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彼岸花(中)江湖上的人就是江湖上的人,永远得不到安定!
不安定的人更是对爱情有种本能的渴望,为爱奔忙。
“我怀念那种感觉,痒痒的,暖暖的!”
姚十二年轻的时候,喜欢四海为家,喜欢奔波在路上——尤其是那次修行功亏一篑以后;因为他相信“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是一般官方的解释,然而一位知情人士后来透露,真正的原因是十二相信在这种时候最容易遇见爱情。
(哼!爱情?妖精吧!——迷惑着他一辈子!)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最终他遇见的不是爱情,而是妖精——迷惑着他一辈子。
“白,真白,晶莹剔透,雪一样的肌肤,看了就让人恨不得贴上去,紧紧地贴着,不要离开;小小的嘴,可爱的嘴唇,红红的,似乎没有涂过唇膏,使我联想到了绣在白色绢帛上的一朵梅花,那么自然,那么清新,大大方方的呈现出来,没有刻意的雕琢和掩饰。”
妖精能有如此清秀面容,岂不难得!
“最迷人的还是那双眼睛,娇美如水,柔情万种,却又隐隐透出一股细细的冰山似的冷峻,令人不敢太过亲近。”
好熟悉的香气,幽幽地飘来,若隐若现,若即若离;有野菊的不逊,有腊梅的孤傲,有茶花的淡雅,有茉莉的清新,还有牵牛的空洞。
“我以前肯定认识她!”
“不是吧,这么俗!”
“真的!很远很远的以前!”
“那你怎么还记得?”
“因为是命中注定!”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盘山道,弯弯曲曲,抟扶摇而上,宛若银色的长蛇;一旁是峭壁,一旁是深沟,只留出窄窄的一条生路,在这条路上,人们膨大了所有感情,以求得一时的解脱。
姚十二仔细偷瞄着身旁佳人,全然没有察觉她是个妖精,深深陷入感情的泥沼。
“我要那朵花!”,就在姚十二色迷心窍的时候,她手指着窗外,大声喊道;好像并没有特意在对谁说话,又好像是在跟所有人说,而这所有人不过姚十二一个。
十二扭头望去,“嗯~是那朵花吗?……”
那是一辆什么车啊!
一路上,她再无其它话语,嘴里不停念叨,“我要那朵花!我要那朵花!我要那朵花……”,如同中邪一般。
姚十二心里暗自揣度,“哎,邪了门了,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怎么说犯病就犯病呢?莫不是鬼上身?!”
不过就算是鬼,十二也无所顾忌,谁让她长得好看呢!天下人都知道,姚十二的衣橱里就圈养着一群女鬼,每天晚上从黑暗中飞出,在他身上咬着,吸他的血,他却乐得其所。
九星望月落深山,
碧海藏尽千古谈.
神泪飘摇塞穹宇,
绝影黄龙破山岚。
不愧是人间天堂,“景美,人更美!”,这是姚十二最发自内心的感叹。
与此同时,十二也发誓一定要为她摘下那朵花。
可他万万没有料到,九寨黄龙一别,十年之间再没相见;
“梅花香自苦寒来”,缘分也需要历练。
十年之中,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朵花,想着车上那个傻小伙儿。
哭,流泪,流泪——她知道那朵花把十二带到她身边,也会把十二从她身边带走!
排解心中郁闷之情的最好方式,十年却成就了一座眼泪铸成的桥。
而癫子张一个人藏在不知哪个角落滴咯十年屎!
一个落泪,一个滴屎,天壤之别,
不过幸好没有滴成一座屎桥!
就算滴成了也没什么用,不会像泪桥那样连通此岸与彼岸,大不了遗臭万年。
他有什么资格知道彼岸之路!
可谁让他是“癫子”张呢,由他去吧,算是尽人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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狮子吼罢,佛音传四方!
姚十二曾经遍读佛经,他也想向佛祖学习,行大成菩萨道;
以自己的一腔热血养活了一帮女鬼而无怨无悔,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不过,还不止如此。
姚十二傻吗?大家都说傻。
傻在哪里呢?那还用说,就是傻呗,哪儿都傻,傻冒烟了!
如果有人看不出他傻,那就真傻了!
然而,最经常被江湖人士——甭管是个小罗罗,还是头头脑脑什么的——所引举来证明姚十二傻的例子就是她。
套用魏忠贤的墓志铭,稍作改动,“为了她,他把自己这一生给忘了!”
为了谁?为了一个妖精。
“值吗?”鬼门书生晚年也有了一定境界,所以逢人必问。
“嘿嘿。”姚十二只用傻笑应之;又是傻!
墨子有“三表主义”:
“言必立仪。言而毋仪,僻犹运钧之上而立朝夕者也,是非厉害之辩不可得而名之也。故言必有三表,……有本之者,有原之者,有用之者。
于何本之?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
于何原之?下原于百姓耳目之实。
于何用之?废以为刑政,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
此谓言有三表也。”
马员外是个文化人,所以他在证明姚十二傻的时候说:“
我也有三表。一表,纵观古贤圣王无一沉迷女色者;二表,天下苍生看得真真切切,他为了个妖精竟然剃头当了和尚;三表,姚十二没有行过一件教化之事,虽别号“济度”,却只把自己给度了,于百姓苍生何利之有!”
言下之意,你姚十二做和尚是动机不纯,六根不净,悟道不透,道行不够。
所谓慧根太浅,不是傻吗?
傻不傻,傻哉?傻哉?
什么是傻?骗了别人的银子,骗人的傻?被骗的傻?
为政者,为公傻?为私傻?
庄子曰:“吾生有崖,而知无崖。以有崖随无崖,殆已。”
所以在众人永远弄不清傻与不傻的界定时,十二只好我行我素。
正是十二的傻成全了他真正向佛祖学习的心愿,因为他为了一个妖精无私地奉献了自己宝贵的一生,进行了一次伟大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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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马员外等人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知道彼岸之路。
所以,面对他和天下人的诽谤,姚十二从不介意;在天下最可怜的男人眼里,马员外也是可怜的,不仅因为他养的那些恐龙,也因为姚十二的存在。
可是宿命难以说得清楚,而正是宿命把姚十二和马员外搞在一起,不是彼岸之路,也不是她。
之后,马员外没有再回到龙城,因为他养的那些龙全部都跑了出来,而如果有马员外在的话,事情不会发生。
那他到哪里去了呢?
有人散布谣言说,马员外和她私奔了。
鬼门书生不信,“就老马那审美观,见了她还不得像上次那样吓得屁滚尿流!”
可是,有人说,老马之所以能带她走是因为她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了,有点鸭嘴龙的味道,很合老马的口味;而她因为觉得老马长得像日本人,所以才下定决心跟了他。
可把癫子张乐坏了,他认为这次简直就是看姚十二的笑话,“活了一辈子,没今天这么高兴过;就那种男人还把她给拐跑了,真是有意思!”
现在最想不通就是姚十二,虽然他当了几十年的和尚,可是他突然发现,参悟这件事情比参透佛理还要困难;不过,细细回忆回忆老马那个样子,还真有点像日本人,尽管他是个回回。
“难道少数民族就能夺人所爱吗?那我不如围上围裙假装傣族,去抢他回回的婆娘!”
“哎呀,走错咯,走错咯!你要时刻记得你是出家人!”鬼门书生晚些时候的任务之一就是这个——每当姚十二要犯错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捅一捅。
“老子就不兴浑一次嗦!”
“哎呀,你去管他们两个爪子嘛。反正都丑到一堆去了!”
“诶,你莫说,也是!”姚十二的心又放了下来;同时放下心的还有那只在他头上织网的蜘蛛。
别看姚十二做了和尚,他心里对她其实有种本能的牵挂,本能,佛祖对它大概也没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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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所有人都知道那座泪桥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姚十二的生命就被推到了悬崖的边缘,因为他带给人们的希望实在太大了,于是在这希望破灭之时,人们的愤怒会以最激烈、最能宣泄心中仇恨的形式爆发出来。
“你出去躲一躲吧。我看这座小庙子是保不住你的!”不语大师以他那熟练的却并不容易被人理解的手语说道。
然而姚十二没有走,他决定留在华藏寺,他告诉师傅,如果他死了就把肉喂猴子吃;可是他哪里能够理解猴子对那一身腐肉的厌恶,所以说慈悲心也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想。
不过,由于怕连累了同门,姚十二还是离开了华藏寺,藏进深山,和猴子一起度过了后半生;没有人找他的麻烦,因为就算是真正面对面见过他的人也认不出他来。
据传,他娶了一只母猴子,有个小孩,长得尖嘴猴腮,但没有尾巴;母猴的头上插着一枝花,一支白里透红散发着紫色迷雾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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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十二小时候跟一个小老头儿学习过一种妖术,那老头儿说是西域拜火教内的不传密法。(其实根本不是什么妖术,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不传?你现在不是传给我了吗?”小十二问。
“哦肉八四他门拜佛告咧,哦四告女,八四团女!”
“原来如此。那也是一个老头子以前教给你的吧?”
“四咧,四咧。压个比哦怀丑咧搂豆滋咧!”
其实此术甚为简单,只需要把黄豆拌着酱油和芥末往肚里灌个两三斤就成,可是不同人身上会产生不同的效果;对姚十二来说效果是显而易见的,一个本来绝顶聪明的人变傻了!
天灾?人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是星星还是月亮?”
“不是一样吗?都在或远或近地发着光。”
“嗯,大概月亮就是灌过黄豆拌酱油的星星吧!”
“万物都像火焰一样,由别种东西的死亡而诞生。”
一切都在灰烬里重生,回忆,过去,欢笑,幸福,痛楚,经历……
走进去,出不来,抹不掉,忘不尽,埋藏了几世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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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奇怪的地方,山又大又多,树又高又密,飞禽绝音,走兽绝迹;里面的人不想出来,外面的人不愿进去。
在四周环绕着大头山、二头山和小头山的中心地区有一个水潭,黑黑的,深不见底,
鬼门书生在潭边生活了十九年,山也黑,水也黑。
每天起床,望着飘满白色雾气总让人不寒而栗的水面,他都会激动得不顾一切地跳下去,扑腾着,嬉戏着,笑着,哭着,甚至呆呆地浮在上面一动不动,直到看见太阳出现在正上方,透过山口和树叶,晒下星星点点的阳光。
从水中上来的阿朱不喜欢穿衣服,任凭身上的水分蒸发殆尽,便津津有味地梳理上面和下面的毛,然后开始能够持续一下午的数树叶游戏。
阿朱数树叶不像别人,一片一片,依着次序,挨个挨个,数完一棵树换下一棵;他一下午可能连一棵树的树叶都数不完,因为他从来不知道哪些是自己数过的叶片哪些还没有数过,他也许会数着同一片叶子而乐此不疲。
晚上,是阿朱最活跃的时段,他会把早上咬着浑身毛发钓上来的鱼、虾、贝类、螃蟹等煮成一锅吃下去,接着用剩下的骨头从事迷信活动。
原来永恒不是在未来每时每刻的存在,而是独立于时间,成为不朽的纪念碑。
其实十九年里,阿朱一直思索着一个问题:今生他忘记还的究竟是什么?
“见到她,你依然会心动吗?”
“我想不会了。”
“你真的认为她已经死了?”
“对,我要去给她扫扫墓,献上一束黄色的野菊。”
爱在一瞬间被唤醒。
“难道那真是遥远的记忆吗?”
“平时看你头那么大,怎么就没有脑子呢?!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嘛!”
“你不要这样嘛,每次都拿我的头说事!”
“都是你撮烂事,看哇,把她都撮死了!”
鬼门书生撮死了不少人,但是从来没有忏悔过,还在继续不停地撮着,撮着,这就是“鬼门书生”此名的来历;不过,姚十二认为“撮命书生”更合适。
在山里的那几年,阿朱没有人可以撮了,就开始撮自己,怎么撮?他好像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很蹊跷!
就这样撮着撮着,十九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鬼门书生终于熬出了头,但是那个问题他始终没有想通;看看他那个大头就能明白。
------------------------------------------------------------[無有無有 (6-23 18:25, Long long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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