从她那儿步行回的家,她住在秦皇岛路,就是2012年石油管道爆炸的地方,从她那里到学校有15公里的路,我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到家。我一边走,一边流眼泪。我知道,我已经把一件最美好的事物毁掉了!

31

我和韩芳分手之后,又过了半年时间,到2009年的春天,韩芳拿到了去英国留学的签证。这是在她计划之中的。但是我的签证,却迟迟没有消息。其实即使拿到签证也没什么用,等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们家已经算是彻底地破落了,出国留学已经完全不可能。我也早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

我与韩芳最后一次相见,也是很有戏剧性的。如果你经常打游戏,就知道有“补刀”这种说法。在一个人要死但是还没有死的时候再给他一刀,让他死得彻彻底底,永不得超生。韩芳在出国的那一天,就完美地给我补了一刀:

我打听出她是哪天的飞机,就提前坐大巴去机场等着。我想在韩芳出国前见她最后一面,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即使我们做不成男女朋友了,我也对不起你!”另外,我还给她买了一条彩虹色的围巾(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彩虹有特殊含义),希望她能戴着去英国。

我在机场等了两个多钟头,然后就看见韩芳和她父母出现了,随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男的。我走近一看,居然是廖辉!居然是廖辉送韩芳一家来机场的!

见面的时候都挺尴尬的。韩芳的父母我之前见过,他们还记得我,他们也肯定也知道我那些事儿。廖辉,自从出了事儿以后(我出轨、我父亲入狱),我们就不再说话了,在学校碰着面也只是点点头儿。没想到这些人今天在机场全都碰见了。这完全打破了我原来的计划——我本来是想和韩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让她原谅我,如果我们还有机会的话(我是说如果),请她等着我——现在好了,我们俩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了——我把围巾给她,她推脱了几下就收下了。我祝她路上顺利,在英国好好保重。她说谢谢。这样就结束了。

我看着她和父母道别,和廖辉道别,然后推着行李车走向安检门,最后消失在门后面,看也没看我一眼。

32

然后就到了搞笑的部分了:

等韩芳走了,廖辉走到我面前,问我是怎么来的。我说坐大巴来的。

“那我拉你回去吧。”廖辉说。

韩芳的父母也一边抹眼泪(韩芳走的时候他们哭了),一边说对啊对啊,正好廖辉有车,就一块儿回黄岛吧。

我说:“不必了不必了,我要去青岛,不去黄岛。”

廖辉就问我怎么走,说要捎我到坐车的地方。

我说:“我都买了大巴票了,你们快走吧。”

其实他们大概能猜到我在撒谎,但没有揭穿我。他们就这样走了。等他们离开以后,我又在机场里转悠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买了一张回黄岛的车票,回黄岛去了。

那半个小时的人生感悟——撕心裂肺地痛,如果你也有过类似经历的话——让我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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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随便转转 (等级:9 - 已有大成,发帖:5705) 发表:2019-08-15 08:28:28  3楼
【原创文学】节选(续) 17 一转眼是十一黄金周,廖辉又丢下周娜回家过节去了,这次他说明白了:不提前回来。王虎倒是没回家,他报名参加了一个赴日的旅游团,他称之为“买春团”,去日本破处去了。又剩下我跟周娜两个人。我把周娜叫过来一起过节——她知道我不回东营,所以不叫她来也说不过去 ——其实我就是想让周娜帮忙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吃完饭,我再把她送回去。 第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晚上,周娜对我说:“要不我就住这里吧,回去太麻烦。” 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我和王虎的两个卧室,问她要睡哪个。 “睡你的吧,他那间脏。” “那我呢?!”我突然冒出一句傻话。 “一起呗。”周娜说。 洗完澡后,我就上了床。周娜躺在床的一侧,穿着体恤衫和短裤,看起来好像睡着了。我躺在另外一侧,不停地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倒好,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我心想,你对我也太放心了罢。 如果周娜不是廖辉的女朋友,如果廖辉不是我的哥们儿,如果我不是那么爱韩芳,我肯定要对周娜下手的。但现在不行。 就这样一直到早上,周娜睡醒了,伸了个懒腰,说睡得真好。她扭头看了我一眼,“咦,你怎么蔫了?” 我说我一晚上没睡着。 “失眠?” “还不是因为你!跟你睡一张床太他妈的紧张了,睡不 (more...)
以韩芳的性格
不太可能跟廖辉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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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只小猪 (等级:2 - 初出茅庐,发帖:74) 发表:2020-02-18 11:15:37  4楼
【原创文学】节选(续续)
(若干年后……)

我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洁身自好的,可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
身。其实,我差一点儿就做到了,可惜啊……

一天晚上,我在办公室加班——那天是真的在看文件,因为有个很重
要的投标,这事儿后面会说——快到 9 点的时候有人敲门。我的办公
室有两面墙是玻璃的,可以看到外面,但可能是刚才工作得太投入
了,我没有注意到有人进销售大办公室,听见敲门的时候,人已经
在门后面了,从我坐的地方看不见是谁。其实说实话,我也没往其
他方面想,这个点儿还在公司的,要么是某个中高层,比如说我三
叔,要么是公司的保洁,他们一般是在下班后打扫卫生的。

我说“请进”的时候还在看电脑屏幕上的标书,等抬起头来就不由自
主地愣在了那里……

来的人居然是周娜!!!

“你……你找我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啊?”

我一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好多以前的事情都翻涌着进到我脑海里来,
一时激动的居然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她见我不吭声,就扭捏着进
了门。我感觉她也有点儿不知如何是好。虽然这么些年过去了,我
们毕竟算是老情人,还是有一点儿感情的。

她在我办公室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像是有事儿找我,却总不开
口。

“冯总……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冯总啊?”她扭过头,对着我笑了。我也
笑了。我感觉她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你还是叫我冯骁罢。”我说,“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想随便聊聊。”

周娜那天穿了件红黑格子的休闲衬衣,下身是条黑亮的紧身皮裤——
那阵子青岛女孩儿流行穿皮裤——皮裤和运动鞋之间露出一小段白色
的皮肤。(其实靠近她脚踝的位置还有一个纹身,我是后来才注意
到的。)她穿这一身还是很显身材的。

我压抑着情绪,尽量把话说得平静一些,我说现在都 9 点了,你来
找我有事儿?

周娜说,9 点怎么了?9 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你不会说我没有经领导批准就私自加班吧?我可不是销售部的人。”

“你加不加班是王良应该管得事儿。”

我可能是有些激动,口误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王良是企划部的
经理,周娜半公开的情人,我也是很晚才知道的。

周娜一听这话就怒了,问我什么意思。我说没什么意思,听说你们
是朋友。周娜就冷嘲热讽地说,你是想说“男女朋友”吧?又说网上
有几百号女人叫你“老公”呢,你是不是和她们都有一腿?

我只好服软,好了好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时间过去五六年了,虽然事情我都记得,但是人说话的感觉啊、表
情啊什么的我都记不清楚了。但是很快,这些细节,就像是封存在
我脑袋里的数据,一下子全部激活起来。周娜还是那个周娜,我也
还是那个我。在周娜面前,我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

“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儿。”她跟我说。

说话的时候,她侧身坐在我的办公桌上,离我近在咫尺,我能闻到
她身上香水的味道。她拿起我的钢笔,在手中把玩着,若有所思,
然后就说出了那句毁掉了一切的话:

“我一直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冯骁,我一直觉得……(她眼睛朝上
看,避免眼泪流出来)我一直觉得当年和你分手有些对不起你……”

她眼泪流下来的时候,我的意志力的防线就已经崩溃了。我看见一
只陌生的手慢慢地抬起来,放在了她那条被皮裤包裹的大腿上……

我真应该听她把话说完,也许到那时候我的理智会恢复一些,不会
做出什么傻事儿。可惜……

我手放在她腿上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立即就明白了。她向前跨了
一步,直接坐到我身上来——我坐的是带轮子的椅子,两个人重量太
大,一个轮子直接崩掉了——剩下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我在给她
脱皮裤的时候废了一些劲儿,她往办公桌上躺的时候打碎了我的一
个马克杯……而且更为可笑的是,我们装得真像一对儿破镜重圆的恋
人那样,一边流眼泪,一边接吻,一边做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我一直觉得觉得自己对周娜的感情非常单纯,那就是没有爱,只有
性,但这次我也流起眼泪来,真有点儿莫名其妙。

等到事儿都干完了,我又想起来我办公室墙是玻璃的,而且外面的
灯光暗里面灯光亮,从外面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里面的情况。而且——
这个“而且”应该用粗体大字——销售部大办公室的门还没关!!!周
娜吼得很厉害,如果公司里还有人,极有可能能听见!

于是完事后我提上裤子,去外面走廊和楼梯井那里转了一圈儿,看
有没有人。回来的时候,周娜又吓唬我,说办公室里有可能有监控,
我心里又咯噔一下。好在我们俩找了半天也没发现……

俗话说相逢一笑泯恩仇,我和周娜是相逢一炮泯恩仇,事干完了,
我们之间的那点儿心结也就没有了。

“我今天还真有点儿事找你。”完事儿了她才说。

我怕了,我知道周娜这个女人心机重,没想到又栽她手上了。我问
她什么事儿。她让我先答应她才说。我说,我答应你了万一做不到
呢?她说我肯定能做到。

原来,宝丰被收购后就开始搞组织架构调整,以前宝丰和中海油关
系比较密切,有点儿不分你我的意思,现在一部分人要回中海油去,
一部分人留在宝丰,包括中海油研究所的人(张教授他们)都要回
中海油的。好多人是想回中海油的,毕竟是国企;还有些人想留在
宝丰,因为家在青岛。而周娜呢,她想留在宝丰。

“……我在宝丰都干了五六年了,还是和这边的领导同事们更熟悉,如
果调回到中海油的话,发展肯定不如在宝丰。我可以继续在企划部,
也可以调到销售部来给你当小兵……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周娜提的建议的确很有诱惑力,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她如果能留在
青岛,对我来说肯定是好事儿(我又开始犯晕了)。但是她这个要
求提得太突然了,我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留下周娜是完全可以做
到的,关键是要不要冒着被公司同事说闲话的风险做这件事)。

“你先别说你先别说!你刚才可是答应了我的。”周娜大概害怕我反
悔,就想用手捂住我的嘴。我把她的手拿开,她又捂上,两人纠缠
了一会儿,在此过程中她一直骑在我腿上,半搂着我,头发都耷拉
在我的脸上。

“你可是答应了我的,不能反悔唷——”

我实在被她搞得没有办法,只好答应了她。

事后我才想明白,周娜想留在青岛,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和王良的事
儿:他们之间的关系在公司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且王良的老婆还
来公司闹过一次(她闹了以后我才知道周娜和王良有一腿的)。这
次组织架构调整,王良是要被调回东营的,周娜留在青岛,可以摆
脱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事儿。她大概就是这么考虑的。

另外,为了说服我帮她这个忙儿,周娜还诱惑我,说“你把我调到
销售部吧,我就是你的人了”。我说你还有你老公呢。她说她老公
“不太在意这些事儿”。我说你啥意思啊?她就告诉我她老公是性冷
淡——其实,她刚开始怀疑过她老公是喜欢男人的那种男人,后来确
认了,只是性冷淡,怎么确认的她没和我说——“他对性生活不太感
兴趣,对我的事儿也不愿意多管,只是警告我别再闹得满城风雨就
行”——我心想,你们俩奇葩凑到一块儿也真是难得。

对我来说,周娜留在青岛挺好的,我还是很迷恋她的身子的。虽然
她都 30 多岁了,但和她做的时候感觉确实非常非常不一样。这么
说吧,在那件事儿上,只有她能满足我的所有要求。这也是我为什
么要留她在青岛的原因。

留她在青岛这件事儿其实很好处理:我让人事部一个朋友去操作的。
我撒了一个慌儿,告诉人事部的那个朋友,说是王良委托我把周娜
留在青岛,因为周娜去东营的话王良他老婆就要自杀。我还让那哥
们儿务必保密。这事儿就这样办成了。当然,我肯定不会傻到让周
娜来销售部,她还是留在企划,该干什么干什么。我需要她的时候,
就约她出来,就跟以前那样。事情就这么简单,我当时就是这么想
的。

(一两年后……)

我和孙姗姗结婚以后,公司里就开始做一些人事准备工作。

最先动起来的是胡美丽,孙姗姗她妈。本来胡美丽在公司里人缘不
是很好的——这位老妈妈搞了一个“文员系统”,跟个锦衣卫一样把公
司弄得乌烟瘴气,大家对她看法普遍不高,因此她平常也不怎么来
公司上班——等我和孙姗姗去日本度蜜月的时候,胡美丽就在公司做
了一次问卷调查,其实就是为了试探一下基层员工对我接班的看法,
因为当时已经有一些传言了,公司论坛里有人赞成,也有人在骂……

这个问卷名义上是收集员工对上司、同事的看法,但其中有一个问
题:“你是否觉得公司应该提拔更多年轻有为的人进入高级管理岗
位?”就是针对于我的。如果员工回答是,后续还有个问题,“你认
为公司里有哪些人可堪以重用?请举例说明”。

问卷收上来后发现 63%的员工在这个问题下面写了我的名字……

于是,等我们从日本回来后,公司就发了两份《人事调动函》:
一份是关于我的,发给了公司所有部门,“任副总经理,分管销售、
运营……”;一份是关于孙姗姗的,只发给了财务,“任财务经理助理”
……所以等我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一大家子人都跑到我办公室来祝
贺……

其实,我对使用权力的看法就是“不要等,不要装”,该干什么就干
什么,不需要欲擒故纵、瞒天过海什么的,因为底下员工心里都明
白,你装得高风亮节,人家也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还不如直截了
当的好。因此我升值后马上开始做人事调动,把自己的人调到关键
岗位,把乱七八糟的人换掉:我把田涛从原来的“销售部借用”,改
为“调任副总经理助理”;把负负得正提为销售部经理,让她安抚老
头子们,同时也为卢志辉腾出空间,让卢志辉做“销售部执行副经
理”;调李彬去做“运营部副经理”,因为采购和生产还不属于我管,
让李彬过去约束他们一下……

在这些风骚操作完事后,我又开始收拾技术部——虽然我不直接管你,
但是我可以收拾你——

技术部经理(这个人其实还不错了)被整得在开会的时候都快崩溃
了,眼泪一直要流没流的样子,就连那个宋仁武,也不得不表态服
从公司指挥……

后来一次——大概在升副总一个多月以后——我去 17 楼开管理会,包
括孙施展、我三叔,还有四五个副总在场。我去晚了,进门的时候,
那几个副总都站起来了,一个个都笑眯眯的,装得很可爱的样子。
这时候我就知道,火候差不多到了……

升职有个好处,就是原来的一些想法可以慢慢推行了。比方说搞项
目管理责任制、搞项目独立核算,我有这个想法大概是在一年半以
前,现在就可以讨论具体如何实施了。再比方说上 ERP系统,以前
我想做孙施展一直说没有预算,现在他也同意上了,预算也有了。
我本来以外做副总以后会比以前更忙,后来才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儿。
干销售的时候,因为做的工作比较具体,所以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
儿。当上副总以后,我发现每天最重要的就是搞人事安排,只要把
能干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让他们干正确的事儿,就了结了,剩下
的就是陪客户吃吃饭,陪孙施展出海钓钓鱼。一个公司就像一台发
动机,只要毛病解决了,它就会正常地运转,不需要你再做什么事
儿。所以有时候反而很“闲”。虽然脑子里一直充满了各种想法,一
刻也不得停息。

刚升副总那段时间,我去找周娜找得特别频繁。我和周娜之间的那
些事儿,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来一次,有时候又是每天都有需要。
她本来还和我说,“等你结婚了我们恐怕就结束了”,谁想孙姗姗人
家根本不管我——孙和张晓平是完全相反的人——结婚以后我反而更有
时间去找周娜了。周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正常(她大概以为孙姗姗
和韩芳一个样子,在那件事儿上满足不了我),所以她也从来不问
我和孙姗姗之间怎么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要回避李志新,还要悄悄地下楼,打车去找周娜
——平常李志新就在一楼司机班待着——后来,我也觉得无所谓了,每
次都让李志新开车把我送到红衫小区门口,然后他找个地方吃饭,
我完事儿了再给他打电话。我告诉李志新我是去“找个地方睡午觉”,
因为红衫小区离公司比较近,所以比较方便。但是人家也不傻,只
要打听一下公司里谁住在红衫小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只是
觉得,如果让李志新当司机,再整天这事儿那事儿瞒着他,那以后
非累死不可,所以还不如就直接让他送过去,这还体现我对他的信
任……

周娜住的那个红衫小区,是以前青岛海关建的房子,里面绝大多数
都是在海关工作的人。周娜老公也在海关上班,据说是管着给船公
司发证的什么官儿,有点儿小权力,但是他平常都不在家,我和周
娜搞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娜家的卧室给人感觉特别舒服,就是那种你一进去就想舒舒服服
睡一觉的地方,床又大又软,窗帘的密闭性也很好。所以经常完事
儿后,我还会在那里小睡一会儿。

他们家的床头墙上,挂着一副一米见方的结婚相。照片里周娜老公
一身海关制服——我从未见过她老公本人——显得很精神,周娜则穿一
身大红的礼服,甜蜜地靠在她老公肩头。如今,我就在照片中那个
男人温柔的目光的注视下,扬鞭策马,卖力地干他老婆,这真的很
刺激、很让人满足——也许我有点儿心理变态……

我真的很怀念那段日子,那段时间我和周娜之间的关系很和谐,她
不给我找麻烦,我想找她就能找到。所以后来她不和我好了,让我
感觉又有些失落,心里空荡荡的……

有一天我们照例干完了,两人光着身子,盖一床被子睡觉(现在想
一想都觉得舒服)。周娜突然跟我说:“有件事儿不知道好不好跟你
说……”我说啥事儿啊,要说你就说呗。周娜就跟我说她爱上别人了。

我……就呆在那里了,张口结舌了至少有半分钟,因为真的是一点儿
预兆都没有!

“我当你已经知道了呢!”她说。

我说我真不知道。我问她那人是谁?她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他们
部门的一个实习生。我又问那人多大了,她说“比咱们小 10 岁吧
……”

我当时就有些震惊,因为我一直以为周娜是那种很有心机的女人,
这种女人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儿的!所以我就开始长篇大论,我
告诉周娜,你到底爱谁我是无所谓的,我只是觉得你爱谁不好,怎
么会爱上一个实习生,还是个……小朋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我大概说了她很长时间,她不吭声,也不反驳我,但看她那样子不
像是被我说服了。

后来我问她:“你不会想跟他结婚吧?”

她不吭声。

我说:“大姐,你啥意思啊?你真要为了他……跟你老公离婚,再跟他
结婚……”

周娜被我问急了,就跟我说她确实是这么想过!!!

我直接被她打败了,都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了。过了半天我才缓过
神儿来——我知道她是中毒了,不可救药了——就阴阳怪气地(半笑、
半挖苦)问她:“你啥意思啊?是不是不想再和我……保持这种关系
了……”

她不吭声。我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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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只小猪 (等级:2 - 初出茅庐,发帖:74) 发表:2020-02-18 11:16:08  5楼
【原创文学】节选(续续续)
周娜说,她认识我这么多年来没求过我什么(她大概忘了我把她留
在青岛的事儿了),因为她一直认为,她只能求我干一件事儿,因
为她一旦求我,我又答应她了,我们俩的关系也就算是到头了(女
人的心思真的很难捉摸),所以她一直攒着,希望有朝一日真遇到
事儿,我能帮她一次。她说现在时机到了,让我必须答应她,不答
应她就不算人。(那意思就是我如果不答应她,以前又干她那么多
次,就跟畜生一样了。)

我说,你也别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吧。

她就问我,能不能把那个小实习生转正?(我心想,我还以为你要
跟我要一百万呢。)

我说现在公司在裁员,已经只出不进了,不太可能转正。

她就不吭声,跟我生气,流眼泪。

我说,好了好了,我想一下办法。这样她才不哭了。

后来,我还是帮她了,给那个小朋友转了正。算是和周娜两不相欠
了。我就再也没去过红衫小区(唉,多好的地方)。

再后来——这段本来是后面章节说的,我就在此先说一下吧——周娜喜
欢的那个小孩儿有问题,迷上了赌博。那时候周娜已经跟她老公离
婚了,但是还没跟这个小孩儿结婚,两个人只是住在一起。那个小
孩儿,前前后后一共骗了周娜 70 多万。最后人还被黑社会抓了去,
钉在板条箱里,不交钱就弄死。周娜又只好跟朋友借钱……

她最终还是没借到我这里来。她跟王虎他们借了,王虎后来告诉我
的。当时我就想,如果周娜真来跟我借钱了,我就给她十万二十万
的,不要她还,也算是那么多年的关系了,虽然说不上有什么特别
深的感情,但是算起来这几年我们之间怎么也做了至少四五百次了
吧,也应该给人家一点儿补偿。但是她自始至终没跟我借过钱。前
面说了,周娜是个心机很重的人,她都到这一步了,确实很不容易。

周娜虽然没跟我借钱,后来确实又找过我一次。那时候我已经搬到
17 楼了,在我三叔原来的办公室。周娜跑上来,求我给那个小孩
复职——小孩儿因为赌博被公司开除了——那一次我做的就有点儿不地
道了(我这人有时候不够善良):

我说:“你不是说好了只会求我一次吗?这都是第二次了。”

她不吭声,但也不走,就在我身边耗着。我当时又是精虫上脑,我
说这样吧,咱们再做一次,然后我就帮你这个忙,算够意思了吧?

谁知周娜说不行,她答应过小男孩不再跟我做的。她居然很早就把
我的事儿跟小男孩说了,小男孩也知道我是谁,我操!!!!

我当时就有点儿气急败坏,说那怎么办?我为什么要帮你?

后来,周娜就答应用嘴帮我解决……

其实,我和周娜交往的时候,她也用嘴的。(韩芳、张晓平也给我
口过。)但是从来没有女人从头到尾都用嘴帮我解决过。所以我就
想让周娜用嘴,直到我释放出来。于是,她就跪在地上——我坐在老
板椅上,她跪在办工桌和椅子之间——低着头,一起一伏地给我口。
最后,东西都到她嘴里去了,她又跑到我办公室的洗手间里干呕了
半天……

时间回到 2015 年夏天,我问周娜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一个小男
孩要和她老公结婚?说实话,除了周娜老公不和她干那事以外,我
一直觉得她老公是个很优秀的人,周娜和他在一块儿后半生会很平
稳。

周娜跟我说,她也说不清楚,这辈子她第一次感觉必须和那人(小
男孩)在一块儿。

我问她,有没有带小男孩儿到她家,在这张床上干过?

周娜说,还没有。

我说,那你意思是以后会带她来?

她不吭声。(我就很伤心,为了这张床。)

我说:“好吧,那我以后就不来找你了(她不吭声),这么多年了,
我觉得还是和你有一些感情的,希望你以后……能幸福吧……”

我等着她表示什么,但她自始至终都不吭声。

于是我就自己一个人从红衫小区溜达着出来了。

……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进过红衫小区。李志新后来有一次还问我,中
午要不要出车,我反问他:“出车,去哪儿?”

可见我和周娜分手是多么的决绝。

(又是几年……)

后来,我就跟巴黎圣母院那个敲钟的人一样,被欲望折磨着,都有
点儿变态了。那些日子我经常问自己一个问题:如果我骚扰一下宋
秘书,她会把我怎么样?

经过几个月的磨合,我和宋秘书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相对比较自然
了。“比较自然”的意思就是我们俩相处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紧张了。
假如这时候我说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儿,挑逗一下宋秘书,她会怎么
反应?

比如,我说:“宋秘书,你的腿真好看!”

这句话应该不算太过分吧。她会怎么反应呢?我估计她不会生气的,
因为夸她腿好看,听起来也不算是性骚扰。她大概会笑一笑,脸红
一下,说句谢谢。

如果我再说,“你的身材保持的也很好。”我估计她还会是同样的反
应。

如果我再进一步,说:“你老公能娶到你,真的是很幸运。”这就有
点儿那方面的暗示了。我估计她可能会谦虚一下,说,哪里哪里,
我们都是普通人。如果她想迎合我,也许会说,你真的会这么想吗?
他倒是不这么觉得。当然,她也可以拒绝我:冯总,您娶到孙总女
儿,那才叫幸运!一句话就把我堵死。

如果她没有拒绝我,我就继续夸她,直到可以动手……

如果她生气了,我猜,她也不会到处宣扬我骚扰她吧,她最多也就
是严厉地喝止我…………

其实今天看来,如果我这样一步一步地试探、骚扰宋秘书,应该是
比较安全和可行的。可惜的是,我连这样做的胆子也没有!如果换
做 10 年前,我 20 多岁求偶的年纪,肯定是说干就干了。但是人
的年纪一大,顾虑就多了,而且加上我现在身份也不同了,有些事
情万一传出去,影响会非常不好。

最最关键的是,我不知道如何完成“变脸”的操作:

我之前和宋秘书交往的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今天让我嘻皮笑脸
地和宋秘书说些下流话,我还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所以,我根本没法骚扰宋秘书!

后来,也许是天助我也吧,又出了一个小插曲……

前面说过,我的办公室还连着一个小卧室的。那个卧室我没怎么用
过,只有几次,我中午陪客户吃饭,喝了酒,下午就在那里休息过
一两个小时。而宋秘书呢,她每天上班都要比我半个小时,她会利
用这段时间打扫一下我办公室里,当然也包括那个小卧室。

后来,我闲着没事儿,就在那个小卧室里乱翻(人性饥渴的时候什
么都干),因为我三叔走得比较匆忙,他的好多东西都没有搬走,
还摆在那里。你猜我找到什么了?

我居然从抽屉最里面翻出一盒杜蕾斯避孕套!而且还是用过的!!!

那盒子里原本应该有 10只避孕套的,现在只剩下了 9 只!

拿到那盒避孕套的那一刻,我想到的就是,我三叔和宋秘书有一腿!
两个人就在这间小卧室里干过!

从抽屉里其它物品的整洁程度来看,宋秘书是收拾过这些东西的。
她可能没有注意到最里面有避孕套,而只是简单的把东西摆整齐。
如果她看到有避孕套,我估计她会马上拿走扔掉的。她没有扔掉,
所以我猜测她肯本没看到这个小纸盒,或者说看到了但没注意是什
么东西。你能想象,我拿到这盒避孕套后心情有多么激动了。我心
想:好啊你们两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居然偷偷摸摸的干过这么见不
得人的事儿!

然后——我这时候被荷尔蒙刺激着,已经有些糊涂了——我就把这盒避
孕套摆在了桌子上比较显眼的位置,然后我就下班了。我知道,宋
秘书第二天还会来收拾小卧室的,那时候她就能看到这个“她和我三
叔通奸的证据”,到时候看她怎么办!

第二天,我还是按照正常时间来上班。一进秘书室的门,我就注意
观察宋秘书的表情。她居然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我当时还以为她
没有收拾小卧室,所以没有看到那盒避孕套。后来,我去小卧室检
查,发现那盒避孕套已经被宋秘书拿走了,桌子上空空如也。所以,
宋秘书再进到我的大办公室的时候,我就特别留意她的表情。她呢,
居然仍然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

我心想:你心里素质果然好啊!这么个惊天大秘密都被我发现了,
居然还装得跟没事儿一样。后来,我就突然沮丧起来。因为我一瞬
间又记起来,我三叔的老婆,我三婶儿,在 2016 年夏天的时候来
过青岛的。这盒避孕套极有可能是我三叔三婶的。想到这些,我就
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一样。

这些心里转变都是在几秒钟发生的,当时宋秘书还在我办公室里。
我前一秒还生龙活虎,突然间就枯萎了下去。

宋秘书注意到了,就问我怎么了:“冯总,你怎么了?身体不舒
服?”

“没,没什么。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儿低血糖……”

你能体会我的无奈吗?

我已经想了很多招了,但是宋秘书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百毒不侵
的架势。她真的给了我很大的挫败感。我原本很自信的一个人,在
宋秘书面前也变得唉声叹气起来……

然后命运就开始捉弄我:

五一假期前的某天,周娜又突然跑到 17 楼来找我。前面说过了,
她来的目的是让我给她小男朋友恢复工作的,她男朋友因为赌博被
公司开除了。

谁想到,周娜这次来找我,居然成为了我和宋秘书关系发展的最关
键的助力!

周娜来找我,想让我给她的小男朋友恢复工作。她那个小男朋友,
真的是很垃圾的一个人,他赌博欠债,被人家赌场的人钉到了板条
箱里,还是周娜筹钱才把他赎出来的。周娜为了他,和原来的老公
离了婚,把红杉小区的房子也卖了,还到处借钱为他还赌债。而且
周娜这个傻子,居然还把我和她的事儿都和她这个小男朋友坦白了!
搞得我也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个小白脸到处宣扬。

周娜找我的那天,我正好是发情期,我跟周娜说,我可以帮这个忙,
但是我们必须再做一次。

周娜说不行。我问为什么。刚开始她说她的小男朋友在楼下等她,
时间来不及。后来又说她要对他忠诚,所以不能和我做。

“我操!”我脑子快爆炸了,“我们都做了成百上千次了,再做一次
怎么了?”

后来,你们知道的,周娜就同意用嘴帮我解决……

周娜跪在我办公桌前面,帮我吸。这时候,不早不晚,宋秘书就开
始狂按呼叫机,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文件要我签字。我说你等一
下。

周娜帮我吸完了,去小洗手间漱口去了。这时候宋秘书就进来了,
她也没敲门,居然就这么进来了!我还在那里提裤子呢。

周娜一看有人来了,就打了个招呼,一瞬间就溜掉了。所以就只剩
下我和宋秘书在办公室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宋秘书就跟我生气了。
我他妈的还没跟她生气呢!

她穿着高跟鞋,迈着大步,咯噔咯噔地走到落地窗前,刷地一下把
窗帘拉开了。外面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我说,你要干什么,这是
什么意思?宋秘书说,你现在是公司总经理了,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不要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然后我们就吵起来了。我的意思是,
我跟谁交往,干什么,都是我的私事,你管不着。她的意思是,现
在宝丰的员工都对我抱有很大的期待,所以看着我堕落,她必须管。

吵着吵着,宋秘书就哭了,然后就自己回自己办公室了。

我自己在那里冷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做得确实太过分了,完全是
被性冲动冲晕了头脑。所以我就想跟宋秘书道歉,但是一时间又不
知道该怎么说好。

过了一会儿,宋秘书又按铃,进来后,递给我一张打印的“辞职信”
——原来她刚才出去,就是去写辞职信了——她说她不干了,要辞职。
我说,何必啊!

我拉她坐在沙发上,向她道歉,说这件事全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和
坏女人交往,也不应该和她吵架。我请求宋秘书原谅,保证以后再
也不理坏女人了,再也不朝她发火了。

然后,我就跟宋秘书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大部分是假的)。我说,
其实我跟孙姗姗没什么感情的,我们结婚完全是家长包办。所以婚
后生活也不是很和谐,所以才出了今天这个事儿(我和周娜)。宋
秘书一直在那里流眼泪,我就一个劲儿地说呀说呀,把自己说得可
怜死了。而且我也是挺有表演天赋的,说着说着把自己居然也说哭
了!

最后,宋秘书说,她大概知道一些我们家的事儿的。我问她知道什
么。她说她知道我和张教授女儿谈恋爱的事儿,她也觉得我和孙姗
姗应该是没有感情的。说话的时候眼泪流的更多了。我说,是啊是
啊,我们一点感情都没有的,生了孩子以后都是分房睡的。

我和宋秘书大概聊了一两个小时候,宋秘书就破涕为笑了。

我脸皮也算厚的,就把什么事情都交代了——或许,也是因为那时候
我的不应期已经过去了——我说:“宋秘书,你知道吗?我其实非常喜
欢你的。我一直觉得你特别性感,每天脑子里也全是你的形象……这
都影响我的工作了……每次你进来找我,我都忍不住要看你……我经常
幻想,如果我和你这样的女人结婚,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宋秘书表现得很吃惊的样子,她说:“冯总,你这样说我真不知道该
怎么回答才好,我好像比您还要大 10 岁的……”

我说年龄不是障碍。我拉过宋秘书的手,她大概是被我吓住了,想
收回去,但是却被我牢牢握住了。

“……自从我搬到 17 楼以后,每天都备受折磨。有一段时间,我甚至
想换一个秘书的。因为我每次见到你都会有不好的冲动……我也不知
道自己是怎么了……”

说话间,我的手就摸到宋秘书的腿上了。

“冯总,我们不可以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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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只小猪 (等级:2 - 初出茅庐,发帖:74) 发表:2020-10-17 21:37:43  6楼
以韩芳的性格不太可能跟廖辉在一起吧
呵呵,人真得很难着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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