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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慧玲

自游鱼

回骂不重要，我关心的是岛国人民以什么样心态看待被骂，能不能理解别人，也帮助我们了解自己。

　　这一段时间脑里常常泛起一个人的名字：孙旭。我并不认识他，但是在不认识他的过程中，偶然想起时心里会有些沉重。回骂不重要，我关心的是岛国人民以什么样心态看待被骂，能不能理解别人，也帮助我们了解自己。这个由网络爆发出来的事件，足以创作一出戏的，我想，虽然我不是一个很有创造力的写作者。

（甲）

　　爷爷孙旭来自中国江苏。17岁获岛国奖学金到立化中学念初中三年级，后升上莱佛士初级学院、国立大学机械工程系。他成绩表现优异，大二期间优秀生榜二度题名。大四那年，即公元2012年2月18日晚，爷爷在中国社交网上留言：“最烦的就是新加坡那些不小心碰一下，就在那边瞪你，或嘴里絮絮叨叨的中老年瘪三，在新加坡狗比人多。”此言一出，致使原已对政府输入大量移民感到强烈不满的岛国人民哗然，网上鞭挞声一片。爷爷抵不住讨伐压力，家中劝他，终于低头认错，撤下网上言论，寻求本地中国大使馆帮助。大学当局后召开听证会，3月13日公布结果，罚爷爷3000元，做社区服务三个月，并取消最后一学期奖学金，偿还8200元。爷爷道歉受罚，延后毕业之期。

　　终于考获国立大学文凭，爷爷思索出路，考虑他日再转到其他国家。结果，他为一家政府企业所聘，因为工作态度积极，颇受器重。也因为得到这样的机会，他工作上亦不敢懈怠。爷爷的名字许多岛国土生土长者本来未必会念得出来，但因多年前的“狗事”，倒是家喻户晓了。工作之初，同事知道他的，有者窃窃私语，有者似乎也有亏似的，对他特别好，而更多的人其实以平常心对待。后来工作日益忙碌，时过境迁，加上认识奶奶，成家以后，许多务实的考虑，让他决定在岛国安身立命。再后来父亲、姑姑出世，生活的关注点又转移到栽培孩子身上了。学校放假时，爷爷奶奶带孩子到中国看望家中老人。但是据姑姑说，她有时渴望放假时可以像许多同学那样，到其他地方玩儿，而不是非得回江苏不可。我现在因为工作的关系常跑中国，但也不是回爷爷的老家了。

　　我是在无意间从一些旧资料上知道爷爷当年在大学的事，问他时，他还有些骄傲地说，自己的名字留在岛国一段新移民历史当中。血气方刚时心里真是恨，如果不是看在即将毕业的份上，断不道歉，心里骂得比在网上留言还凶。但也还好当时道了歉。岛国网上鞭挞声虽然未断，但这个当日被看作火点，今日看来是涟漪的事情，也让许多人思考、讨论，过程虽不容易，却也是岛国需要经历的。

　　我心中暗笑爷爷：“后来你竟也成了此处中老年瘪三？”

（乙）

孙旭，来自中国江苏。17岁获新加坡政府奖学金到立化中学念初中三年级，后升上莱佛士初级学院、新加坡国立大学机械工程系。他成绩表现优异，大二期间优秀生榜二度题名。大四那年，即公元2012年2月18日晚，在中国社交网上留言：“最烦的就是新加坡那些不小心碰一下，就在那边瞪你，或嘴里絮絮叨叨的中老年瘪三，在新加坡狗比人多。”此言一出，致使原已对政府输入大量移民感到强烈不满的小岛人民哗然，网上鞭挞声一片。孙旭抵不住讨伐压力，家中劝他，不得已低头认错，撤下网上言论，寻求中国大使馆帮助。大学当局后召开听证会，3月13日公布结果，罚他3000元，做社区服务三个月，并取消最后一学期奖学金，偿还8200元。孙旭道歉受罚，毕业之期被拖延。

　　后来他离开了青少年时期居住了十年的新加坡。一走，就破口大骂了。

（作者为联合早报助理总编辑兼华文报集团文化产业部副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