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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叹息了一声,很是疲惫的靠在座椅上,喃喃的说了一句:“如若师父在,那也就好了。”
沁淮还犹自不服气,他嘟囔着:“说的那么严重,一定要飞机大炮之类的吗?一个军团的步兵吗?火了,扔颗原子弹。”
这话的确有些幼稚了,但我想沁淮是真的不想去那什么寨子呆那么久吧,而且要活动活动,都只能在云南的范围。
“真能扯淡,往我们自己国家的森林里扔原子弹?”相反,酥肉这小子倒是平静的多,所以也就理智的多,在这种时候,他都能感觉到沁淮的扯淡。
不过,他不了解沁淮这家伙,这家伙只是发发少爷脾气而已。
而承心也笑着摇头说:“对于那种毒虫遍布的原始森林,部队的作用不见得有多大,恐怕去到那寨子的路上,就能死好多人。那寨子现在还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让国家付出如此大代价的事儿,以至于要动用部队。再说,国家的部队能轻易动用吗?这世界的局势,谁还不盯着谁呢?如果不是为了维护安定,要你呆那部门做啥?什么样的势力就用什么样的势力去评定,道士对付妖魔鬼怪,那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不是普通部队能插手的。”
“何况现在国家的部门也插手不了这件事儿,这些你们不懂,不说了。”李师叔大手一挥,再度流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谈话进行到这里,能对我说的,能对我交待的,几位师叔已经尽力交待了,甚至连我以后的路都安排好了,对于沁淮和酥肉的安排,我也能理解他们的苦心,他们是怕那些苗人找不到我,就为难我最好的朋友。
想着苗人的疯狂,我很担心我的家人,可是李师叔却对我说:“就算那个寨子再怎么疯狂,也不会拿你家人开刀的,除非是他们被逼到了绝路。你的家人没搅合进这件事儿,不知情就是安全的,就算很多大人物现在离开了,可是规则也是不容许人破坏的,玩到普通人头上,那就是天怒人怨了。我们现在不逼迫他们,他们也不会为难你的家人,大家都在规则内游戏吧。”
我倒是好奇了,什么大人物,什么规则?
可是李师叔已经没有了解释的力气,只是把我们几个小的叫出了书房,让我们自己在楼下玩儿,而他则和几个师叔留了下来。
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我的这几个师叔都很疲惫,好像有着无限的心事,却半分不肯透露。在楼下,酥肉和沁淮经过了这么久的奔波,竟然躺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我和承心哥站在一楼的大窗户下,两人有些相对无言,我有话想问他,不知道这么问出口,而他估计也是想和我说什么,我们是很默契的同时走到了窗户底下。
这样的沉默的气氛让人有些难受,我从裤兜里摸出一包烟,拿了一支叼嘴上,然后递了一支给承心哥。
他还是那样温和的笑着,然后拒绝了我递过来的烟,说到:“我不抽烟。”
气氛又沉默了下去,承心摸着自己的下巴,最终还是他先开口,他问我:“记得我们那次聚会,你提过一句我们师祖活了300多岁,是吗?”
我点头,但不知道承心哥为什么问起这个。
不过对于我们这些徒孙来说,师祖无疑是一个全身都绽放着光芒的偶像,也是充满神秘的偶像,谈论起他,也并不奇怪,至少我虽然吃惊,但是没有多想。
“承一啊,我觉得我师父有心事,不单是我师父,连同几位师叔,我也觉得有心事。特别这几年,感觉师父很不对劲儿,常常跟我说一些话,就像在交代什么一样,这种感觉不好。”承心哥忽然话锋一转,又说到了这个。
没想到承心哥也有这样的感觉,他原来和我一样敏感啊!但事实上,又比我细心,他的话让我想起这几年师父的一言一行,的确,就像是在交代什么一眼。
我说到:“是的,我也有一样的感觉。”
“承一,你师父的事情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我个人认为,我们几个小辈应该联合起来,‘关心关心’我们师父的事儿了,如果他们要做什么傻事儿,我们也得阻止是不是?所以,私下里,如果什么事儿,我是真的知情,我一定会跟你说,这至少是我的想法。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师父和几位师叔这段时间也是常常失踪,然后出现。就前几天你出事儿了吧,我师父其实挺着急的,可他偏偏有事抽身不得,后来我电话联系上他了,他说了一句,我们要全力支持你姜师叔,这事儿放不下,所以让你先去了。他也就说漏了那么一句。”
我心里泛起淡淡的忧伤,忽然就有些害怕,害怕算上现在已经过去的半年,要是两年半以后,师父不出现在我面前怎么办?吐出了一个轻烟,我问到:“你觉得师父他们会做什么傻事儿?”
“我不知道,总觉得和我们师祖有关,想起他们说那个寨子,全部是将死不死之人,我就联想到我们那个活了300多岁的师祖,会不会和那个寨子有关系?我忍不住胡思乱想,看他们凝重的样子,总觉得他们要做的可能是件傻事儿。”承心哥的眉头轻皱,眼中也罕见的流露出了一丝忧伤,那招牌似的,温和的笑容也已经不见。
“如果说他们为了他们的师父做傻事儿,我们说不定也会为自己的师父做傻事儿,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师父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么为自己的父亲搭上一条命又如何?”说完这句话,我朝着窗外弹出了手中的烟蒂,烟蒂在阳光下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然后落地。
就如这话,一旦落地就会生根,就如承诺。
“嗯,师父就是父亲。”承心哥也淡淡的说到,可话里的分量并不比我轻。
我们这个时候猜测师祖的一切和那个寨子有关,可到了后来的后来,才知道这一猜测多么的幼稚,那一张惊天的大网,早在命运的初始就已经对我们这一脉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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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肉和沁淮去云南了,算算已经快一个月了,想起离别的时候,酥肉竟然嚷着两年以后,老子会重新回来当个有钱人,就觉得好笑。
沁淮的表现也差不到哪里去,竟然亲吻了一下火车站的柱子,吼了一句:“大北京,等着哥儿我两年后回来昂。”
我没想到沁淮的爷爷那么好说服,竟然一口就同意了沁淮去云南。
我也没想到酥肉的父母那么好骗,竟然相信了酥肉要去云南做大生意,两三年不回家。
相比起他们来,我比较难受,不管李师叔说什么规则,我终究是放不下我的父母,我不懂什么规则,也不想懂,我觉得我只有和他们避免接触,才能避免他们遭受到任何磨难,所以我在跟着陈师叔去到杭州之前跟家里打了一个电话。
“爸爸,从现在开始到93年冬天,我就不回家了,94年春节我看情况,会回来吧。”
“为啥?”在电话那头我爸的声音陡然就高了,分明带着丝丝的怒火,接着还不容我说话,他就大骂到:“你个臭小子,是不是常年不在身边,心耍野了,不着家了,你师父都说每年可以和我们相处一个月的,你为啥不回来?你说我和你妈非得生你出来干啥?有儿子和没儿子有啥区别?你要不回家,别认我这个爸爸了。”
我听着爸爸在电话那边骂我,没由来的眼眶就红了,是啊,生我这个儿子和没生有什么区别?最好不生啊,没尽到孝道不说,还给他们带来那么负担,思念甚至连累。
接着,我听着爸妈在电话那头吵了起来,接着我妈就抢过了电话,然后对我说到:“三娃儿,别听你爸瞎说,跟妈说,为啥好好的不回家啊?不管出了啥事儿,家里还能不护着你啊?我和你爸一把年纪了,才不怕什么倒不倒霉,死不死的,有事就回来,妈给你做主。”
听着我妈的话,我在电话这头,咬着自己的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拳头甚至被我咬起了一个血印,可是喉头的哽咽怎么压制的住?我拿开话筒,努力的呼吸,深呼吸...胸膛起伏,好半天才平静下来,我不想他们担心,我尽量用愉悦的语气对我妈说到:“妈啊,你儿子就那么没出息啊?出去就惹麻烦要家护着啊?不是你们以为的什么事儿,而是你们知道啊,我师父要出去三年,可是国家有任务啊,师父不在,徒弟得顶着吧?妈啊,这是国家的秘密,你们可别乱说啊,我这几年不能回家,是要去执行任务呢,我就怕你们担心,给你们打电话,都是违反记录了。”
我妈在电话那头一下子就很紧张了,说到:“啊?国家的事儿啊,那我们不说了,不说了...”接着,我听见我爸在旁边不停的问,啥国家的事儿,然后被我妈骂了。
我的心里稍微安心了一点儿,却听见我妈很犹豫的说到:“儿子,我还为你在哪儿上班发愁呢,毕竟和酥肉做生意又哪儿比得上国家的铁饭碗呢?你被国家招去了,是好事儿,妈支持你。就是想知道,你那个啥任务,平时能给家里打电话不?”
妈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我爸在旁边嚷嚷:“让打啥电话?你想想我们儿子师父什么人?我们儿子学的是什么本事儿?这老太婆,咋一点儿见识都没有呢?别拖累儿子。”
然后就是我妈和我爸吵的声音,我的眼泪一直流,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惹祸精,我赶紧用正常的声音大声说到:“妈,我不说了啊,这电话不能打太久,平时估计不让联系,但我尽量。”
然后我简直像逃跑似的挂断了电话,当着公用电话老板儿的面,蹲下就哭了。
那老板儿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句:“这年轻人不管惹啥祸事儿吧,总得着家。要知道,这天下啊,谁会害你,父母都不能害你,还得护着你。”
我知道自己失态了,也不多言,站起来,抹干眼泪就走了。
我哪里是怕我父母不护着我,我是怕连累了他们,如果因为我的事儿,他们有个三长两短,我觉得我会发疯,说不定会去那个寨子拼命吧。
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至今想起这个电话,我的心都还隐隐抽疼,这一个月我没和家人有任何联系,我很担心我父母挂念我的任务,晚上连觉都睡不好,无奈我却想不出来更好的理由。
“承一,这西湖很美吧?”承心哥的话打断了我的沉思,也好,免得让我去想到三年不能和父母联系的残忍。
一个八年,又一个两年,我的父母人生中又有几个十年。
我强忍住心头的忧虑,尽量笑着对承心哥说到:“是啊,西湖很美,今天是最后一次上药了吧?”
“是啊,浓妆淡抹总相宜,无论是阳光下的西湖,还是雨中的西湖,都是很美的。可惜你好像不怎么有欣赏的心情啊?竟然在这种时候问上药的事儿?”承心哥颇有些‘愤怒’的说到。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我知道承心哥是个雅致的人儿,放古代那得是个风流才子之类的吧,爱美食,爱美景,爱看世界名著,爱唐诗宋词....不仅爱,而且样样都非常有研究,怪不得陈师叔总是说他闲学了太多,这医之一脉的东西却学的不够精。
我觉得比起承心哥,我就是一个俗人,挂念太多,也就无法寄情于山水,肩膀上的伤疤隐隐作疼,我当然也就想着今天上药的事儿了。
不自觉的抚过肩膀上的印记,我对承心哥说到:“没办法,上药是一种折磨,想着这个我没法安心看什么风景,再说你西湖你带我来了百八十次了,我次次都能惊喜的喊声好美吗?而且,你也别做梦了,能等得到白娘子?”
“行了,你别给我提白娘子啊,那么美好一个传说,我一说起,你就问我,要不要去看看雷峰塔底下是不是镇压着一条蛇灵,有你这样的人吗?别拿你小时候见过的玩意儿和那传说中美丽的白娘子比啊。你不许提她。”承心哥认真的跟我说到。
不提就不提,我还能在意一条大白蛇?说起大白蛇,我只能想起饿鬼墓前盘踞着的那条大蛇,嗯,它也是白蛇,师父说它是要走蛟的,还给它祝咒。
被我那么一破坏,承心哥也没有游兴,直接带我回了他和陈师叔的住地,原本他们是有心在杭州开一个中医铺子的,无奈我们这一脉的人太过漂泊,这个想法也只能作罢。
好在他们在郊区的房子够大,是个江南的农家院子,不然我真替他们担心,这么多的药材要往哪儿放。
到这里住了一个月,我没见过陈师叔几次,他总是很忙碌的样子,除了前几次上药是他亲自替我上的,现在都是承心哥代劳。
由于嫌弃我肩膀上的X型痕迹太难看,承心哥亲自动手在我肩膀上给我‘修补’了一番,用纹身的技术把那X型生生的变成了一把斜放着的小剑。
那个时候,中国的风气并不开放,我望着肩膀上这样的痕迹,有些哭笑不得,得了,不就在北京当了几年不良少年吗?这下有了纹身,倒真像是电影里的黑社会了。
“没办法,你这印记估计要跟你一辈子了,改改也好,傻子也不能往身上画个叉,对吧?你得感谢我所学驳杂,还跟人学了一下纹身,否则你就得带着个叉跟着你一辈子了。”承心哥是如此解释的。
最后一次上药了,承心哥照例拿了个白毛巾给我咬着,毕竟那种剧痛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当我示意可以开始的时候,承心哥就拿起他的梅花小锤,开始细细密密的在我的印记上锤了起来。
这小锤是陈师叔为了我的印记特制的小锤,和按摩用的梅花针小锤比起来,那上面的针长了许多,可以深入到我的印记内部,随着小锤子一下一下的落下,我的印记上冒出了一颗一颗细细密密的血珠。
和鲜红的血液颜色不同,我这印记里冒出的血珠,是颜色非常暗沉的暗红色儿,快接近黑色了,承心哥跟我开玩笑说过:“你要恨谁,就给他喝一口你这血吧,保证毒的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是啊,就如我现在痛的都快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了,要知道我三天就上一次药,才结疤的血痂被生生的刺破,敲开是什么样的感觉?我怀疑我那块儿肉都快被敲成烂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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