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君住长江尾(十)我丝毫没有对关傲君隐瞒我对陶鑫的好奇和不满,直截了当地问他说:“陶鑫和马青儿的事儿你一直都知道是吧?”
关傲君同样直截了当地说:“对。”
“陶鑫有妻子,为什么还这样?”我死死盯着关傲君,眼前仿佛一直晃荡着马青房间门上那张“请勿打扰”的牌子。
关傲君对着我轻轻地笑了笑,腮边现出两个酒窝,那里面百转千回转动的,似乎都是故事。“你爱情小说写得不错,可你不见得懂得爱情。”
我往上扬了一下眉毛,“你懂?”随后,我嫌不够尖刻似的又加了一句:“嗯,你肯定懂。”
我猜陶鑫是深爱马青的,当初我读完马青那本《南京西路595号》的时候,对她说:“马青儿,说心里话,我看了你写的那么些东西,这本小说最让我感动,跟真事儿似的。”后来当我知道陶鑫这个人的时候,我便明白,那些其实都是真的,有关小说里那个有一双大眼睛的金宵,有关金宵和他爱着的女人在上海偷偷摸摸地激情燃烧,原来都是真的,只不过马青把主人公换了一个名字而已。我当初甚至笑马青给自个儿的小说取了一个类似恐怖推理小说的题目,现在我知道,那个南京西路595号,是陶鑫当运动员时住过的地方。马青告诉我,陶鑫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和最青春最快乐的岁月,都是留在那里。马青还告诉我,当年和陶鑫住在一个房间抢着用一台电扇的人,是他这辈子最最要好的朋友。这个人就是关傲君。
我看着关傲君,收起了刚才的尖刻。我说:“我不知道现在你有没有看马青儿的那本新书,那本书里的女主角疯狂地爱着男主角,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她能放弃一切,而她也深信男主角是爱她的,可是,为什么那位优秀深情的男士不能为了她放弃一切呢?更何况,女主角要求她放弃的并不是一切。”这次我没说北京话,语气郑重其事了很多。关傲君认真地听着,没有打断的意思,于是我又说:“既然那男主角深深地爱着女主角,既然他不爱他的妻子,那为什么他当初要跟他妻子结婚?想必当初也是爱得很深吧?既然可以谈婚论嫁的爱情都能改变,他现在的爱情又怎么能让人相信呢?”
见我差不多说完了,关傲君把身体往沙发外侧挪了挪,靠我近了一些,“我记得你的《错爱》里有一段话是这么说的:‘很多时候,我们会误会自己的感情,只有当你遇到你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原来过去所经历的,都不能叫做爱情。而放弃却是十分困难的事,我们之所以不能够完全放弃原来的误会,是因为我们是善良的。这样的时候,除了等待,我们还能做什么呢?等待命运再给我们一次不顾一切的勇气,等待生命再给我们一次修改生活的机会,等待上天再给我们一次勇往直前的缘分。也有可能,我们等来的都不是这些,而是被某种良药冲得越来越淡然却永远都无法忘怀的刻骨铭心的遗憾。’”
我惊讶极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关傲君会一字不差地背出我小说里某一个章节的原话。说实在的,我自个儿都不一定能准确无误地背出来,而他却背出来了。有备而来?我不知道。
关傲君看着我,用他那双迷人的眼睛。我说:“既然你背小说,那么我也背一句吧。马青新书的结尾说:‘她知道她的等待也许是遥遥无期的,但是她会等下去,因为她觉得,今生今世,只有金宵的爱情能够让她幸福。正因为如此,所以她选择等待。她站在南京西路上,隔着马路望着595号的金色门牌,就好像隔着千万道钢筋水泥悄悄地望着她用整个生命爱着的金宵。’”
“我是懂的,你懂了么?”
我迷蒙地看着关傲君的眼睛,“小说是我写的,我想我应该懂吧。”
关傲君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问我:“你知道我们的朋友为什么都肯接纳马青么?”
我微微笑着回答他:“因为他们都看过马青写的这本小说。”
关傲君给了我一句赞扬:“很聪明。”
一定的,如果有人看过这本书,如果这个人知道书里写的是谁,那么这个人一定能看得出写书的人对金宵是怎样的感情,那种深情是不可能被埋没的。
我想起刚刚在酒吧里我问孙明辉有关一个女人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个房间里能做什么的问题,觉得自己真是傻得可以,于是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关傲君见我莫名其妙地发笑,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敲打,问:“又想起什么笑话了?”
我止住笑,靠在靠背上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她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她知道自己身体里蕴藏着某种可以燃尽一切的热情,而能够唤起这种热情的,除了金宵,没有别人。于是,她在她和他共同的渴望里,一次又一次地对金宵绽放着自己的美丽’。”
关傲君挑了挑眉毛,“‘请勿打扰’后面的故事?”
闻言我大笑起来,我不知道是关傲君原本就对所有人都善解人意还是我跟他有着叫不上名字来的一种默契,他为什么能如此准确地说出我的所思所想呢?等我笑够了,我跟关傲君说:“爱情实在是一件太辛苦的事儿,马青儿辛苦,陶鑫也不容易。”
关傲君的表情有了微微的变化,我看出来了。“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最伤神的。但就因为伤神,你才会明白那些东西对你有多重要,折腾来折腾去,其实都是心甘情愿的。你说呢?”
我则令关傲君万万没有料到地转移了话题,我问他:“你的小老鼠还好吧?好歹也在我家住过,时间长短也是客人了,问候一下是应该的。”
关傲君满眼疑惑地望着我,也许是猜不透我这么问他是个什么目的。其实我没有目的,我只是想知道关傲君这么一个性情中人的感情生活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跟陶鑫的一样轰轰烈烈呢?凭我的感觉,我觉着关傲君十个执着的男人,没准儿能和齐磊有的一拼,可是男人执着似乎就代表着伤害,固执的男人有很多,就算是他们到了遍体鳞伤的那一天,都还是不肯放弃自己的执着。
“你别想,什么都别想,我没别的意思,随便问问而已。”我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抹了抹有点发涩的眼睛,真诚地望着关傲君。
“也就是说,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咯?”
还没等我搭话,门铃响了,我朝关傲君似笑非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见到了马青和马青臂弯里紧紧勾住的陶鑫。陶鑫显然是没有想到关傲君在我房间里的,愣了一愣,他还是进了门。马青则对关傲君坐在我房间里这件事表现出相当的理所当然,她坐到床上,朝沙发上的关傲君一扬下巴,“来了很久了吧?”
关傲君笑笑,“没有你久。”
可能是激烈的爱情让马青变笨了,照道理说,这种圈套她是不会上的,然而她却钻进去了。她说:“我这不是刚进来么?哪儿有你久啊?”
关傲君不出我所料地告诉她:“我指的是来这家宾馆的时间。”
马青的脸果然小女儿家家地红了,陶鑫那边有点难为情地笑了笑,开口问关傲君怎么会在我这里的。于是,有关邱建国和孙明辉的种种都进了陶鑫的耳朵,唯独漏掉了齐磊。我知道,这是关傲君在还没有弄清楚齐磊和马青之间利害关系之前的保守行为。我又一次惊叹这个男人的善解人意,似乎只要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就永远不必担心是不合适的。
我打算等我跟马青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再跟她说齐磊的事,现在暂时先解决话题吧。于是,我自作主张地把话题带到了羽毛球上。“你们都什么时候训练呐?”我问关傲君。
“上午下午都有,中午午睡。”
马青笑,“你资格这么老,还用得着遵守这些规矩?”
“他说了,教练的话还是要听的,是吧?”我故作天真状地问关傲君,也忘了照照镜子看看自个儿脸上今儿有没有多一条皱纹。“明儿我能去看你训练么?”
关傲君正在考虑还没答应的时候,马青就已经替他做决定了,“怎么不行啊?去,让陶鑫开车送你去,咱俩一块儿,我还真没见过他们正儿八经训练是什么样儿呐。”
关傲君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着陶鑫苦笑,一边笑一边摇头。这是一种亲昵的表示,如果他没有认可马青是他好朋友的亲密爱人,是决不会有这种举动的。
我发现我开始渐渐了解关傲君了。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那晚,陶鑫没有回去,我没有机会和马青在一起说话。关傲君在深夜告辞,说定了明天带我们看他的训练。那时候我只是想找一个话题,顺便找一个机会逛逛上海,我并不知道,我会在那间体育馆里丢了自己,甚至连找回来的念头都没有一个。[小小 (12-6 22:39,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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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 up[wangye (12-7 0:56,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2楼
我发现我开始渐渐了解关傲君了也许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Kula (12-7 3:37, Long long ago)] [ 传统版 | sForum ][登录后回复]3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