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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4月8日 第六天 又下雨了
卡拉门巴
卡拉门巴是藏族的叫法,地图上这座山通常叫“边巴拉”,到达白马狗熊前最后一座山头,也是进入峡谷后第二座需要爬升到3600米以上才能翻过的山。前几天还时不时在猜测卡拉门巴上有没有降雪,今天终于要上山了。
爬升之前先继续沿河边走一段,然后路线偏离雅鲁藏布江开始缓缓上升。这条翻越卡拉门巴的路线其实是个shortcut,选择一条相对较直的路线挺进白马狗熊,而雅鲁藏布江到北面去拐了一个又大又缓的弯后再掉头南下。最初爬升的时候还有点阳光,花雕精力充沛的拿出随身小本子来采访每一位藏族兄弟无人区穿越经历,这可是第一手资料。
喝中午茶的时候,开始飘雨,第一次亲眼见识了猎人怎么在雨中生火。理论上不稀奇,用油,可是经验和火候没有练习到大师境界,肯定达不到实战要求,比如他们6个人可不是每个人都把这个玩好。一旦最小的火花起来,鼓风机就派上用场。对了,西饶带的鼓风机也是最重要的设备之一,后来摇柄坏过两次,都把西饶急坏了,幸好想办法修补了将就用。西饶有一点跟我和花雕相同,那就是背的东西从头到尾基本没有减轻。他背的都是大伙的生命线,火种,门巴刀,鼓风机,铁锅,盐巴,茶叶等等。其中盐巴也是跟食物同等重要的东西,不吃盐就没力气爬山。另外5个人除了帮我和花雕再背了大约20-30斤东西以外,主要任务就是背食物,出峡谷前最后几天肯定比我和花雕还轻松。回到喝茶,有鼓风机的帮助,就可以点燃指头粗的树枝,只要不湿透了就行。燃烧小树枝的时候,更粗一些的树枝就在火焰上方烤着,不一会就可以烤干并燃起来。等到手臂粗的树枝都可以燃起来的时候,基本上就没有后顾之忧,随便怎么玩都可以。
整个下午就是没完没了的爬山,最初不算太急,但重要的是下雨。湿滑的地表,湿漉漉的植物,阴森的原始密林,有限的能见度,一切都非常压抑,还提早天黑。下雨之后一张照片都没拍。
快到营地之前有一段很陡长的爬升。次仁,柏玛和桑金本来就在前面,最后阶段就加速到前面扎营去,本来和我们走一起的西饶和乔列也哼着调子呼呼的就把我们超过,阿旺虽然慢点,姿势狼狈点也能比我快不少。乔列超越我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似乎他哼的口号是配合呼吸以及步伐来的。这时候才猛然想起,山里人负重走山路的时候都有这个习惯。那个山沟在还可以只用脚走的范围内算是非常陡峭,如果不想办法Z字形上升的话,超费力气。也因为陡峭,前面人的脚就在眼前,给我一个机会仔细观察他们的步伐。他们选择的落脚点是有规律的,慢慢我能看出一些道理来,从此以后就有意无意学习他们的走路方法,对后面20来天以及从此以后的所有徒步都很有好处。不得不说,走山路是技术活。
急剧的爬升,特别是吃饭时间前的急剧爬升,对于花雕来说似乎算是稍微困难的活动,就像我在湿滑地表上下降一样。后来自己总结,花雕下降和横切强些,我上升和在岩石上跳跃强些,花雕干的技术活,我吃的身体饭。为了想早点到扎营地休息,就先一路爬了上去,快到的时候碰到次仁和柏玛下去接应花雕。5号营地在一个山口里,这种地形本来是扎营的忌讳,不过这个山口是单面的,一边就像个山口,另外一边却是一大块小平原,森林茂密,植被繁多,完全不用担心突来飓风导致体温骤降。真的到了第二天早上出发才惊叹,卡拉门巴上有这么大一块平地啊。
直接在雨中扎营喝茶这似乎是第一次。为了保持体温,防止出汗的身体被雨水再次打湿,我第一次用上全套防水外衣和裤子。大家都冷,使劲往营火上加木头,火焰高达十数米,火星满天飘,煞是壮观。可怜我那薄如纸的Marmot Precipe防水裤碰着一颗火星就破了一个小洞,幸好反应快,只让火星点到一处。万分希望明天是个晴天。
2007年4月9日 第七天 太阳
沼泽地 传说中的白马狗熊
前一天就说了好多次,今天要经过一个沼泽地,还谣传沼泽地晚上曾经看到过鬼火。我不是超人,昨天半夜不能一个人跑到沼泽边上看看有没有鬼火实属无奈,大家见谅。还没见过沼泽地是什么样子,很想见识,不过不能抱太高期望,西饶他们的理解有时候不太一样,比如只要河流上有个1-2米高的跌水他们就说是瀑布,好几次西饶让我看瀑布的结果都是让我晕掉,还好他清楚明白我们要看的藏布巴东瀑布是哪个。
早上看见阳光,身心又好像获得重生一般。雪山山头就在我们头顶上挂着,想想都爽。从营地出发没一会儿,就进入沼泽地范围。虽然这个沼泽地和我想象的还是不一样,但看起来不错,至少风景没让我失望,就是拍照很麻烦。一脚踩下去软软的草甸就冒出水来,站在一个地方不动就要慢慢下陷,不到两分钟脚面部分就会完全被水淹没。而我不幸正好属于那种,要瞄上半天才能按一次快门的。本来徒步鞋防水功能正常还好,可惜经过前几天的验证,我那双已经两岁多的徒步鞋似乎已经快到大限,开始有些小逢。鞋子在出峡谷前的最后几天终于给我拆台,甚至可以说这双鞋子是导致我不能一次性完成雅鲁藏布大峡谷的最主要原因。
这个沼泽其实一半是湖一半是沼泽,我们就在绕着湖边的沼泽里的草甸上前进。西饶带路,所有人跟着他绕,因为看起来一样的草甸有软有硬,如果一步踩错,半个身子就下去了。虽然大部队一起前进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若真的陷进去,又是一个物质心理的双重打击。有西饶这样的好向导是我们的幸运,曾经看到过一位中科院士的记录里,就是淌水过去的,呵呵。过到大约一半的地方,还插了几根以前西饶带进来的经幡。阳光难得,我和花雕都把机器掏出来比划了好久,这个地方正好用得上超广角,最后还是我先撤。
离开沼泽进入树林,这里又是一个伊甸园一样的地方。形态各异的巨树支撑起一个巨大的空间,其中树枝藤条穿来绕去,所有树枝树干上都布满青苔。初升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透过,把无数的金斑洒在地上树根上,跟青苔的颜色混合变成暖暖的黄色,空气里则是雨后天晴那种湿润的味道。整个环境无限量的刺激我的眼睛和大脑,如果不是想着白马狗熊,又想在这里多呆一阵子。
昨天到达的那个半山口确实不是我们翻越卡拉门巴的最高点,在那片湿润的树林里继续上升一段时间以后,终于爬到地图上标注的边巴拉山口。开始下山没多久,我果然落到队伍最后。花雕一句话,把我从郁闷中拯救出来,看,白马狗熊。
开始下降以来,我一直忙于观察地形,从来没有真正把头抬起来过。这下被花雕叫住才发现前面的群山包围之中,在雅鲁藏布江的南岸,好大一块平原,几乎全部被森林覆盖,而我们所在的卡拉门巴就是这群山中的一座。这块平原的正中央有一稍稍隆起的台地,那里经幡飘扬,看起来仿佛一座小城。Pemako Chung,here I come!
我承认,我的语言能力不足以把白马狗熊所在的独特地形描述得够清楚,感觉连照片也不能简单地表现出整个的花朵形状。最好的办法是画图加说明,不过还是有必要尝试一下。藏语白马狗熊,直接翻译就是白马狗寺,是一个建于大约800年前的寺庙,现在只剩下废墟,也就是我眼睛看到的那个经幡飘扬的地方。而“白马狗”这个名字本身,表示一块地域,最初的意思就是“墨脱”,也就是花。晕了?墨脱是莲花,白马狗也是?完全没错,东西的名字用到地名上,慢慢就习惯并固定下来。就好象新加坡有地方叫Bukit Merah,马来语“红色的山”,还有个地方叫Red Hill,英语“红山”。两个地方很靠近,最初本来是指同一块区域,后来定地名却区分开来。同样表示莲花一样的地形,白马狗用了Pemako,墨脱用了Metok。具体的讲,白马狗熊周围有一共8座雪山,把这里围成一朵莲花。而雅鲁藏布江在这里,正好是一个开口向北的马蹄形拐弯。从天上看垂直往下看,就好象一个圆圈里又交接了另一个较小圆圈的一部分。更为巧合的是在这个完整的圆圈里面有两个点,其中一个是白马狗熊,另外一个点是一座独立挺拔的山峰。白马狗熊几乎位于完整圆圈的中心,而那座山峰则位于部分圆圈的中心。也就是说雅鲁藏布江绕着山峰在白马狗的花朵里转了半圈,那座山峰和白马狗熊隔江相望。并且那座山峰是一个很规则的圆锥,不是加拉白垒的卫峰侧峰或者尾巴。着整个群山环抱的地方就像是定做的,不是天然的。
在白马狗熊背后,距离更远的江边,能看到一道白色山涧,那可是我早就见过的地方,照片上见过。06年6月磨房论坛上的3位驴友就在那里折返。现在所在的卡拉门巴山上其实距离白马狗熊还很远,镜头拉到最长200mm还是什么细节都看不到,不过,知道它在那里已经足够。经历这个兴奋点以后,下山速度明显增快,滑一下摔一下也不计较了,竟然很快追上大部队,没有多久就下到平原上。
在到达废墟之前,还有一片密林要穿过,仍然是那种奇形怪状的树枝树藤挂满青苔,并且路线也是七拐八拐。树林里有明显认得出的行走痕迹,大约20多分钟以后,看到西饶在前面等我们,他所在的位置就是白马狗熊的石碑。这里距离废墟还有5分钟路程,有一个依然矗立的石碑,虽然碑石前后两面写的藏文和另外一种文字我都不认识,但这个石碑本身,在进峡谷之前已经在照片上看见过两次。我,花雕,西饶三人轮流拍到此一游照,未能免俗。。。汗一个
进入废墟稍微有点失望,留下的残墙破壁太少。从卡拉门巴上看到这里经幡飘扬,还以为仍然有一番规模,没想到那些经幡都是西饶近几年带进来的,从视觉空间上把白马狗熊撑高了。这时候还未到下午4点,有相当多的时间四处逛逛。西饶把我们带到一处残墙前面就开始搬石头,墙壁上很快显露出一个洞来。洞口慢慢扩大,里面的东西我一看就乐了,全是古董。这里应该不会有假冒伪劣商品吧,不过那些所谓的古董,并不是最早留下来的,而是后来修行的喇嘛和上师带进来的。把东西都放回原处封上墙壁前,先给它们来张集体照。
废墟正中央和残破的石墙相对比的,是两间竹子和木头搭建的棚子,我只能把那种东西叫做棚子。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是,2003年一位上师带着2个学生到白马狗熊来修行,一直居住到2006年初,因为受不了探峡谷的外来人打扰,于是搬到江对面加拉白垒上面某个雪线以上高度的地方继续修行去了。居住在这里期间,就发生了老砖的那次意外,要不是上师和他的徒弟提供绝大部分食物,也让西饶可以分身出峡谷回到加拉搬救兵,估计老砖凶多吉少。其间甚至还有一个学徒因为受不了生活的清贫艰苦,半途退出。距离棚子不远的一堵石墙下就是学徒曾经居住的草棚。
上师居住的棚子高出地面,需要踩着一根粗木桩上砍出来很浅的台阶才能上去。另一间完全没有墙壁的棚子里居然有一只用最新科技做成的黄色独木舟,那是2002年美国Outside杂志赞助漂流的时候留下的。当时本地的向导背夫因为工资问题,集体起义,把漂流队和穿越队的很多设备,包括发电机都扔进雅鲁藏布江,最后强行抢去几千美金才罢休。从搜集到的英文资料上看到的数字是七八千美元左右,本地中国政府也因为这件事情从此禁止外国人进入大峡谷。甚至个人认为那次穿越后半程在西兴拉山上一个漂流队员受伤残废,也有一部分原因在里面,藏族的向导们没有尽最大努力提醒那个人有滚石落下。
晴朗的天气里,整个人都是舒坦的,居然有足够时间让每个人都自由活动,我和花雕往附近的几个方向走了走,心情无比放松。有一棵桃树上还有去年的桃子,看上去眼馋至极,即便理智告诉我里面都烂光了,还是忍不住掏一个下来才死了这条心。
西饶自个往一个方向走,花雕也跟过去,原来是一棵树干已经被掏掉一部分的参天大树。西饶说,那是神树,02年外国人进来的时候,就有这棵树的资料,并且要求西饶带他们去找。西饶不愿意,就故意带错,说找不到。这种树的木头似乎是用来制作最上等的一些宗教器具的,暗红色,自然散发着一种在有些寺庙里才能闻到的气味。花雕搜集了一些,准备刻点什么东西上去,到走完峡谷也没有完成。本来在野外我的准则是什么东西都不动,西饶却主动用神木削了一根筷子给我,破例收下并一直带在身边。可能因为年纪轻,有时候总感觉到西饶特别照顾我。
终于无事可做的时候,看炊烟寥寥升起,又可以享受发呆。在这点上我和花雕的习惯不同,之前认为自己喜欢到处探索未知的地方,碰到花雕才知道他比我更热衷。有这个好队友在,就更可以乘机偷懒把时间花在静坐发呆上。在石头上坐了一阵不过瘾,又跑到棚子的上层坐。双脚自然垂下吊在空中,背靠木桩,看夕阳的金光撒在周围的雪山上,山脚下的阴影不断扩大变长,在时不时的鸟鸣中体会寂静,还有微风吹过让头发和上方的经幡一起飘佛,以及西饶他们隐隐约约的谈话声,无敌了,又一次灵魂出窍。
晚上第二次改善伙食,加了酱油的青稞面疙瘩汤,极品。勤快的花雕还拔光了上师走后留下的一小块田里所有新生的青菜,锦上添花,不愧是峡谷里吃的最好的一顿。听说明天还有200-300米的高度才下到江边,不过似乎有下雨的趋势,烦。晚上睡觉前西饶他们念经的声音特别大。进峡谷之后我也刮了第一次胡子。
2007年4月10日 第八天 怎么又雨了
下到江边 越过一个坎儿
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听到雨滴打在帐篷上的声音,起床的力气都没了。大家决定等一会儿,期望雨能停下来或者小一点,可惜快到中午的时候还是只有冒雨出发。阿旺说今天走不了多远,大概半天,主要任务是下到江边,然后沿江走一段。
从白马狗熊遗址走到江边比想象的稍微远些。其实如果在白马狗熊江对面来看这个拐弯应该非常好看,急并且小,几乎是一个180度的转弯。终于可以面对面的观察昨天提到的那个突出来被雅鲁藏布江半环绕的山峰。不像其他大部分拐弯那样,突出部分是山脊从更高的地方的延伸,这个突出是一个单独完整的小山,形状漂亮有个性。
雨中过江边石滩相当困难,万幸的是这片石滩石头的平均size比三天前江边石洞附近那些大石头小得多。今天一共要过4次山涧,不能小看这些山涧,它们就是大峡谷雨季不好走的主要原因之一。06年6月进入峡谷的6人队伍,就是在第3个山涧那里打道回府,98年中科院那次也有一人在2天以后的一个山涧里差点被冲走。第三个山涧那里的水流已经有相当规模,估计如果晚几天来,就不能用小树干搭桥过,需要另外找地方砍大树搭桥。这项工程费时费力,西饶估算要多用一天时间,就是再用小树搭一次桥也要多花3个钟头以上。就在过山涧的当时,心里就明白,越往前面走就越需要决心勇往直前,因为等退回这里的时候说不定退路已断。很明白的想到这点,却没有说出来,说不定花雕也是同样的心理,我俩决心都很大。
第三个山涧和第四个之间有一大段路是巨大的石头,相当不好爬,也是这天难度最高的一段,这段基本正好在拐弯的顶端。鞋子在石头上打滑,有时候手里也没有东西抓,需要依靠手臂和小腿紧贴在石头上提供摩擦力慢慢上移。江边的风吹着雨水打在身上脸上,手脚必须想办法抓牢冰冷光滑湿漉漉的石头表面,还要避开长青苔的地方。在想办法跃上一块石头并不要滑下来的时候,皮带扣罢工了。当时穿的帆布裤子,为了活动方便,必须依靠皮带扣把裤裆提高。没办法,只好停下来想办法修理。十来分钟以后可以继续行军的时候,大部队已经影儿都没了,只有花雕还在前方不远处等我。
终于到达第4个山涧的位置,西饶在等我们,因为过这个山涧路线比较复杂。先过一小半,有一些突出的岩石,顺着岩石往上方走,到一个比较浅的地方再过一小半,然后又顺着突出的岩石往下游走一截过最后一小半。在下雨的冷天里不用泅渡真是幸运。
过了第4个山涧之后,到营地前的最后一段路,是江边一块狭长的台地,离江面不过十多米高。这段台地植被茂盛,而且终于看到了大量生长的火麻。峡谷穿越到这里,带刺的植物出现越来越频繁,高的矮的都有,防水外套好几次被挂上,那件hardshell已经算是有防刮涂层的了。没有多久就和火麻来了次亲密接触,只是碰了一下,手上麻麻的感觉过了两天才消除。通常是上次麻痹还没有消除,新的受灾区域又增加了。
7号营地是在江边的乱石堆里。扎营之后,花雕和阿旺几个人跑去附近的一个所谓“温泉”洗脚,却中了一只草虱子加一只蚂蟥。雨中的营地毫无舒服感可言,虽然营火燃得高高的,但外面没有任何遮风挡雨的东西,只好早早就进了帐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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