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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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只小猪 (等级:2 - 初出茅庐,发帖:74) 发表:2019-08-15 07:47:15  2楼 
【原创文学】节选(续)

17

一转眼是十一黄金周,廖辉又丢下周娜回家过节去了,这次他说明白了:不提前回来。王虎倒是没回家,他报名参加了一个赴日的旅游团,他称之为“买春团”,去日本破处去了。又剩下我跟周娜两个人。我把周娜叫过来一起过节——她知道我不回东营,所以不叫她来也说不过去 ——其实我就是想让周娜帮忙做做饭、打扫一下卫生。吃完饭,我再把她送回去。

第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晚上,周娜对我说:“要不我就住这里吧,回去太麻烦。”

我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我和王虎的两个卧室,问她要睡哪个。

“睡你的吧,他那间脏。”

“那我呢?!”我突然冒出一句傻话。

“一起呗。”周娜说。

洗完澡后,我就上了床。周娜躺在床的一侧,穿着体恤衫和短裤,看起来好像睡着了。我躺在另外一侧,不停地辗转反侧,睡不着。她倒好,不一会儿就打起呼噜来。我心想,你对我也太放心了罢。

如果周娜不是廖辉的女朋友,如果廖辉不是我的哥们儿,如果我不是那么爱韩芳,我肯定要对周娜下手的。但现在不行。

就这样一直到早上,周娜睡醒了,伸了个懒腰,说睡得真好。她扭头看了我一眼,“咦,你怎么蔫了?”

我说我一晚上没睡着。

“失眠?”

“还不是因为你!跟你睡一张床太他妈的紧张了,睡不着。”

周娜听完,趴在床上笑得起不来了。

于是又到晚上,周娜对我说:“我还是回去吧,在你这儿你也睡不好。”我说好吧,就收拾了一下,把她送回了家。她回到家,又上QQ找我聊天,我问她怎么还不睡,已经12点多了,她说自己一个人害怕。

“活该!”我说,“谁让你昨晚睡得那么香。一会儿就有大鬼去找你。”

到凌晨2点的时候,我关了电脑,穿上一身黑衣服,打算去对面楼上吓唬周娜。

我轻轻地敲门,咚咚咚咚。“谁啊?”周娜隔着门说。由于楼梯里的灯坏了,她从猫眼儿里看不清外面是谁。我没吭声,继续敲门,咚咚咚咚。“到底是谁啊?”我还不吭声。这时候我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我调在静音上了——一看是周娜打得。周娜在电话那头喊:“你快来救我!有陌生人敲我的门!”我说:“把门打开吧,是我!”

我一进屋,胳膊上就被狠狠地掐了一把。我反身抱住她,说:“我今晚上住你这里了,好不好?”

她点了点头。

我的手开始不老实,摸她的胸,又摸她的下面。她用手挡着,并明知故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觉得我要干什么?”我反问她。

我把她推到墙上,亲她的嘴。刚开始她紧闭着嘴,呜呜地哼着,我用力把舌头塞进去。舌头进去了以后,她基本就放弃抵抗了……

18

我以前一直以为做爱是件“关了灯,跟谁都一样”的事情,碰到周娜后,我才知道自己见识的真是太少太少了!

廖辉跟我说过周娜“骚得很”,我还以为他是说周娜在那事上比较主动,和周娜做过以后我才明白,廖辉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说周娜不主动,相比韩芳和我以前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女朋友,她算是非常主动的——我的意思是,主动不主动,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我们都他妈的领会错精神了!周娜的那里不一样!!!

周娜里面的肉要比其他人紧得多得多,但也不是那种小女孩儿的紧法儿,而是又紧又滑,在里面会感觉到一股吸力,给人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我能感觉她里面一圈儿一圈儿,而且有肌肉控制,松紧可以随意切换的样子。由于没有戴套,我动了两下就快要收不住了,还从来没遇到这种情况……

那年北京的“天上人间”会所刚刚被查,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头牌”这个词儿。我和周娜做的那个晚上,从始至终我就憋着一句话,几次差点儿一吐为快——我知道如果我说了,周娜肯定要打死我的:

“周娜,你去‘天上人间’的话,肯定是头牌!”

到凌晨4点之前,我和周娜又做了两次,这已经到了我体能的极限。完事儿以后我们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到上午11点才起床。窗外的阳光亮得有些不像话,把我们从纷繁杂乱、毫无意义的梦境中叫醒。我们几乎是同时醒的——或者她装作和我同时醒来,前文说过了,她心思很深——两个人躺在床上,都不作声,心里在思考这件事的严重后果。

后来,她第一个开口说话,问我是怎么想的。她侧着身子,用手支撑着头,深褐色的眼珠上下打量着我。我支支吾吾,说,和你在一块儿很舒服,其它的我没想那么多。她愣了两秒钟,然后像是看透了我一样叹了一口气,说,还是忘掉这件事吧。

“我还是挺在乎廖辉的。”

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我哑口无言。我记得清清楚楚,昨天夜里,在第二次和第三次做爱的间隙,她亲口和我说过廖辉几乎不再碰她,她对他的感情也已经变得很淡了。现在她又说很在乎他,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琢磨。或许是因为她看出我无意将她从廖辉那里接手过来才故意这么说的,我猜的。

我们在她住的地方吃了早饭,然后又去我和王虎住的地方看电影,打游戏。到了晚上,两个人又没忍住,在我的房间里做了一次。这一次过后,我们心里上的障碍基本上就算是被抹平了。她不再拐弯抹角地问我对她的感觉,我也不再去想廖辉和韩芳。我们彻底沦为情欲的奴隶,每天都搂在一起睡觉,有时候每天做两次,有时候每天做三次,有时候甚至更多。为了快点儿从不应期里缓过劲儿来,我还给远在日本的王虎发短信,要他电脑的密码——王虎电脑里有一个 T 的毛片儿——我们边看毛片边做。做爱在我们这里完全变成了一个运动项目。

19

假期很快结束了,廖辉和王虎他们都回来了。在他们回来之前,我和周娜将房间彻底打扫了一次,将所有我们睡在一起的迹象,避孕套、内衣、头发丝等等,统统清理干净。廖辉和王虎原本就是迟钝的人,他们没看出有任何异样,只是觉得比他们走之前干净了。廖辉在我们那儿玩够以后,就领着周娜回他们住的地方了。两人回去后有没有做爱我不清楚,反正我盯着对面那个拉着窗帘的房间盯了很久,心头居然涌上一股淡淡的醋意。

廖辉他们刚回来那几天,我一直很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我肯定是会守口如瓶的,但是周娜这个人却不怎么可靠——前文说过了,她暑假的时候和师弟谈恋爱,就是自己亲口告诉廖辉的——我有一种预感,周娜也会将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告诉廖辉,可能一两天内不会,但是难保时间一久、他们俩再吵架的时候她不会说出口。

到那时我该怎么办才好?

20

我上本科的时候选修过一门《心理学导论》,老师在课堂上问我们一个问题:

“如果有一台赌博机,每次玩都可以赚1万块钱,但是玩的人会有百万分之一的机率当场毙命,如果是你你会玩多少次?”

有人说100次,有人说1万次,系里的学霸,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瘦小女孩儿,说“如果一个人足够理性”,应该是玩50万次,这时候获利和存活机率的乘积最大化。我们想了想,都觉得她说得对;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她说得对,我们又不会算。

不过老师最后却说:“在巨大的诱惑面前,没有人会保持理性的。你只要玩了一次,轻轻松松赚了1万块,你就会想,如果我再玩一次,还会赚1万块,而冒得风险仍旧是百万分之一,你会一直玩下去。这就跟吸毒一样,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只吸一次肯定能戒得了,但实际情况中没人能凭借自己的意志戒毒。所以,你们不要太高估自己的理性了,正确答案是‘一次也不要玩’。”

正确答案是“一次也不要玩”!

21

两个月未见面,我在机场见到韩芳的时候感觉有些陌生,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朝她打招呼。韩芳戴了墨镜,穿着一件紧身的深色圆领上衣,露出雪白的脖颈,下面穿着宽大的青色韩式灯笼裤,就像个模特一样推着行李车大步向出口走来。我身边两个20出头、满脸痤疮的男孩儿也注意到了韩芳,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一个用手肘碰了碰另外一个,低声呻吟着:“快看快看……”

韩芳看见了我,脸上憔悴的神色立刻消失不见了,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等了很久了吧?”她带过来的一阵清风,夹杂着香水和飞机上特有的味道。

“没多久。”

我接过她的行李车,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郑重其事地在她草莓色的唇线上亲了一下——因为我知道那两个男孩在看,所以动作故意做得有些夸张,吸住韩芳的嘴唇几秒钟后才放开。

“怎么了?”我们分开以后,她红着脸有些不解地问我。

“想你了呗。”

我们开车直奔她租的那套房子。到了房间里面,我就情不自禁地开始脱她的衣服——她说要先洗一下,我说不用洗,我就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说着就把她的裤子拽下来,露出两条明晃晃的白腿,然后我又将她粉红色的内裤退了下来,低下头去亲吻她的私处。她简单地阻止我一下,然后就缴械投降了……

“你今天太厉害了。”她和我并排躺在床上,拿一沓卫生纸堵在下面,接着溢出的精液。虽然没有高潮,但是她显得很满足。“是不是想了很久了?”

“每天都在想你。”

“我可不信。说!有没有勾搭别的小女孩儿?”

“我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啊。”我居然演戏演得很好。

“哼!难说。”她笑了。

在擦干净下身后,她光着脚下了床,打开行李箱,给我看她在北京为我买的几件衬衣,她还给我买了一双美国进口的休闲皮鞋,非让我起来试一下合不合脚。小别胜新婚,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感觉我们之间原来的那点儿小矛盾似乎消失不见了,仿佛又回到了刚刚认识的时候。而我也在暗自庆幸,她没有发觉我的任何异样。

看着她跪在地板上扒拉那一堆东西的时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还是别再和周娜见面了吧。

22

我知道,性欲是一种病,而自己病得很重,已经到了铤而走险的地步。在韩芳身上,我很难感到满足,尤其是在品尝到周娜的味道之后……我很爱韩芳,她无论从相貌、身材、气质各方面来说都非常接近完美,但是这种不满足愈来愈真实,无法回避。到了最后,我们之间就真的只剩下了不断重复的机械运动,要想完成射精我还得依靠一点儿想象力,将她想象成另外一个人——不用我说你也知道,那人就是她,那个犹如一匹栗色母马、晃动着健美臀部的周娜!——啊!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对周娜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我们之间是纯粹肉体关系。有时候,当太阳刚刚落山,我的良知慢慢恢复的时候,这种灵与肉的分离,会在我身上施加很大的力量,以至于我的精神都变得扭曲了。

为了摆脱廖辉和韩芳这两个障碍,为了把周娜哄上床,我几乎用尽了一切下三滥的办法:

我和周娜在研究生部的知名度很高,许多人都认识我们,在学校里我们几乎不可能有接触的机会。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们才像两个通缉犯一样躲在楼道里的阴影里——有一次就在我们租的房子门外——在有限的几分钟内解决问题。见到廖辉他们的时候,还要表现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说些无关痛痒的玩笑话。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差点儿被廖辉抓到现行:

那天“双飞俱乐部”和“电竞俱乐部”组织联谊活动,本来应该我来主持的,我却在最后一分钟打电话和廖辉说韩芳那里有急事我得去一趟,把事情丢给了他。我估摸着廖辉已经出门,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又上楼,跑到廖辉和周娜的出租房里,将周娜推倒在床上,从后面干她。然后,就在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拿钥匙开门——谢天谢地,幸好我进来的时候将房门反锁了——我和周娜僵在了那里。就在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令人尴尬的事情:我居然由于紧张,开始在完全没有动作的情况下射精,一下,两下,精液留在了周娜的身体里,有些还流了出来,黏糊糊地粘在她大腿内侧。

那人进不来,又开始敲门。我示意周娜赶紧拿衣服去厕所穿,我则将电脑打开,放大音乐的声音。

廖辉进来以后看到我有些惊讶。我说我刚要去韩芳那里,周娜就给我电话,说是电脑坏了,开不了机,我就来看一眼……

其实廖辉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细节,就能发现我们的破绽,我估计他已经闻到了房间里弥漫着的精液的腥味,或者已经注意到了我蓬乱的头发。

我和廖辉一起离开他家,在楼下停车场分手。我一上我的车就收到周娜的短信:

“他知道了?”

我给她打过去,说:“我不确定,他脸色有些难看,但什么也没说。”

“哦,那肯定是知道了。”

“……”

我不像周娜这么肯定,或者说,我对这件事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但我也知道,我们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被发现的。

23

另外一方面,韩芳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事情还要从王虎刚从日本回来那天说起:

王虎在日本买了几块劳力士和几块精工手表,其中包括给我和韩芳代购的两块劳力士——这是他去之前我就嘱咐过他的,我本人却把这件事给忘了,当他把两个装表的盒子交给我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对劳力士最普通的日志型情侣手表,我没要带牙圈儿的(因为觉得土),我的表表盘大一些,韩芳的小一些,另外韩芳表盘一圈儿镶着钻,看起来珠光宝气的,很漂亮。
在我打开盒子验表的时候,就感觉到背后有一双嫉妒的眼睛正紧盯着我,我不敢看她,怕她马上说出什么疯话来。果然,周娜开始朝廖辉耍脾气,说为什么不给她也买一块表。廖辉说你要那玩意儿干嘛,看手机就行,你看我也不戴表。周娜就不高兴了,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唠叨,说廖辉对她不好,说什么她跟廖辉真是瞎了眼。

如果事情就这么过去也罢了,谁会想到王虎居然自作主张地真给廖辉买了一块手表,黑盘的劳力士水鬼,而且这个傻逼居然当场就拿出来了。实际上,王虎买了两块水鬼,一块绿盘、一块黑盘,绿盘他自己戴,黑盘的打算给廖辉——不是白送,要问廖辉要钱的——现在廖辉却不要了,王虎也急眼了。“我操你不要早说啊,我都买回来了,没法退啊。”廖辉说他可没让王虎买表。王虎说:“我去日本之前就和你说了,如果看到合适的给你也带一块,你当时怎么没说不要?”两人争吵起来了,这时候我只好当和事佬儿。挑起事端的周娜也清醒过来,劝他们别争了。最后,经过我们的调解,廖辉还是要了那块表。其实,我猜廖辉还真喜欢那块黑水鬼,如果周娜不闹那一出的话他早就收下了。

出了这么一件事后,周娜对廖辉、对我都耿耿于怀了。关键我和她还继续保持着一种不伦的关系:在性欲上我和她旗鼓相当,每天都有需要。她开始唠叨着要我给她买一块表,就要我送给韩芳的那样的。我说,你这不是找死嘛,让廖辉看见那还得了。我说给她买条项链(廖辉曾给北影的一个小姑娘买过一条铂金项链,周娜知道),但她坚持要手表。没办法,我被荷尔蒙刺激着,只能答应她。我给了周娜一万块钱的预算——我把我账户余额给她看了,就这么多钱了——让她自己在淘宝上挑一块。她这人还算厚道,只挑了一块粉红色表带的高端浪琴,没让我破产。表买回来以后她很是喜欢,马上就戴上了。就这样,又差点儿惹出大事。廖辉那边还好说,她告诉廖辉她自己花钱买的,廖辉也没太在意,但是却差一点儿被看事情更透彻的韩芳发现。

那天,我、韩芳、廖辉、周娜一起去俱乐部打枪。我和廖辉在场地上打比赛,韩芳和周娜则躲在太阳伞下面,坐在板条椅上聊天儿。我打完一轮后,正在重新装弹,注意到韩芳和周娜在低头看着一样东西——她们看得正是周娜手上戴的那块表,周娜正在得意地跟韩芳显摆着什么——我脸上的汗水把睫毛都打湿了,将阳光折射成多彩的光晕,在这片光晕中我朦朦胧胧看见韩芳抬起头,望了望我这边,她脸上有一种只有我能感觉到的疑惑表情。

“你跟周娜聊什么了,那么高兴?”在回家的路上,我一边开车一边试探着问韩芳。

“没聊什么。”韩芳顿了顿,“她给我看她戴的那块手表。”

“……”

“你知道吗,那块表不是廖辉给她买的。”韩芳扭过头看我,在阴影中我感觉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本来想夸奖一下廖辉的品味,没想到周娜说‘这不是他给我买的’,她那表情就跟没事儿似的。”

“大概是周娜自己买的。”我的喉咙有点儿发干。

“我看不像,如果是她自己买的她就说了。”

“也有可能是她暑假的时候谈得那个男朋友,可能是他买的。也有可能是王虎,周娜这人……生活很混乱的……”

“也许吧。”我感觉韩芳把一些话咽下了。

过了几秒钟,她大概是在试探我的反应,像是半开玩笑地说:“只要不是你给她买的就好。”

她说话的时候我们正在下坡,我的脚一直踩在刹车上,她的话刚完,我的脚就抖了一下,车子也跟着抖了一下。她肯定感觉到了。

“你可别瞎猜,她可是廖辉的女朋友……”

“你也知道她是廖辉的女朋友。”我仿佛看见脚下的冰面在一点点地裂开。

“朋友妻不可欺的。”

“如果她不是廖辉的女朋友呢?”

“那……那我就不跟她说话了。我和她大学的时候就是一届的,大学四年从来没说过话。我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一个很单纯的……”

“有些事情,想一想是可以的,但千万不能做。”她开始敲打我。“要是做了,想挽救都不可能。”

她停顿片刻,又继续对着一个鬼魂喃喃而语:

“她那个人,我是说周娜,生活上太乱了……我很难想象廖辉能一直容忍她这样。反正我要是男的的话,绝对要和她分手的。你也不要和她走得太近,不是我不相信你,万一发生点什么,对所有人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我怎么会呢。(喉咙突然奇迹般地通畅了)我又不傻……”

我挪动了一下身子,总算找到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24

王虎租的房子的客厅里有一面圆镜,大约一人高。每次王虎出门前,都会站在圆镜面前臭美一番:

“魔镜魔镜,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当然是你啦,我的主人。”

那面镜子被特意安置在大门正对面的角落里,据说来小偷的时候,小偷会首先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然后给吓一跳,就像女学生发现自己光滑的脚背上爬着一只蜈蚣的时候的样子。

25

王虎是第一个发现我和周娜关系的人。我与周娜有吻别的习惯——我还活在世上就是一个奇迹——周娜离开我们住处的时候王虎也在家,无意中从镜子里看到我在门口和周娜亲了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王虎问我。

“什么什么情况?”

“你和她……这是……”王虎突然明白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你们俩不会是……”

“你看花了眼了吧!”

我只能装疯卖傻,坚决不承认我碰过周娜。王虎看到的全是幻觉,是他看多了毛片儿后得的后遗症。我坚决不承认,王虎坚持说自己看见了,当时我就坐在椅子上这样(他模仿刚才的坐姿),然后在镜子里看见你和周娜这样(他伸出脸去,吻一个不存在的人),我看得清清楚楚,骗人是小狗。

我们争来争去,争了好长一会儿没有结果,到最后我都快急眼了。王虎只好说了一句:“算了算了,就当我瞎了眼什么也没看见。”

“没看见就没看见,就知道瞎编。” 我装作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第二个发现情况的人是韩芳。从北京回来后,韩芳也渐渐感觉我不正常:我很少邀请她来我这里,而且去她那儿的次数越来越少。有一天韩芳请了假,执意要到我这里来看我。我说我正好有课,你不能改天?“我可以去你家等你。”她说。我实在无法推脱——正巧那天周娜有事,一大早上就出去了,不会来找我——我只好同意让韩芳过来——直至今日我都认为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我打扫了卫生,藏好了周娜的东西,清理了电脑里的痕迹,就开车把韩芳接到家里。然后,为了圆之前撒的谎,我就真去上课了。课上了一半,接到韩芳的电话。

“你回家一下。”刚开始她的声音倒是很平静。

我说:“干嘛呢?我这上课呢!”

“你他妈的现在就给我回来!立刻!马上!”后面两个词应该是咬着牙说的。我立即就明白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我回到家里,看到周娜的东西摆在床上,韩芳在椅子上正襟危坐,没有表情。她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东西。

“我要是说这是王虎新交的女朋友的东西,你信吗?”

韩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然后眼泪刷就下来了。当时我脑子里乱得很,唯一的想法就是,绝对不能让韩芳知道是周娜。绝对不能!

26

后来的情况就是韩芳边哭边问我,那个女的是谁?我一边劝她别哭了,一边打死也不说。韩芳说要和我分手,我说别,你要是和我分手我就死给你看。她说,那你告诉我她是谁。我说,不行,不能说。我就这样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我估计她已经猜到是谁了,但她想让我亲口说出来。最后,韩芳估计也哭累了,就失魂落魄地回家了。我想送她,她坚决不让,在楼道里就大喊,滚!你给我滚!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完全给吓住了,只好放她自己走了。

晚上我上 QQ 给周娜发信息:“我女朋友知道咱们的事了。但是我没有承认是你。”

周娜:“哦。”

我:“你要不要给廖辉提起打个预防针?”

我这样说是因为几年前石油大学出过一次著名的情杀案,有个大我两届的男生因为发现自己女朋友出轨,跑去把情敌捅死了,那个被捅死的男的是他同班同学。他还想杀他女朋友,但是在女生楼里被人堵住了,最后从三楼跳窗自杀,没死成,被抢救过来。后来给判了无期徒刑。

周娜:“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咱们俩的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离开他我就完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也不能让你女朋友知道是我。”

又说:“咱们还是分手吧。”

我看到这些字在屏幕上一行一行跳出来的时候,感觉就是心狠狠地给抽了一下,整个人都木在了那里。在我和周娜刚开始发生关系的时候,她对我还有一丝幻想,我记得那时候我还特意给她泼凉水,告诉她我们俩是不可能的。如今,两三个月下来,我对她变得有些依依不舍,她反而变得冷酷无情了。

她这么一说,我就开始多愁善感起来,竟然想大哭一场。我第一次觉得周娜这个人在处理感情问题上真是太务实了。我们虽然发生了那么多次关系,但在她心里,仍然是把廖辉放在第一位的,因为廖辉有可能和她结婚,而我不可能和她结婚。她就是这么理解的。

在那之后,我跟周娜真的就算是分手了。她还是每天去图书馆学习,准备读石油大学的博士生。我则一下子变得萎靡不振了。

另外一头,韩芳也开始了漫长的自虐和虐我的行为。我出轨的事情就像狠狠的扇了她一嘴巴,用韩芳的话来形容我就是,“就像一百块钱,掉在屎上,捡起来恶心,不捡可惜”。她一直在纠结那个人到底是谁,她知道从我这绝对问不出来的,我是打死也不说类型的。于是她就告诉我,只要我一天不告诉她那人是谁,她就一天不会原谅我。但是,我还是频繁地去看她——甚至比以前更频繁了——给她捎外卖,陪她学英语,期望她能慢慢地把这件事忘掉,再次接受我。这样过了几个星期,我以为暴风雨过去了,谁知才刚刚开始。

27

前面说过了,我和王虎打小就认识了,我们小学和高中都是同班同学,都爱玩游戏。唯一的区别是我学习成绩好一些,他则是班里的倒数。他靠关系上了石油大学,后来居然奇迹般地考上了研究生,可见石油大学研究生水分有多大。

话说王虎小时候从摩托车上摔下来,脸破了相,因此变得不敢跟女孩说话,也没真正谈过女朋友。但他这个人其实心里很花花的,喜欢搞网恋。上大学的时候就谈了一个,给人家买了许多礼物寄过去,后来两人打算要见面,他很没自信,就跟我商量,说要不你替我去见见她?我说操,没听说这事儿也能替的。我建议他先问对方要张生活照看看,别长得很丑。他照我的话做了,要到了那女的的照片,那女的长得一般,不漂亮也不丑,但王虎的要求却很高,他们就这样还没见面就散了——“我操,我有一种被人诈骗了的感觉!”他已经在那女的身上花了好几千块钱了。

我的历任女友王虎都见过。在本科时候的那个甚至和王虎很熟,熟到一见面就和王虎掐架的地步。只有韩芳是他之前不认识的。他每次见到韩芳都有些不自然,我猜他肯定是暗恋韩芳的。有一次韩芳还拿她和王虎的聊天记录给我看——韩芳和我刚谈恋爱的时候,曾通过王虎调查我以往的所有情史——王虎告诉韩芳:他从小就很羡慕我,说我什么都不做就能吸引女生。他也很嫉妒我有韩芳这么好的女朋友,希望我能好好“呵护”韩芳。

“天呐,他这是要表白的节奏。”我感叹道。

我对王虎这人太了解了,我知道他为了女人肯定会背叛兄弟的。果然,他没让我失望:

在知道我还有别的女人三四天后,韩芳背着我约王虎出来吃饭,目的很明确,就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谁。韩芳的思路是很清晰的:首先,王虎是我的朋友,我的事儿王虎基本都知道,我可能早就告诉过王虎我出轨的事儿。再者,那个女人的东西是在我房间里发现的,而王虎是我室友,他有99%的可能见过这个女人。假设王虎见过那个女的,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也可以用排除法解决:如果去过我房间的女人只有周娜,没有别人,那就基本能确定是周娜。最后一种情况是,王虎自始至终都没见过这个女人,我们的幽会都是在王虎不在家的时候进行的,但是,这种可能性真的很小很小,可以忽略不计,因为王虎真的很宅——除非我和那个神秘女人只是在假期见过面,以后她就没来过我们家。

韩芳想出了几套方案,最简单的是骗王虎把这事儿说出来;如果骗不出来就和他讲道理,逼他说出来;实在不行就以情动人,在他面前大哭一场。韩芳眼睛很大,脸上皮肤白里透红,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杀伤力巨大,我都受不了,更不要提王虎了。他们见面的地方很私密,选在了海边的SPR咖啡馆二楼。上班时间下午两三点钟这里没有其他人,服务员、点餐台都在一楼。韩芳做了充分的准备,连擦眼泪的抽巾都准备好了。谁知事情却进行的超乎寻常地顺利,王虎还没等到逼供就招了——我们25年的兄弟情谊都喂狗了!——多年以后,韩芳当笑话跟我讲过这段情节,在此记录如下:

韩芳上来就问王虎:“你有没有发现冯骁最近有什么异常?”

王虎:“没有。”

“其实,你也不用替他打掩护,我已经知道他和那个女的的事情了。”

“哦……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招的。我今天约你出来,是想问问你怎么看这件事。你作为他们两个人的朋友,是什么立场?”

韩芳说的“他们两个人”可以指我和廖辉,也可以指我和那个女人,就看王虎怎么理解了。韩芳想,如果那个女人不是周娜,王虎可能会说“我和她算不上朋友”什么的。她知道王虎没有女性朋友。

王虎果然上当了:“我的立场?我操,我能有什么立场?我现在要是想对得起冯骁,就对不起廖辉;要是想对得起廖辉,就对不起冯骁。”接着他就开始吹他王虎多么多么讲义气那一套……

韩芳立即就明白了。

28

廖辉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周娜正好在我家——这次她真是过来玩的,我们没干什么——我看着手机来电显示,问周娜:“是廖辉 ,他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不知道。你就接呗。”

“喂——”

“喂,咋样啊?最近忙活什么呢?怎么也不联系我了?”听他语气还是非常正常的。

“最近有些忙,快毕业了。”

“哦……你媳妇给我打电话了。”我一口老血差点儿吐出来。

“她给你打电话了?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发发牢骚,说你最近在外面又拈花惹草呢,哈哈哈哈……”

“哦……”

“她说你和周娜好上了,哈哈哈哈。”

“……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我傻呗。……我说,哪能呢!都兄弟一场的,别瞎说了。”

“别听她瞎说……”我声音小的像是在喃喃自语,“她神经病,她神经病……”

挂了电话后我看看周娜,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周娜没看我,盯着墙角发了几秒钟呆,然后,她站起来,走到窗户那里,唰地一下把窗帘拉开了……

对面楼上,廖辉也站在窗边,看着我们俩,面无表情。

29

2008年的初秋,是我有生以来最为黑暗的一段时期。就在半个月前,我还在韩芳、周娜、廖辉之间左右逢源,处在人生的巅峰,几天之内就跌落到了谷底。除了与周娜的事情东窗事发之外,这段时间还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儿——当时我显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或者说我正在被周娜的事儿搞得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对我来说也许更为致命的另外一件事儿——如前文所述,我爸爸由于经济问题受到了纪检部门隔离调查。我得知这件事,几乎和我被发现出轨是同一时间,前后顶多相差不到一周:

应该就在我们去打飞碟的那天晚上,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因为他几乎不怎么给我打电话,所以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他给我打电话,似乎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问问我学习情况,钱够不够花,诸如此类。不了解我爸爸的人大概以为他是在主动和我和解(刚上研一的时候,我们曾经大吵了一架,关系几乎是完全破裂了),但是他的声音却像是一个久病的人,十分沙哑、低沉。

我问他是不是出事儿了?

他说:“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感觉他马上要告诉我点什么了,心都砰砰地跳起来;说真的,我早就预感过他会出事,但没想到是今天——果然,他和我说:

“冯骁,如果爸爸出什么事儿的话,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以学业为重,要坚强。”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清楚?你身体有问题还是怎么的?”

“人家开始调查我了。”他说,接着大概是怕我担心又补充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咱身正不怕影子斜,让他们调查去吧……”

我不理解我爸爸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有经济问题,这件事儿我是知道的——他也应该知道我知道!我虽然从未问过家里这么多钱是怎么来的,但我不是傻子,只要想一想就知道。后来,通完电话之后我才想明白:我们的通话极有可能是被监听的。

在事情发生之后的几年,我仍旧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我也逐渐明白,当爸爸给我电话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检察院一般是接到举报才会展开调查,等他们掌握了一定的证据证明被调查对象有收受贿赂的 嫌疑才会立案。在立案之前他们是不会通知被调查对象的,因为,一、这样会打草惊蛇,二、万一对方是清白的,一上来就告知你被调查了,有些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蠢事儿来,比方说自杀以向组织证明自己清白。我爸爸得知他被调查,或者用一个当年时髦的词儿,被“双规”的时候,他明白事情已经很严重了,尤其是对于他这个级别的人,检察院是万分小心的。他知道他的电话很可能被监控了,因此最后一句话,也是说给别人听的:一方面,为自己开脱;另一方面,让对方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干的,儿子没有参与任何不法行为;同时,他这也算是给我提了个醒儿,让我要小心,不要乱说话。

检察院的工作进行得很迅速,等到了我和周娜的事情被韩芳、廖辉发现的时候,我爸爸已经彻底被“控制”起来了,他被安排住进了检察院内的一个招待所,要出去办事——比方说去趟医院——也得打申请,得有公安陪着一起。

爸爸在交代问题的时候,把我完全撇清了——实际上我确实不知道任何内情,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事儿,但我知道我们家有很多钱,而他一年的工资、奖金加在一起不到40万人民币,傻子也能看出来有问题。我不清楚“发现自己亲爹有来路不明的钱,却没有举报”算不算违法。后来,检察院的人要约我来谈一谈,于是,我就开车回了东营一趟,并在交代完事情以后(“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爸什么都不告诉我”……),把我那辆奥迪 A4 留在了检察院的大院儿里。

在这里,我还是得补充一个细节,我觉得这可能是比较关键的一个细节:

在我开车回东营的路上,曾经有一个陌生人给我打过电话,而且不知道怎么搞的,居然不显示来电号码!对方没有说名字,说话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问我是不是冯骁?我说,是。我当时就以为是检察院的人给我打的电话。对方却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到了检察院后,就说自己什么事情都不知道。明白吗?”

我握着电话没敢吭声——当时我正在高速上,单手扶着方向盘,车速是180公里每小时——我搞不清楚对方真是我爸爸的朋友还是检察院的人故意来套我话的。

“喂?你听见了?”

没办法,我只能嗯了一声。对方马上就把电话挂了。

后来,这个人再也没给我打过电话,也没出现过(我记得他的嗓音,他再和我说话我能辨认出来),我爸爸也没跟我提起这件事,我也没问过他。这个神秘人就像是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消失了。我唯一的猜想就是,有人,或者有几个人,是在暗中帮我爸爸的;我爸爸的经济问题远没有检察院调查出来的那么简单。

30

我在东营待了几天,就返回了青岛,因为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还要回学校上课。车已经被人收上去了,我是坐火车回去的,中途还在淄博转了车。就几天的时间,已经今非昔比。我账户上仅剩下6840元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数字。

话说回来,虽然我们家出了很大的变故,但是这段时间真正让我心碎不已的,还是我与韩芳、周娜的关系。因为我知道,父亲那边(还是叫父亲吧)的事情我根本帮不上忙,而韩芳,或者周娜,却都要离我而去了,我几乎是要一无所有的架势。

我觉得自己还是爱韩芳的。我与周娜之间,更像是纯粹的肉体关系。我在精神上,希望靠近韩芳,需要她的支援,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但是韩芳那段时间根本不想见我。我知道她内心正在挣扎,我只能等待她的宣判。

喝酒可能是每个人感情出现问题时想到的排解方式吧,韩芳的同事兼室友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准备睡了。她说韩芳喝多了,把自己反锁在饭店的卫生间里不出来。我说,我马上过去。我穿上衣服就到处找车钥匙,然后突然间想起来,车钥匙已经上缴了。我只好打了个出租车去找韩芳。

那晚韩芳看到我后,迷离着眼睛,呵呵一笑,说:“老公,你来啦?”

我说:“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来,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要回家!”

“那你要去哪里?去我那里?”

“我也不要去你那里,以后……再也不去你那里了……恶心!恶心——”我不知道她是说喝酒喝多了恶心,还是说我住的地方恶心,多半是后者。

我和韩芳的同事一块儿扶着韩芳,打车回到她们俩租的房子里。我帮她洗干净脸,扶到床上。她拉住我的手,满嘴都是酒气,说:“你别走!陪陪我!”我犹豫了一下,就和衣在她身边躺下,我们就这样睡着了。

早上6点韩芳就醒了,收拾一下,就去上班了。走时什么都没对我说。

等到了晚上,韩芳回家,发现我还在她屋里。她就赶我走,我说我不走。她自己要走,我死命拉住她不让她走。

韩芳说:“冯骁,你他妈的还算是人吗?我他妈的就像个傻逼一样相信你……刚发现东西的时候我还在骗自己,我觉得你可能是喝醉了酒,就和个学妹……如果这样的话,我真的有可能原谅你,毕竟我很在意你……可是你……你他妈的,居然是跟那个骚货!而且……居然这么长时间了,瞒着我,你们两个……奸夫淫妇……真没想到,真没想到。你知道我为了咱们这份感情付出了多少吗?你知道吗?……”

她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但是突然间,又提高了音量,“你爱上她了是吧?你就喜欢不要脸的是吧?你……你给我滚!滚!”

她站起来推搡我,把我往门口推。一边推一边大声骂我。

“我知道我错了,”我扶着门框,就是不出去,“我不爱她,我爱的人是你!”

“别骗我了!别他妈的骗我了行不行!行不行!!!”她的嗓子都快喊哑了,一边哭一边喊。

过了一会儿,她总算稍微平静了一会儿,但嘴里还在说,“ 你觉得,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觉得我能忘掉那个骚货吗?我能吗? 我们俩完了,真的,冯骁。我不可能忘掉这件事的,我也不可能原谅你。你走吧……”

那天晚上,我离开韩芳的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从她那儿步行回的家,她住在秦皇岛路,就是2012年石油管道爆炸的地方,从她那里到学校有15公里的路,我花了三个多小时才走到家。我一边走,一边流眼泪。我知道,我已经把一件最美好的事物毁掉了!

31

我和韩芳分手之后,又过了半年时间,到2009年的春天,韩芳拿到了去英国留学的签证。这是在她计划之中的。但是我的签证,却迟迟没有消息。其实即使拿到签证也没什么用,等我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们家已经算是彻底地破落了,出国留学已经完全不可能。我也早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

我与韩芳最后一次相见,也是很有戏剧性的。如果你经常打游戏,就知道有“补刀”这种说法。在一个人要死但是还没有死的时候再给他一刀,让他死得彻彻底底,永不得超生。韩芳在出国的那一天,就完美地给我补了一刀:

我打听出她是哪天的飞机,就提前坐大巴去机场等着。我想在韩芳出国前见她最后一面,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即使我们做不成男女朋友了,我也对不起你!”另外,我还给她买了一条彩虹色的围巾(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彩虹有特殊含义),希望她能戴着去英国。

我在机场等了两个多钟头,然后就看见韩芳和她父母出现了,随他们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男的。我走近一看,居然是廖辉!居然是廖辉送韩芳一家来机场的!

见面的时候都挺尴尬的。韩芳的父母我之前见过,他们还记得我,他们也肯定也知道我那些事儿。廖辉,自从出了事儿以后(我出轨、我父亲入狱),我们就不再说话了,在学校碰着面也只是点点头儿。没想到这些人今天在机场全都碰见了。这完全打破了我原来的计划——我本来是想和韩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让她原谅我,如果我们还有机会的话(我是说如果),请她等着我——现在好了,我们俩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话了——我把围巾给她,她推脱了几下就收下了。我祝她路上顺利,在英国好好保重。她说谢谢。这样就结束了。

我看着她和父母道别,和廖辉道别,然后推着行李车走向安检门,最后消失在门后面,看也没看我一眼。

32

然后就到了搞笑的部分了:

等韩芳走了,廖辉走到我面前,问我是怎么来的。我说坐大巴来的。

“那我拉你回去吧。”廖辉说。

韩芳的父母也一边抹眼泪(韩芳走的时候他们哭了),一边说对啊对啊,正好廖辉有车,就一块儿回黄岛吧。

我说:“不必了不必了,我要去青岛,不去黄岛。”

廖辉就问我怎么走,说要捎我到坐车的地方。

我说:“我都买了大巴票了,你们快走吧。”

其实他们大概能猜到我在撒谎,但没有揭穿我。他们就这样走了。等他们离开以后,我又在机场里转悠了半个多小时,然后才买了一张回黄岛的车票,回黄岛去了。

那半个小时的人生感悟——撕心裂肺地痛,如果你也有过类似经历的话——让我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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